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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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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真相◎

    程砚文脸上寡淡, 二爷的人请他出去时,他茫然的点了点头,走时路过戚蓉, 看着她仍然冷傲,眼中写满了对自己的轻蔑, 程砚文嘴唇蠕动了几下, 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程砚文,我嫁给你的这些年, 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恨你。”戚蓉忽然大叫一声, 嗓音尖利, 犹如厉鬼。

    程砚文没有回头,他的肩膀微缩, 进而颤抖, 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另一面, 是程砚文哭到眼泪鼻涕一起留下来, 像个孩子。

    程砚书望着程砚文的背影, 默默收回, 瞥了眼程玉璋,“你去书房等我。”

    程玉璋告退。

    房内只剩下了程砚君与程砚书, 外面风雪愈发大了, 传来猎猎风声, 外面的彩灯依旧明亮璀璨。

    “你这儿子倒是很像你,足智多谋。”程砚君话锋一转:“戚蓉倘若对你儿媳下手, 还有情可原, 怎地偏偏害了我玄孙。”

    程砚书神色稍显严厉, 沉吟片刻, 只道:“兄长,此事我定会查清楚。”

    “你竟真不知道此事?怎地还如此沉重。”程砚君自知以程砚书的经历和手段,只不过妇人宅斗,不应该如此大的反应。

    “没什么。”程砚书轻飘飘说。

    程砚君心里微微不适,若非他考取了功名做了官,加之小时候母亲对他多加照顾,他本来是跟程砚书说不上话的。

    他一直对自己恭恭敬敬,很少这样敷衍自己,可他明白,他即便是敷衍,也是他作为嫡子应有的权利。

    “你看着办吧,务必给我个说法。”程砚君离开。

    程砚书目送他离开。

    阁老的手段自然高明,由他亲自审问几个关键人物,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清晰。

    他最后一个见的是戚蓉。

    王继用钥匙打开了戚蓉的门,进去点燃灯。

    程砚书半张脸留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眼神冷漠无比。

    戚蓉转过了身,看着他,目光是毫不保留的痴意,这是她从年少到现在一直藏在心里的男人。

    可他的目光却从不为她停留。

    “应淮,我……”

    “放肆,这不是你能叫的!”程砚书压着声音,忽的眼中暴虐肆意,迸射出精芒,他向前疾走两步,伸手便掐上了戚蓉的脖子,手掌不住收紧、上提,戚蓉发出粗噶的声音,想咳又咳不出来,双手无力的与他的手抗争。

    “戚蓉,我的知知当时一心将你当做姐妹,你怎地敢害她,你怎敢!”程砚书双目渐渐猩红,呼吸加重,手掌愈发收紧。

    戚蓉已经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双目微凸,脸色已经呈酱色。

    程砚书在得知七癫散的功效时,忽的就想通了一件往事。

    那是玉璋满月时,程府为他举办满月宴,来了不少宾客,那夜他发自内心的高兴愉悦,心爱的女人给他生了儿子,人生美满无憾事,与好友欢饮至大醉。

    他是第二日才知,知知在招待贵妇那边出了大丑,胡言乱语,说些什么没有头脑的话,惹得众女大笑。

    本来这没有什么事,却因为宫中派的太监看到了一切,回去禀报了皇上,知知便被皇后叫去一通批评,他也被皇上那里数落两句。

    他那时正春风得意,知知多次向他哭着表示,她不会那样的,他不以为意,不断安抚她谁都有乐极生悲的时候。

    而当时京城贵女,与知知交好的便是戚蓉,当时,她也是坐在她旁边。

    如今他也才知戚蓉早就盯上自己,更才知晓,当时他错怪了知知,知知出丑,是被戚蓉下了七癫散。

    “二爷,二爷。”王继看着戚蓉的情况,赶忙提醒他。

    程砚书回神,松开手,后退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素白的布帕,擦了擦掐她脖子的手指,随后毫不留情的丢掉了布帕,神色慢慢恢复平静,唯独眼神仍冷如毒蛇。

    “玉璋满月宴那次,特意选择宫里来人的时候,给知知下的七癫散,让她出丑,戚蓉,你这种狠毒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得到知己、爱人包括亲情。”

    戚蓉躺在地上,惊魂未定,刚才她非常确定,若非王继拦住他,他一定会掐死自己。

    戚蓉恢复半点力气,冷笑两声,声音嘶哑难听:“二爷说的不对,我得到了爱人,也得到了亲情,而知知却失去了所有,她不配得到这些。”

    程砚书不会再被她的言语激怒,只冷声道:“这次守岁宴上,你又故技重施,想让春月出丑,戚蓉,你承认吗?”

    “承不承认又如何,也就是江春月她运气好,让她给躲过去了,不然,今日她就不会是发癫,而是小产。”戚蓉眼中划过一抹遗憾的色彩。

    “我再问你,除了给知知下过七癫散,你还如果害过她?”

    戚蓉桀桀的笑出声:“当然有,比如跟别人传播她的谣言,再安慰她,或者在得知你回来时,故意拖着她不放,让她陪我,让你独守空房,唔,太多了,二爷想听,我可以慢慢说。”

    戚蓉此刻神情迷离,痴痴望着他,陡然间她松开了衣襟,伸手抚上自己,动作放荡:“只要二爷答应与我春风一度,我什么都告诉二爷,包括你所不知道的关于知知的一切。”

    程砚书别开眼睛,转过了身,向外走去:“戚氏已疯,不准任何人靠近,严加看守。”

    走出门来,又坐上软轿去书房,程砚书两指撑着脑袋,按揉太阳穴,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今日意外解决。

    玉璋出生之后那段时间,是他事业快速上升期,整日里很忙,他以为她有闺友有自己的人际圈,知知本来就是个温柔少言的人,他看不出她的变化,更不懂她心里的苦闷。

    那个小姑娘到最后是如何落寞,他这个声称要护她一生无忧的丈夫又在做什么。

    程砚书心痛难捱。

    “二爷,书房到了。”

    程砚书下了软轿,还未进书房的月门,直接吩咐道:“处理掉戚蓉,务必干净利落,倘若她临死前有话说,让她说完再动手,如果不说,动刑。”

    “是。”

    程砚书进入书房,程玉璋在翻看他案上一本书。

    “《管子》是我最爱的书,权衡利弊、轻重,每每有惑,读之必解。”

    “儿子回去必细细读之。”程玉璋向程砚书行礼,《管子》一书,他早已倒背如流。

    程砚书坐下来,也请他坐下,目光慈爱,透着点点光芒,“今晚的事,你做了多少?”

    事情发生后,他便怀疑到戚蓉,让程玉璋注意,王继带戚蓉回去,将三少爷送回去,又将人带了回来,他的人在路上找到了戚蓉刻意放置的假药,而程玉璋却派人去了宸园,从三少爷那里找到了证据。

    能轻易得到证据,重点还在三少爷,那小孩如此之小,便能大义灭亲,实在意外。

    程玉璋垂首,“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春月,三夫人之前就想构陷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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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戏子?”

    “是,莫须有的事情,她要以此为要挟,令春月听的她话,她对父亲您……”

    程玉璋没说完,也不必再说了。

    程砚书望向窗外,似在看雪:“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就砚文一个亲弟弟,母亲也多有嘱托,他自小心思单纯,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总想着对内总要以和为贵,不想,我竟然放任了一个伤害你母亲的恶人。”

    程玉璋微惊,“戚蓉她曾害过母亲?”

    “她曾把这七癫散用在你母亲身上。”程砚书目光不曾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那她罪该万死!”程玉璋握紧拳头,冷声道。

    程砚书收回目光,手指放到桌上,指尖轻敲桌面:“我还以为这事你是知道的,你把被下了七癫散的水换到大房那边,属实让我有些意外,在我看来,你似乎在逼迫我出手。”

    程玉璋用两世的智慧也不曾做到让程砚书看不出来,若非那次意外,程砚书一定是本朝年轻有为的主政首辅。

    此刻任何谎言都显得淡薄,程玉璋重复了一遍之前那句话:“没有人可以伤害皎皎。”

    程砚书听后轻笑,“你做的很好,我当时若能细心些,你母亲或许也不会……”

    “你回去看看春月吧。”随即程砚书扫了程玉璋身上一眼,“王继,将藏蓝色的黑毛领大氅找来,给少爷披上。”

    程玉璋穿上暖和的大氅,心里微微动容,与父亲拜别,走到门口时,见父亲神色尤为疲惫,叮嘱道:“明日父亲还要陪皇上春场跑马,应早些休息,避免劳心费神才是。”

    程砚书回给他一个温笑。

    出门的刹那,风雪刮到脸上生疼,很快又被软轿隔绝。

    程玉璋不禁思考一个问题,父亲这样智勇双全的人物,为何偏偏英年早逝。

    距离他去世的时间节点,已经不足三年。

    前世程砚书去世那天,他也刚失去皎皎不久,程府之内挂满白幡,哭声一片,而他在墙外站了一夜。

    回到熙园主房,程玉璋脱去大氅,命人擦洗收好,又在炭盆前暖了暖身子,整个身上没了寒气,才进入内室。

    琪清在皎皎床榻之侧躺着,见到程玉璋,起身行礼。

    程玉璋制止,低声询问:“怎么样?”

    “少爷,少奶奶无论如何不肯张嘴吃药。”

    程玉璋看了眼她手里的药碗,伸手道:“给我吧,你出去休息。”

    琪清将碗递给他,走了出去。

    内室里炭火很足,程玉璋脱掉罩衣、外衫,只留下中衣,然后坐到床上,小心抱着她的身子,放到自己怀里,让她倚靠着他的臂弯,然后取了药,熟络的饮了一口,对准她的唇哺喂进去,直至她喝下全部。

    见她脸色逐渐恢复红润,程玉璋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们有孩儿了。

    前世没有机会出生的孩儿,今生定能呱呱落地,他势必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的皎皎、孩儿。

    程玉璋的吻落在她眉心,慢慢吻平她紧锁的眉,窗外已经微亮,他就这这个姿势,让江春月靠着自己安睡。

    第82章

    ◎说要休我!◎

    “孩子, 我的孩子!”

    江春月从噩梦中惊醒,口中大喊,手也胡乱拍打, 直到手被握住,她才慢慢冷静。

    “皎皎, 孩子无事, 你不要担心。”

    转头,江春月就对上了程玉璋担忧的眼神。

    江春月眼睛干涩的闭了闭, 又猛地睁开:“什么?孩子!”

    她说着就要起来,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小腹。

    程玉璋站在床边, 扶她起来, “慢些,大夫说你昨日气血攻心, 需要平躺静养, 平日里也要少动, 等过了三个月胎相稳了方能活动。”

    “啊?”

    江春月傻傻的看着他, 又看看自己, 伸手抚上小腹, 喃喃发声:“我的孩子。”

    她忽的想起自己之前忙着料理程府,确实在饮食、情绪上有些怪异, 她还以为是小日子快来的正常表现, 原来……

    “我们的孩子。”程玉璋纠正。

    江春月觑他一眼, 没争辩,“多久了?”

    “一个月左右。”

    江春月暗暗回想, 是哪次中招了, 一个月前的话, 他们确实胡闹的厉害, 除了床上,哪里都做过……

    没想到能梦想成真,这会是他们前世的孩儿吗?江春月内心激动,又不敢太过激动。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程玉璋突然来了一句。

    江春月嗔怒,瞪他一眼,骂他一句,程玉璋只笑。

    程玉璋心里略松快,他本来还有些担心等皎皎醒来,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看来是他多心了。

    “昨夜宴席,到底怎么回事,薛瑛她……”江春月神情逐渐落寞,想起昨晚那些糟心事来。

    程玉璋顿了顿:“戚蓉本想害你,在你水里下了七癫散,却阴差阳错到了大嫂那里。戚蓉出自医官世家,精通药理,她调制的七癫散可致未孕女子胡言乱语,而对有孕女子,会造成流产。”

    江春月拧眉,眼中现出诧异之色,愤愤道:“我不明白,她怎么会偏偏针对我。”

    她转而又看向程玉璋:“这事也太巧了吧,我有孕未知,而薛瑛她刚有孕,这药的特性又……真是万般巧合……薛瑛人没事吧?”

    “无事,只是流产。”程玉璋端起桌上的药碗,汤药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刚煎好不久,他拿勺子扬了扬。

    江春月看了眼那汤药,脑中闪过几个迷蒙的片段,是错觉吗,她好像在睡梦中时,感受到有一双热烫的唇给自己哺喂苦药,还哄她吞咽。

    她别开眼:“那戚蓉怎么处理?”

    戚蓉对公公程砚书有意,他不可能不知道,一直冷处理的原因恐怕在三爷程砚文,他们是同母出的兄弟,程砚文又对公公相当敬重。

    好在戚蓉也有底线,一直以来没犯过大错,这次她的本来目的是想看自己出丑,可意外让薛瑛小产,到了非处理不可的地步。

    不知道公公能否下这个狠心。

    “已经被关押了,这件事父亲亲自来审,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来,喝药吧,是安胎的药。”

    江春月也不矫情,非常主动的端过药碗,不怕苦的一勺勺喝下。

    程玉璋看着她,一时有些想念给她渡药的时候。

    喝到一半,江春月突然想起:“今日你没去宫里吗,初一应该有跑马吧。”

    “向父亲告假了,你这样,我总是不放心,那些事没你重要。”

    江春月扯了扯嘴角,看着他一脸深情,嘴巴还贼甜,只觉得他今生能这样体贴,全是她的功劳。

    还没喝完,连秋就在门口道:“少奶奶,府里传来消息,说三夫人戚蓉在房内上吊自杀,发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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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都凉了,因其行为不善,从宗谱抹去,也不葬入祖林。”

    她心里隐隐奇怪,戚蓉不像是这样容易自杀的,而且昨日刚发生了那事,今日就死了,让人不得不怀疑公公程砚书在里面动了手脚。

    会是公公动的手吗?

    江春月望向程玉璋,他过于平淡的眼神,更令她不安。

    这件事,似乎并不像他讲的那样简单。

    但这些对她已经不重要,戚蓉死了,这是好事。

    她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好好将孩子生下来。

    她成了一个充满幸福感的有孕女子,整日按时吃药,静躺,有时看看书,有时做点针线活,转眼就过了十天,她似乎胖了一点,脸色红润,气色极佳。

    新年事少,程玉璋现在又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翰林院侍读,基本无事,每日在家陪她,两人倒也相安无事,他常待在她的小书房,江春月说他鸠占鹊巢,他有时也会在床上与她一同躺着。

    江春月有些困了,昏昏欲睡,程玉璋不让她睡,故意捏她的脸、手臂,江春月一开始还应付,后来索性随他怎么动,她都闭眼不动了。

    直到……

    江春月倏地睁开眼睛,拍开身前的贼手,杏眼染了愠色。

    程玉璋不舍的收回手,凑过去劝道:“别睡,这已经是晡时,你此事睡了,晚上定要睡不着,我看你最近养的不错,来,为夫给你号号脉。”

    “你还懂这个。”江春月系上盘扣,却还是伸出了手腕,现在的她热衷于看病。

    “跟父亲学了一点,略知皮毛。”

    程玉璋认真号脉,沉吟片刻,一副老先生般的模样:“脉象流利,如珠圆滑,回旋有力……嗯,养的不错。”

    江春月抽回手臂,“还是请文仲先生过来吧,你看着像江湖骗子。”

    程玉璋也不恼,乐呵呵的起身,果真出去请文仲先生了。

    文仲先生没多久就过来,倒是程玉璋不见了身影。

    文仲先生的诊断结果与程玉璋一样,江春月嗤笑一声:“没想到还真让夫君给蒙对了。”

    文仲先生收了腕枕,边收拾边道:“少奶奶是说少爷么,少爷有意藏拙,却逃不过我的法眼,少爷绝对称得上半个神医。”

    江春月慢慢收起了笑容,“文仲先生何出此言,夫君之前并不懂医术,说只是来程府后与公公学了一些。”

    文仲一听,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挎上自己的东西,含糊道:“是吗,对,也可能是这样,我大概是有些发热,少奶奶之前的药可以暂停,我留了几张食补的单子,用吃食代替即可。另外也无需长久卧床,可以适当走动,等过了三个月,还要保证一定的活动量。二爷那里还有事,少奶奶,告退。”

    江春月隔着帘子对他一笑:“麻烦先生了,恕我不便起身,琪清,帮我送先生。”

    “不送不送。”文仲说着,大步跨出,等琪清出去时,早就不见这位神医的身影了。

    琪清:溜得真快。

    这段时间的大房,也是一阵混乱。

    儿媳的事情,大爷程砚君帮不上忙,好不容易回京,又常出去会友,事情都堆在尹氏身上。

    这晚程砚君在家,尹氏向他倒苦水。

    “分明大爷也是有官位的二品大员,不比二房差,此刻又论起嫡庶,老太太的心偏的太狠,当初许知还没嫁进来时,是我执掌中馈,她一来,老太太从我手里抢走送给她,现如今她儿媳妇也是。”

    程砚君闭眸,翻身向里侧,“母亲对我有恩,按规矩就是这样的,你照顾好儿子与儿媳,看好孙子就足够了。”

    尹氏不满,拍了他背几下:“你倒好,整日在外面,对家里的事不管不问,那二爷说是戚蓉干的就是她干的了?你真是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睡觉!”程砚君皱眉,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

    “欸,你怎么回事,怎地如此冷淡,莫非你在外面养了人?”

    “胡说什么。”

    尹氏也跨过这个话题,继续唠叨:“我看,不如我们提出分家吧。”她凑近程砚君的耳朵,小声又得意道:“我也不傻,这些年执掌中馈也不是白干的,积攒下不少私产,出去开府不是问题。”

    程砚君强忍住推开她的想法,听完后转过身来:“有多少?”

    尹氏趁机从他正面抱住他,“家财万贯不是假的。”

    尹氏今年也才三十出头,夫君长久不在家,加上她现在也颇放得开,伸手就去解他的裤带。

    程砚君立马按住,甩开她的手,从床上起来,披上衣服往外走,也不说话。

    尹氏撑起身子,看着他的背影气的不行,直骂道:“这般无用,我看是在外面吃饱了!”

    程砚君摔门出去。

    ——

    无需整日躺着,江春月收拾妥当,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刚去时,老太太正搂着三房的嫡子程玉琅,跟倪姐儿说话。

    江春月进去时,除了老太太,纷纷都站了起来。

    “祖母,孙媳给祖母请安。”江春月盈盈一拜。

    “你来做什么,这些繁文缛节的,哪里有我的玄孙、玄孙女重要,快,快搬我那把红木软垫的宽椅子来。”老太太指挥着。

    江春月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挨不过老太太热情,只好坐下。

    倪姐儿对她行礼,望了眼她的小腹,兴奋道:“嫂嫂如今身子重要着呢。”

    “哪里那样娇贵。”江春月目前与倪姐儿关系不错,两人常常杀几盘棋。

    江春月看向老太太怀里的小人,这小人从她进来,目光就一直盯着她看。

    祖母察觉,摸了摸孙儿的头:“可怜见的,我们玉琅没了母亲,他父亲又下江南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祖母有精力照看么,可以让三少爷去我那里。”江春月还是很喜欢这个不太爱说话的小孩的。

    她说完这句,程玉琅的目中明显亮了亮。

    “算了,你现在刚怀孕不方便,前三个月要万分小心,家里的事,我看不如让大房的再替你多管会?”

    江春月也是为着这个来的,拿到手的东西怎么能再送回去呢。

    “不必,祖母,请相信我,我能做好。”

    “我自然相信你,只是怕你累着,好好的除夕,出了那样的事……”老太太闭口不言,大概是想到程玉琅还在场,说他母亲的坏话总不太好。

    江春月看着程玉琅,张开手臂,微笑道:“琅哥儿,过来,让嫂嫂抱抱。”

    她本以为程玉琅不会过来,没想到他只看了看祖母,就走过来了,江春月双手一提,将他抱起来,几乎没什么重量。

    程玉琅小小热热的身子有些僵硬,江春月对这样的小孩子无法抵抗,抱住他轻拍,让他放松,能感受到他慢慢软下来,小心的靠在了她怀里,喊了一声“嫂嫂”。

    江春月竟有种热泪纵横的感觉,大概是怀孕了情绪比较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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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说说闲话,没有人再提除夕夜的事情。

    程玉琅坐在江春月腿上,乖巧的吃着江春月递过来的任何东西。

    室内温馨,其乐融融,直到尹氏歪着发髻大哭着冲进来,扑倒在地。

    琪清见状,连忙护在江春月面前。

    尹氏撕心裂肺的吼道:“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程砚君他竟然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有孩子,被我揭发后,说要休我!”

    【&128226;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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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想让我跪搓衣板就直说◎

    老太太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 她命夏迎带三少爷下去,让人扶起尹氏,“我的儿, 你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母亲, 这次大爷回来, 就对我不冷不热的,正月里经常出去, 我还以为他是去见朋友,今日天气寒冷, 他一早就出去了, 我得知他穿的单薄,就让人跟去给他送衣裳, 没想到撞到大爷与那个外室, 我找去向大爷说理, 大爷就要休了我呀, 老天爷, 我是犯了天条了么, 让我遇上这等事。”

    尹氏嗓门大,此刻伤心欲绝, 哭起来更不收敛, 江春月听得有些刺耳。

    程府家教严格, 于妾室都有规定数目,养外室更是明令禁止的事, 大爷虽庶出却奋发图强, 如今又坐到地方大员的位置, 怎地会如此不爱惜羽毛。

    这事她并不好插言, 尹氏虽没坏到戚蓉的地步,但也绝非好货。

    看过程府的账目后,她大吃一惊,看起来家底深厚、又勤俭节约的程府,竟然亏空严重,这中馈就是个摆设,账目多有大额维修支出,可事实是程府似乎并没有多少修缮的地方,这些钱的去向肯定流入到尹氏那里。

    程母将尹氏拥入怀里,愤然道:“这事我会给你做主,程砚君实在不像话,竟然做出养外室的勾当。”

    她对丫鬟道:“去,派人出去找大爷回来,就说是我叫他回来的。”

    “传话出去,今天程府其他三位爷及夫人,加上玉临、玉璋,二少奶奶,酉时在祠堂一聚。”

    大兴程府不远处的街坊里,有一清静四进的小院,是程府大爷刚刚置办的产业,程砚君从山东回来时,没有先回程府,而是带人去了这里。

    一辆黑色的马车驶入这处小院,停在门口后,有小厮掀开了车帘,程砚君踩着马凳下来,回身,又将一貌美身柔的妙龄白衣女子抱下了马车。

    女子一落地,伸出粉拳捶打了下程砚君的胸膛,娇嗔道:“下人都看着呢。”

    程砚君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女子身上,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看着又如何,你是我夫人。”

    女子落寞:“哪里是夫人,不过是遭人唾骂的外室罢了,我是无所谓,只要夫君心里有我,只是我们的儿子不能认祖归宗,入族谱,是妾身心中的遗憾。”

    程砚君拥她入室内,一旁还有一个乳娘抱着一襁褓中的婴孩,跟在他们身后。

    进去之后,程砚君挥退下人,双手握住她的,似下了决心一般:“谁说不能,不止我们的儿子能入族谱,你也一样能做程府的大夫人。”

    “可是尹姐姐她……”

    “萱儿,我对那毒妇从未有过感情,厌恶她已久,刚才我对她说过的话都作数,我会休了她,迎你进府。”

    “夫君。”林萱羞怯投入程砚君的怀中,声音柔和,隐藏在他怀里的双眸却冷静的不带一丝感情。

    程砚君的小厮焦急的等在门口,托了林夫人的丫鬟多次,她才进去通报。

    程砚君出来,听到小厮说的,神色逐渐严肃,他望了眼窗户处透出女子怀抱婴儿的剪影,眼睛微眯,攥紧了手。

    “备马,带夫人与少爷回程府。”

    小厮瞠目结舌,他还从没见过一向严谨的大爷这样疯过。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林萱与儿子根本进不去程府。

    “二爷有令,倘若您还是程府的大爷,为老太太的身体着想,就不要带他们母子进去,生生气坏了老太太。”

    门口侍卫言辞冷硬,程砚君看得出来,这些都是程砚书的侍卫。

    他名义上是程府的大爷,可是连自己的女人都带不进去,这一刻,程砚君从来没有这样悲愤过。

    林萱在车内早已经看到了这一切,程砚君气愤上车,怒道:“那我们走,反正这个家我也是一点地位也没有,都是他程砚书说了算,我在他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林萱目光闪了闪,上前轻抚他的胸膛,安慰道:“夫君息怒,不如夫君先送我与孩儿回去,你这样做,总要给老太太一点时间,她年纪大了,尹氏又泼辣,若见到我,一定要剑拔弩张,万一把老太太气坏了,实属不孝,夫君这样,怎么对得起老太太的养育之恩。”

    简单几句话,就平息了程砚君的怒火。

    程砚君抱紧林萱,深吐出一口气:“萱儿真是善解人意,此生有你,乃我之幸。”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石威,增派侍卫,务必护送好夫人和少爷,若出半点差错,我要你小命。”

    程砚君只身入了程府。

    身后的马车里,林萱望着程府的朱门,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遗憾,就差一点点,近在咫尺,似乎伸手就能碰到。

    她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孩,低声语:“鸣哥儿,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父亲……”

    程府祠堂。

    老太太拄着御赐的龙头拐杖与二爷立在前面,其余程府人分列两侧,程砚君走了进去。

    老太太声音洪亮:“列祖列宗面前,孽子程砚君,还不跪下。”

    程砚君深呼吸几次,跪在了地上。

    “母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我是不允许你纳妾还是什么,你在外面做这种养外室的勾当。”

    程砚君默了一会,沉道:“尹氏横行霸道,让她知道,萱儿自不会有好结果,我只是不想我心爱的女人受到这种折磨,并非刻意隐瞒。”

    老太太痛心不已,想不到他竟然这般执迷不悟,“这件事没得商量,尹氏在家为你生儿育女,没有犯错,你没有理由休她,至于你外面的女人跟儿子,就永远在外面,只要我程老太婆还活着,他们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外室!”

    此话一出,江春月都听得心里一震,她看到大爷程砚君亦是如此。

    “你在祠堂好好反思,你扪心问问自己,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当初娶的尹氏,对得起你的儿女,对得起你自己这张老脸吗!”

    程母每一个字都说的很用力,几乎全身都跟着颤抖。

    程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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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前扶住他:“这件事我会盯着的,母亲莫要生气,回去歇息吧。”

    程母看一眼程砚书,长叹一声,没有再看程砚君一眼,被搀扶着走了出去。

    程砚书环视一周,负手而立:“你们也都回去吧。”

    出来之后,江春月与程玉璋同坐软轿回去,见他双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她不由得问。

    程玉璋下意识回复:“没什么……”

    对上她的眼睛,又想到她并不喜欢自己什么都不说,便又补充:“我只是觉得,大伯历经官场,思虑成熟,这样容易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勾住,有些意外,猜里面可能有什么利益牵扯。”

    江春月还是头一回明白他平日里都沉思什么,原来发生每一件事,他都能发散想的很多,这样的人,应该活得很累吧。

    “为什么不可能是大伯真的爱上了一名女子?”

    程玉璋轻笑:“不排除这个意外,但是很多爱是能可以造假的,让对方辨不真切,比如你你,我有时候就患得患失,在你心里,我有多少分量?”

    江春月眼皮一跳,伸手掐他,佯装恼怒:“好啊,原来你就是这样想我的,现在我孩子都给你怀了,你跟我说这个,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生怕她说出什么“要走”之类的话来,程玉璋现在是一点也不敢真的惹恼她,连忙哄道:“我错了夫人。”

    “错了要罚,回去给我跪搓衣板去。”江春月心心念念这件事,倒不是真想折磨他,而是一想到这个场景,她心里就好爽。

    “好。”

    江春月又引回话题:“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大爷,有家有室,人到中年,遇上了妙龄少女的我,你怎么办?”

    程玉璋露出苦笑,揉着她手腕,“莫要设想这种难题了,我只听了心里就难受。”

    江春月饶有兴趣换了个问法:“那如果是我已经有了夫君有了孩子,你还没成家,见了我怎么办?”

    程玉璋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你要是想让我跪搓衣板就直说,不必这么绕弯子的。”

    江春月“咯咯”笑起来,元配和妾室是千年未解的难题,其根源都在于那个男人,倘若不把那个男人看的比自己重要,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两人回了熙园,今日江春月其实并没有吃多少东西,胃口不好,晚膳时间虽然过了,程玉璋仍然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小菜和白粥,江春月喝了两口粥,皱了皱眉,放下了勺子。

    程玉璋也没吃多少,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江春月勉强一笑:“不要担心,女子有孕初期都这样的,我听别人说。”

    程玉璋默默的点点头,让人撤掉了几乎没怎么动的晚膳。

    他之后出去了,江春月就倚靠在软被上看书,这次江硕、江延给她带回来的话本不太好看,她看到妻子怀孕,男主年轻气盛,早就对男主有意的表妹刻意勾引,男主没把持住,便……

    江春月怒而扔书。

    “琪清,把这些话本子拿去烧了,不看了,心烦。”

    琪清带小丫鬟将那些书收拾了出去。

    江春月没什么睡意,从枕头下摸出了自己的宝书——《三十六计》

    “第三十一计,美人计……”

    “啪”的一声,江春月面无表情的将书的合上。

    恰巧程玉璋也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她好奇问道:“什么?”

    “我下的面,我记得很爱吃的。”

    程玉璋端来了小茶几,将面碗放在上面,根根分明的面条,几片翠绿的菜叶,扑鼻而来的香油味道……

    江春月鼻子微酸,忽尔就想到了在随州那处破旧的家里,前世今生,她在那里都是最快乐的。

    江春月吃了大半,程玉璋一直在一旁看着她,见她不吃了,端过她剩下的,用筷子几口吃掉,汤汁也喝得不剩。

    两人满足的躺下。

    今日与往常不同,程玉璋竟单独扯了床被子睡,与她分了两个被窝。

    江春月白天睡饱了,又看了大房的事,兴奋的有些睡不着。

    “你嫌弃我了,都不愿意跟我躺一个被窝了?”江春月扭头看他。

    程玉璋闭眼平躺着,声音苦涩:“当然不是,只是你只沾到我,我就有些控制不住的难受。”

    原来如此……

    江春月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一会想到刚才那个话本子,一会又想到前世他在自己这里得不到满足时半夜出府。

    倘若男人的身体构造天生便如此。

    所以,与其让他吃野食,不如给他找个家养的,起码还能在她的控制之内。

    给他纳妾的想法深深的印在了江春月的脑海中。

    正要睡觉,忽的她被连人带被的拽了过去,与他靠在一起,他隔着被子搂着她,轻道:“不抱着你的话,睡不着。”

    【&128226;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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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江春月,你真的……◎

    程氏祠堂。

    程砚书为祖宗上了香, 拜过之后,立在一侧,眼神黑沉又带着一丝不忍。

    “兄长, 你本不该如此。”

    程砚君闭眼跪着,语气带刺:“我只是不幸这个年纪才遇上了萱儿, 没能给她应有的名分, 我何错之有。况且,你根本没有资格说我。”

    程砚书转回眸, 稍一停顿:“兄长似乎对我颇有微词。”

    “你想多了,你是程府的嫡子, 本朝最年轻的阁臣, 户部尚书,我从不敢对你有不满。”程砚君的语气冷冰冰的。

    程砚书嘴角微微下拉, 露出细微的苦笑, 这如果还不算不满……

    “我羡慕过你能拥有真心喜欢的人结为夫妻, 现如今, 我仕途到顶, 也只想跟喜欢的人一起过罢了, 你理解我不阻止我,就已经是帮忙。”

    程砚书眉心凝着担忧:“兄长如今是地方大员, 这姑娘是何等来历, 兄长可查清楚了?兄长从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去年还未有这样的事,这么快就给你锁住你的心, 还为你诞下孩子, 兄长可疑心?”

    程砚君猛地睁开眼睛, 眼中迸射出强烈的光芒, 带着无尽的怒火,他提高声音:“程砚书!我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做到二品地方大员的,这些最基本的事情我会调查,也会判断。至于你的怀疑,你不觉得可笑吗?你当初与许知又见了几面,还不是很快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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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的事,从来没有道理。”

    程砚书沉默,看着程砚君时,觉得这个他一向敬重的兄长变得很陌生。

    “既然这里容不下我们,我明日便带着萱儿回山东罢。”

    程砚君语毕,站了起来,转身走出了祠堂,不带一丝犹豫。

    独剩程砚书满身落寞,凄苦孤独的站在那里,眼神黯淡,没有光泽。

    王继悄悄的从黑暗中现出身影,他为二爷披上氅衣,“二爷,您不能再对大爷不做防备了。”

    “嗯,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回去,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母亲,她最近已经很累了。”程砚书拉了拉厚重的皮毛氅衣,声音疲惫。

    “是。”

    这夜注定不会平静。

    程砚君直奔回和园,尹氏的房间,推开门,第一句话便是:“你私藏的程府的钱呢?”

    尹氏刚睡下,听到动静,立马坐起来,被吓了一跳,见到是程砚君,脸上扭曲,下床就扑了过去:“你这个没良心的,还敢来问我要钱,不要脸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了你,你给我去死!”

    程砚君大力挥开尹氏,甩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怒吼一声“泼妇!”

    尹氏本就身子不稳,这下直接摔在地上,头还撞到了桌子腿,立马有鲜血往下流。

    尹氏此刻也不在乎了,她坐在地上大声哭喊:“快来人啊,大爷要杀我,快去叫老太太,没天理了。当初为了让我嫁给你,答应我的那些,你哪条也没做到。我一个应天巡抚的嫡女,嫁给你一个庶子,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当初用我的嫁妆谋事,你过河拆桥,良心被狗吃了,啊,痛死我了!”尹氏捶胸顿足。

    程砚君已经不想跟她废话,直入内室,动手乱翻。

    守在门外的丫鬟纷纷围过来,可见是大爷回来了,一个个又不敢进,只有尹氏的大丫鬟进去扶起她,她却无力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程砚君,你这个强盗,你真是连二爷的脚趾头都比不得,还在外面养外室,你走啊,你跟你那个贱蹄子,野种,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程府!”

    程砚君找到了一个大黑匣子,里面是满满的金元宝和厚厚的银票,程砚君合上箱子,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冷冷瞥了地上的女人一眼:“瞧你,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说罢,他就要往外走,刚跨出门槛,就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站着不知什么时候赶过来的程玉临。

    如果还有什么让程砚君放不下的,唯独就是儿子程玉临。

    程玉临正满眼失望的看着他,程砚君不敢与他对视,只喊出儿子的名字:“玉临,为父……”

    程玉临并未听他说,他收回目光,飞快的跑进来,搀扶起了母亲,吼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玉临,快拿回我的东西,那是母亲的私产,他要带走去给那个贱人和野种用,快拿回来,不要管我……”尹氏虚弱道。

    程玉临点头应下,重新回到了门外,挡在了欲走的父亲面前。

    他冷冷的看着程砚君,伸出手:“你可以走,将母亲的东西留下,你若不留,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程砚君低头看了眼匣子,默默的伸手交还回去,他认真的看着儿子的脸,努力辩解:“玉临,我希望你能理解父亲,为父只是遇到了心爱的女人,就像你与薛瑛一样,我……”

    “别把你肮脏的外室与我的嫡妻比较,这是对我妻子的玷污。”程玉临打断他,拿着匣子就往屋里走,头也不回。

    程砚君站在原地,肩膀微微向前缩着,背影沧桑。

    程玉临走到门槛前,站定,“你只要记住,你今日出去了,你就再也不是我程玉临的父亲。”

    程玉临进了屋,命人关上了门。

    程砚君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喉间似有铁锈味,可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抬步,他向外走去。

    ——

    三个月一过,经过文仲先生的诊断后,江春月不再那么小心谨慎,继续打理程府事宜。

    她开始正式接手程府内务。

    观察了这一阵子,江春月也发现了程府的痹症所在。

    程府官中财产就是程府三位爷的俸禄,三爷经商,但也没有让他多交,四爷还在念书,没有俸禄也不用交,按理说绰绰有余,即便是大房拿了很大的头,也不至于亏空。

    根源就在程府经年累世,攒下的仆婢众多,已经形成金家、廖家、史家三家为大的情形。

    前世程玉璋有言:管家第一要点便是抓钱,第二点便是抓人,第三点赏罚分明,松弛有度。

    这可是大奸臣的亲身传授,江春月坚信不疑。

    现在下人结党成团,就像一窝窝老鼠,暗中啃掉程府的梁木。

    一定要减人。

    她先是去了老太太那里,将想法向老太太报了,祖母大喜,欣然同意。

    尹氏和薛瑛也在,历经程砚君外室一事后,尹氏消沉了一段时间,还好大少爷程玉临及薛瑛左右陪伴,尹氏也想开了不少,重新变得乐观起来。

    “我最烦那个金老太婆了,仗着伺候过老太太,牛什么牛,还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这事我赞同。”尹氏抱着孙儿,忿忿不平道。

    大爷程砚君的名字成了程府禁忌,没有人再敢提起。

    而江春月跟尹氏的关系,也微妙的变得好了起来。

    源于有一次她与祖母聊天时,祖母说起了大爷跟程砚君的过往。

    “你管家也有段时间,尹氏拿了不少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吧,你可知我为何这么纵容她?”

    江春月不解,她惊叹祖母年老,仍能将府上大小事务看得清楚,便顺着她的话语追问。

    “我嫁给你祖父时,就已经有程砚君了,那时你祖父并不喜我,心心念念只有他的妾,也就是程砚君的生母,可惜死的早。所以我若想让你祖父心里有我,必然要对程砚君好。”

    江春月看着祖母的眼神已经相当崇拜。

    “我儿砚书我是最满意的,可惜是个闷葫芦,你起玉璋来差多了,砚文又是个贪玩纯洁的性子,唯独程砚君稳重又贴心,我也是真心想善待这个孩子的,他讨好我自然有他的目的,但我觉得这也没什么。”

    江春月微微勾唇,也就是这世程玉璋让她调教的有所改观,前世的程玉璋跟他爹年少时一个德性。

    不爱说话,什么都闷在心里,简称闷葫芦。

    “后来我渐渐发现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砚君到了娶亲的年纪,他还只是个翰林院的编修,又是庶子,却很有目的的要求娶高门之女,他用尽手段,男人的甜言蜜语,将尹氏娶进门,自那之后,他便开始平步青云,尹氏丰厚的嫁妆,也被他花的所剩无几,所以,春月,你明白我为什么允许你大伯母拿了吗。”

    江春月微张小嘴,料想不到大爷程砚君竟然是这样卑劣的人,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爹,自从她来了京城,一封信没有给他写过,江政禹心里也明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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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往这里寄信打搅她。

    “她拿走的那些,也算是程家欠她的,哎,春月,我老了,不好掺和这些事,你有时间去看看她,帮我劝劝她,不要想不开。”

    尹氏自程砚君走后染上咳疾,卧床休养了好段时间,也不见好。

    江春月过去探望她,尹氏本也不喜见她,没怎么睁眼与她说话。

    江春月坐了一会后起身告别,走之前站在床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药放到她床边的小桌上,轻飘飘道:“大伯母,你倘若想尽快给那个贱人和野种让位置的话,大可不必喝这些苦药。你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都要喊那个外室母亲,哦,说不定你的儿子都当不了嫡子,被降为庶出……”

    还没说完,尹氏就剧烈咳嗽几声,对她恶吼:“你胡说,这怎么可能!我不会让那个贱人和野种进来的。”

    江春月将药碗递向她,唇角弯弯,“大伯母,其实我不太明白,您这个年纪了,男人还对您那么重要吗?换句话说,您就非大爷不可了吗,您已经有了儿子、儿媳、孙子,女儿还待字闺阁,女人这一辈子,求得不就是这些么?”

    尹氏的眸中,肉眼可见的亮了亮,江春月便知道这些话起作用了。

    “江春月,你真的……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江春月莞尔一笑,扶着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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