第112章 入梦
叶鸢鸢能感觉到，在自己的身后，有许多担心的目光看向自己。
连独孤海也再一次忍着疼，咬牙开口：“叶夫人，你回去吧。这事儿是我和父亲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不要因为你的同情和怜悯，就把自己卷入这漩涡里。”
他特意声音大了些：“便是不顾着旁人，你总要顾着辰王殿下吧？”
是啊。
她若执意护着独孤海，还不知道独孤雷会说出什么话来。
独孤海甚至出言提醒叶鸢鸢：“别忘了，你来京中，到辰王府是为了什么！我父亲不会杀了我，无非一顿打罢了。你不必为了所谓的朋友之情，就豁出一切。”
是啊，叶鸢鸢怎么会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呢？
姐姐的事情，已经搁置了很长时间了。
可一码归一码。
叶鸢鸢只是看了一眼独孤海，而后仍旧坚定地站在独孤海的面前：“若朋友之谊是如此轻易就可放弃的，只怕日后我什么也不要做了。”
站都站出来了，哪里还有后退的道理？
叶鸢鸢的目的也很明确。
她回头，伸出手来，拉住了独孤雷手中的长鞭——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身段之间却妩媚万千。明明带血的长鞭凌厉又肃杀，却仿佛能在叶鸢鸢这青葱白玉的手指之间，华为绕指柔。
吓得独孤雷后退一步：“你……做什么？！”
叶鸢鸢声音低低，眼眸带笑，是半点儿不怕独孤雷：“如今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今日就是要护着独孤海，所以这鞭子，就不必再落在独孤海的身上了吧？”
独孤雷怔住了。
他今日想过了来辰王府闹这一场，无非两个结果。
第一，就是叶鸢鸢不出门，当一个缩头乌龟。那么他在这里闹一场，百姓们自然要疑惑为何这么大的事情，辰王府却大门紧闭。到时候元牧辰就是“官司缠身”，他辰王府能得什么好？
第二，叶鸢鸢出门，如同现在一般。这样的事情，她与独孤海的“非同寻常”的关系还不是任凭独孤雷一张嘴的事情？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事情都是掌控在独孤雷手中的。
为何偏偏现在独孤雷总是觉得，他很被动？
眼前的女人不过就是彩云台的舞娘，为什么连跟了自己这么久的长鞭，都好像变成了她的“掌中之物”？
独孤雷皱了眉，却听得叶鸢鸢的声音依旧温柔。
好像一点儿也不为今日的事情感觉到羞耻，甚至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独孤将军，还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
独孤雷冷哼一声，放下鞭子的一头。
然后他看向了围观的众人，话看上去是对独孤海在说，实际上是在对周围围观之人所言：“叶夫人，你乃是辰王府的贵妾，和我独孤雷的儿子搅和到一起，算怎么回事？我独孤府只有这一个儿子，独孤海也不似辰王一般心思不放在正事上。”
借着这个机会，独孤雷恨不得把辰王府踩在脚下：“所以你死了和我们独孤海纠缠的心思，日后离独孤府远一些才好！”
叶鸢鸢明白，独孤海是独孤雷的孩子，若想让他回府之后不挨打，只有自己忍下来。
忍下来这一次，天蓬驿站欠独孤海的情，也就算是彻底清了。
所以叶鸢鸢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抓着鞭子站在原地。
任凭独孤雷又说了两句之后，她忽而笑了。
独孤雷眉头一皱，实在有些摸不准叶鸢鸢的心思。
“说完了？”
叶鸢鸢的声音仍旧很轻：“独孤将军今日闹这一出，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挺好的。”
“不错。”
独孤雷也不装了：“只要看到你们辰王府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叶鸢鸢却撇了撇嘴：“可我想问问独孤将军，比起你即将失去的，你觉得今日这般情形，值得吗？”
“失去？”独孤雷愣了愣，眼带不解。
叶鸢鸢嗤笑一声：“一则，今日闹这一出，将军还听不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将独孤姑娘送来辰王府做王妃了？辰王府的名声败了，对独孤姑娘可有半点儿好处没有？”
独孤雷眼中的得意，恍若寒冰一般凝结了下来。
他的嘴角，僵硬地抽了抽。
叶鸢鸢的脚步轻轻动了动，在独孤雷面前晃了一下：“第二，便是你与独孤海。”
她其实没想到，独孤雷会这么鲁莽：“我知道，独孤将军一直想要一个嫡子，可惜只有独孤海一个庶子。所以你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独孤海的身上。不说你有多么疼爱独孤海，但你对他是寄予厚望的。”
独孤雷的心忽而重重一沉，看向了独孤海。
独孤海没有抬头。
叶鸢鸢继续道：“为了教训我，为了报复辰王府。坏了你们父子二人的情分，不知道对独孤将军来说，究竟值得不值得？”
独孤雷必须要承认的是，抓着独孤海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独孤海对他毕恭毕敬，从没有过当面的忤逆。
更或许是因为，他是不得已才器重独孤海，实际上从未将他的心思放在心里。
“海儿……不会的。”
独孤雷这样的话，不知是在给叶鸢鸢说，还是在安慰自己：“海儿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这些年，我将所有都教给了他。他是独孤家未来的家主，他绝不可能因为你，就与我起了龃龉。”
这样的自欺欺人，叶鸢鸢也只是笑笑：“独孤将军若这么觉得，心安就好。今日您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若没有旁的事情就请回吧。再闹下去，惊动了京都府，您的脸上也不好看吧？”
是啊，周围看热闹的人，更聚集了一层。
独孤雷虽然说了想说的话，做了要做的事，心里却还是觉得别扭。
他一把将独孤海揪了起来，却被独孤海推开。
独孤海强撑着受了伤的身子走向独孤雷，他以为独孤海要说什么。
却没想到独孤海竟然越过了独孤雷，走向了叶鸢鸢。
他染着汗水的碎发之间，露出一双仿佛受了伤的眸子：“你今日……拼着自己的名声不要了，也想还我的情是吗？你……就这么不愿意欠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