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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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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自己思春了?◎

    老太太的寿宴实际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寿宴设三日, 这还是老太太秉持程家勤俭的家风特意减下来的。

    江春月得了老太太命令,跟着尹氏跑动跑西,忙的不可开交。

    尹氏也没有教她的意思, 她本打着不教她,不安排她做事, 她就会懂她的意思, 自己回去呆着不烦她的谱,反正江春月也没有对她多么热络。

    但这个侄媳妇的表现, 总是出乎意料。

    她甚至快到了甩都甩不掉的地步,尹氏更衣她在外面候着, 尹氏午睡醒来, 她人也正好堵到她,孜孜不倦, 锲而不舍的跟着她。

    一开始尹氏对她问东问西她爱答不理, 可挨不住她一个劲的问, 三五遍下来, 尹氏感觉头都要炸了, 也只能多多少少回答她一些, 糊弄过去。

    江春月对这些很感兴趣,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独处的人, 喜爱热闹, 也爱做点事情。

    做生意的事她经历过了, 管理程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她觉得很有挑战性。

    前世她没这个机会筹办这种大型活动, 这次她很珍惜。有事做, 不能出府, 也不觉得无聊。

    程玉璋出宫后, 没有乘程府的马车,而是直接打马回府,有上次回随州的经历,他总觉得江春月随时可能会跑掉,他现在急切回去验证。

    自宫内一路骑马奔驰,只他一人。

    这抹飞驰在街上的青影,落入旁边戏楼楼上一位小姐眼中,她只觉此人惊艳无比。

    那抹短暂的身形在她脑海中无数次划过,慢慢变得清晰。

    那人着青色官袍,胸前是鸳鸯的补子,那一闪而过的侧脸盈着玉光,唇色鲜艳,肌肤若雪,眉目修朗,眼神坚韧,整个人看着干净,罩着一种温润的光环,虽是文官,骑马的样子却游刃干练,放眼京城,也很难找出第二个像他这样俊美公子。

    戏台上的戏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她的魂都被那抹影子勾去了。

    这些都落在她的丫鬟眼中。

    无需小姐问,丫鬟似笑非笑道:“这好像是程府刚认回来的嫡长孙,程家二爷的嫡子,名字叫程玉璋,没有程府的照应,凭借自己的能力就中了榜眼,如今在翰林院做编修,未来不可限量。”

    那端庄明秀的小姐秀眸剜了那丫鬟一眼,声音若百灵一般:“就你多嘴。”

    程玉璋并不知自己成了谁眼中的风景,只知道快些回去见到自家小祖宗。

    一回到程府,他脚下不停,将手里的缰绳丢给马夫,撩袍登上阶梯,步入仪门,行色匆匆。

    恰路过父亲的外书房,父亲身边的王继走了过来,行礼说道:“二少爷,二爷请您去他的书房一趟。”

    程玉璋眉眼肉眼可见的皱成一团,王继似有察觉,只把头低的更甚。

    他站定片刻,还是走向父亲的外书房,步调仍很匆匆。

    还未入父亲的外书房,里面的笑声就已经传出来。

    “还没恭喜二爷,这种好事,二爷可要请我们吃酒。”

    “前几日文仲还为二爷后继无人担忧的不能安睡,今日他终于可睡个好觉了,这酒他确实吃得。”

    “二爷是人中龙凤,想必少爷也不落俗。”

    程砚书靠在椅背上,背后垫着绸布包的软垫,桌上的淡青色珐琅三足香炉内烟气循环,让书房内飘着淡淡的檀香味,他穿着一身雪青色的宽松大袖道袍,头发束的一丝不苟,插着一根白玉簪子,两手放在扶手上,整个人轻松自在,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并未与这些幕僚言语。

    程玉璋一进去,便见到了这些人。

    有的他前世曾有过一面之缘,看着眼熟。

    “玉璋,你来得正好,这些是我的幕僚,文仲先生、司马合先生,还有李冕先生。”

    介绍完幕僚,程砚书又反过来介绍:“这是我的嫡子程玉璋,年十八,尚存稚气,还需历练。”

    程玉璋脸上有点不自然,前世他到底也没有与程砚书相认,他匆匆赶去见他最后一面,终是晚了,那时他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悲凉,到底血浓于水,是无法逃避的。

    现如今被他看作孩子。

    幸好今生有皎皎的引导,让他少走了弯路,他思来想去,这次父亲能这么早找到他,多是因为在随州时他佣书抄多了,倘若皎皎还如前世一般,他就没这个机会。

    皎皎是他的小福星,让他抄了那么多书,少撞南墙。

    这么一想,他更加迫不及待的想快些回熙园。

    他上前见礼,动作比平时要快些。

    程砚书大概猜到他为何如此匆匆,虽知原因,可幕僚们已经请过来了,长话短说,他提道:“今日圣上有意江南几府税银收缴困难,以粮代税,充盈国库,首辅大人意愿未知,内阁之内争执不下,各位如何看?”

    文仲先道:“以粮代税,自古以来都是,可但凡天下富庶之时,少有这么办的,此举是否倒行逆施?”

    李冕捋着胡须,“以粮代税,倒是二爷一向的主张,早些年首辅姜大人推行的税银政策,如今看来,对提高国家收益这块收效甚微呐,既然皇上有意纠正,二爷同意未尝不可。”

    “对也对也,我赞同免之的说法,二爷为不冒犯姜首辅,已经多次妥协,可这次可是皇上提出的,有皇上这句话,首辅大人不改怕也不行。”司马合抚掌,以示同意。

    程砚书听完,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儿子,道;“玉璋如今也已入朝为官,如何看待此事?”

    程玉璋低眉行礼:“儿子不才,民以食为天,以粮代税,确实能提高税收,而直接收税银,反而地方走偏路,私下印钱,虽账目上国库充盈了,可原来一两银子二十升米,现如今同样的价钱只能买十升,最终苦的还是老百姓。”

    他说的这些是他的亲身经历,视角独特,回答的别具一格,程砚书听的眼中一亮,又为他还需亲自买米的事感到愧疚。

    程玉璋并未说完:“以粮代税是好,但并非现在实行,即便是这样的好时机,也不合适。”

    几个同僚瞪大眼睛,有人质问是为何,在他们眼里,他说的虽然头头是道,可也只是个初入朝堂的愣头青而已,换句话就是:他懂什么。

    “这是多好的时机!”

    “是呀,皇上的意思,姜首辅也得掂量掂量。”

    程砚书扫了他们一眼,声音淡淡:“听玉璋说完。”

    他们随即闭嘴。

    程玉璋继续:“我来京路上,已发现江南许多州干旱少雨,还有地方正闹蝗灾,甚至出现少部分流民,我看,不出十日,江南必连片大旱,此时执行以粮代税,对老百姓来说,跟要了他们的命没有两样。”

    程砚书微微惊讶,他参透《易经》,会夜观天象,他也有江南大旱的猜测,所以拿不定主意,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参悟到他大半辈子所得,实在令人惊羡。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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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玉璋已经快待不下去了,他心早已飞出窗外,回到熙园,不顾是否让父亲感到困惑,他直说:“皇上提出以粮代税,确实机会难得,只是不应从江南下手,可以先从北方或西南开始,且收上来的粮一方面充实粮仓,还能救江南黎民百姓,一举两得。儿子拙见,还请父亲批评指正。”

    他的语速有些快,说的却很清晰直白,这老练的处事,惊的一众同僚瞠目结舌。

    程砚书目露赞许,本该集思广益的事竟在儿子这里轻松解决,但其老辣的处事手法,可行性又这么强,实在令人怀疑。

    他压下些许疑惑,余光瞥到儿子多次看向窗外的动作。

    他一人匆匆回来,官服都没来得及换,此刻恐怕并不想见他,更不想谈朝堂的事,脑子里全都是他那小娘子吧。

    有幕僚还想再问程玉璋,被程砚书制止:“你且去吧。”

    程玉璋眼中升起些许喜悦之色,直接拜谢走人,眨眼就没了身影,让一肚子疑惑的幕僚大眼瞪小眼,也无从应对。

    程砚书低笑出声,为儿子开脱:“在翰林院待了数日,新婚燕尔。”

    几个幕僚登时都懂了,脸上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倒是耽误少爷了。”

    程玉璋越发心急,回到熙园,大步迈入主屋,人未入,声已出:“皎皎。”

    室内无一人回应,他心里“咯噔”一下,行至内室,掀开珠帘,满目空荡。

    这情景似曾相识,程玉璋内心一紧,正要发怒,忽听外面有人道:“可是少爷回来了?少奶奶人在大厨房呢。”

    程玉璋疾步出去,见到一丫鬟,十分眼熟,正是当初住在自家对面那“小姐”的丫鬟。

    连秋一直守在门口,见少爷匆匆进去,只好在门口禀告。

    程玉璋松了一口气:“少奶奶在大厨房干什么?”

    “是忙老太太寿宴,大夫人交代让少奶奶去选菜品。”

    原来如此。

    程玉璋的心脏落下,刚准备找过去,低头看到身上的官服,恐她不喜,虽出宫已沐浴过,可一路风尘仆仆,他转身去了浴房,顺便视察一下浴房的改造情况,看后,甚为满意。

    江春月终于被尹氏委以大任,在大厨房选菜品,她又不说具体的,她也不能一个菜一个菜的问,正坐在桌前,对着菜单册子愁的不行。

    连程玉璋来,她都没有发现,只眉头紧锁的盯着菜单。

    程玉璋悄悄靠近,在她身后站了一会,见她没发现,又往前凑了凑。

    一旁的琪清拿手绢捂嘴一笑,赶着一帮丫鬟到一旁,还给他们放下了珠帘。

    “夫人,可是看饿了?”

    程玉璋发现她吞吞口水的微小动作,忽然出声。

    江春月正沉浸思考,忽听极近耳边的一声,低呼一声,猛地一抬头,就听闷闷的一声骨骼碰撞声,还有男人一声闷哼之后,江春月一惊,仰头看去,发现了程玉璋,正捂着下巴,表情略微痛苦。

    大概最近有颜色的话本子看多了,江春月看他这表情,竟想到他在床上每每极致的时候,也是这般痛苦又似快乐……

    挥开杂念,江春月收回头郁闷,自己思春了?

    【&128226;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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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我夫人恬静贤淑、温婉柔顺◎

    “你竟然回来了!”

    江春月出声, 觉得语气不是很好,又换了副笑脸,声音也很甜:“夫君, 你回来了。”

    这前后两句听到程玉璋耳朵里,他不由得心里一梗。

    是他感觉错了么?

    怎么他觉得她连现在的他都不喜了?

    他能够独掌大权, 亦可以呼风唤雨, 看得透许多人与事,却偏偏读不懂江春月的内心。

    师父说, 这就像人永远无法举起自己一样。

    程玉璋定了定神,压抑住内心的燥郁, 维持面上的斯文儒雅:“夫人,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江春月主动起身靠过去, 聘聘袅袅倚靠在他怀里, 面上羞涩:“夫君, 我也好想你。”

    程玉璋满足的喟叹, 将怀中娇软抱紧, 只恨不得从此不再出去, 整日与她厮混在一起。

    虽这里没人,到底是公共的大厨房, 江春月挣脱开他的怀抱:“好了, 夫君累了吧, 快回熙园歇着,外面都是下人, 让他们瞧见不好。”

    程玉璋容她离开, 只觉胸臆间满是空荡, 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你与我一起回去。”

    “不行,祖母寿宴,大夫人委了我准备寿宴菜单的事,我正愁得慌,你先回去,我过会就回。”

    江春月对他这副黏人的状态又喜又烦,她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哄他一声“乖乖”,这个想法一出,江春月心里一惊,都怪那个奶娘那本小说,她满脑子都想的什么。

    程玉璋以为她急红了脸,搬了圆凳坐在她一旁,凑过来:“愁的什么?”

    江春月指了指菜单:“你看看这些菜名,一个个起的五花八门,好好的东坡肉不叫,叫什么蓝田方玉,木瓜泡了酒,就万寿霞觞?我本来就不大认字,光菜名都要学半天,这高门里的讲究真多。”

    程玉璋见她桃粉色的脸颊微鼓,眼尾带着一丝潋滟的嗔意,明媚又娇气,比起她前世后来的样子,不知要好多少。

    他要怎么才能守住她如此娇艳的模样呢。

    “我来帮你试着写一份单子,或许能行。”

    程玉璋拿过一张纸来,蘸了墨汁,略一思考,手下的字一个接一个,流畅又工整,他的字好像比随州时又漂亮了不少,江春月目光随着他的笔动,真心赞美道:“夫君的字好好看。”

    “你的也不差。”程玉璋笔未停。

    江春月一愣,他似乎已经多次见她写字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她的笔迹里有他的影子……

    应该没有吧,他还夸她写的不错耶。

    江春月托腮,程玉璋也写完了一张字迹工整的菜单,推到她面前。

    她这才发现,他菜谱也没看,就已经写完了。

    目光一扫,她看到几个同样拗口的菜名,什么玉粒单沙、万岁松脂,都没听过,她狐疑的翻了翻菜单,对上内容之后,又上下左右的瞧,凉的热的、甜的咸的、肉的素的、主菜零嘴,就连寓意各个都相辅相成,相互映衬,这就是顶级的脑子么!

    她惊愕的看了一会,将嘴巴合上,“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在此之前,他有多穷苦,她是看得到的,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写出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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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时师父让我读了许多杂书,什么都有,菜谱也是有的,还曾背过菜名。”

    程玉璋回答的十分自然。

    江春月心里的疑虑消失,是啊,程玉璋这等人,年少时定有非凡经历,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她知道是道观里的师父们共同养育了他。

    她笑道:“哪个不正经的道士让你看这些,那可给过我给你的那些书看?”

    程玉璋瞬间眸色幽暗几分,“不曾……我说的师父,是真真正正行过拜师礼的,是我的老师,道号至行,曾辅佐过当今圣上,有黑衣宰相的称号。”

    江春月震惊不已,这黑衣宰相天下谁人不知,坊间流传着关于他众多的故事,但她着实没想到,至行是程玉璋的老师!

    怪不得,怪不得!

    虎父无犬子,程二爷已经够传奇的了,再加上一个活在传说里的黑衣宰相亲自辅导,程玉璋想不成才都难。

    她细细体会着这份菜单的搭配智慧,程玉璋多次跟她说话,她都含糊回答。

    “不若我帮你把其他单子写了,你也能尽快完成任务。”

    “不行,我要自己研究,你快走!”

    程玉璋微讶:“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一个菜单都研究不明白,怎么管理这偌大的程府,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程玉璋哑然失笑,果然不再说话,她原来还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本以为她对这些没兴趣的,前世他也教她管家,她兴趣寥寥,府上又没有其他女人,他多是内外一齐管着。

    见她如此,程玉璋不再打扰,独自出去,到祖母那里请安。

    想前世自皎皎不在,他甚至都不想回家,多住在内阁,生怕一回到家里,又见到家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徒增悲伤。

    如今上值归来,能看到娇妻犹在,恣意快活,有自己爱做的事情,他的心情舒畅,步子也变得悠悠,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情景。

    行走在游廊,他不带一人,嘴角含笑,直到一个姑娘突然闯到他面前来,程玉璋才收起笑容,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这姑娘正是来府上做客的表小姐温宜。

    那次被江春月威胁,她真的吓坏了,好几日不敢出门,更不敢与人说,看到江春月就心里发怵,这几日江春月忙寿宴的事,温宜才敢出来转转。

    她之前只觉得表哥身份与自己极其相配,又是亲上加亲,对鸠占鹊巢的江春月相当不满,甚至仇视。

    今日听说表哥程玉璋回来了,她好奇他长什么样子,就一直守在路上,想着他回来肯定会去老太太那里请安。

    没过多久,她真见一灼灼风华的青年走来,他一身月白青边的大袖直裰,眉眼如画,挺拔如松,只看一眼,温宜的心脏就前所未有的噗通乱跳起来,乍一愣,她方知这种感觉叫小鹿乱撞。

    回过神来时程玉璋已走过,温宜一着急,赶紧从小路绕到他前头去,跳出来拦住他。

    “你就是玉璋表哥吧……”温宜微微喘着,含羞带怯的问道。

    程玉璋搜寻前世今生的记忆都没有印象,他皱眉:“你是谁?”

    “我、我叫温宜,是来看外祖母的,你是我表哥……”温宜说话都磕磕巴巴的,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原来他对于除江春月之外的女子从不放在心上,也是经历后才知,这给皎皎带来多大的麻烦。

    他微微点点头,抬脚准备走。

    温宜着急,忙喊住他,甚至手都伸出去,做出拦他的动作,还好刻在骨子里的矜持让她快速缩回了手,脸颊发烫:“表哥,我有事想与你说。”

    程玉璋声线清冷:“什么事?”

    他看了眼周围,后悔不带小厮。

    温宜鼓起勇气,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我刚来时,不知哪里犯了表嫂的忌讳,让表嫂误会于我,逛街时巧与她遇见,她骗我至后院,让人围了我,对我威胁辱骂掐打,表哥,我并非是想说表嫂坏话,是温宜实在不知,表嫂竟然这样凶狠,之后她还派人时常恐吓我,不让我说出去,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程玉璋听完,眼神有些严肃,看向温宜。

    温宜内心期许,甚至升起些许甜蜜,表哥要为她撑腰了。

    若他知道江春月是什么样的人,就会休了她,说不定……

    “定是你惹了我夫人不开心,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程玉璋冷哼一声。

    温宜的幻想破灭,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

    “我夫人恬静贤淑、温婉柔顺,定是你言辞不当、行为不端,扰我夫人,这账我记下了。”

    温宜脸色由红转白。

    “表哥……”

    程玉璋向前走了几步,眼神骇人,语带威胁:“这些你若敢告诉别人,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甩袖,绕过她大步离去。

    温宜站在原地,呆呆的不知所措,她的丫鬟赶忙过来,搀扶住她。

    表哥,怎么会这样呢……温宜不敢想的咬住下唇。

    程玉璋去拜见了祖母,回到熙园,他进了内书房,招来林四,脸上的情绪收起,冷道:“将我离开之后,少奶奶每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细细与我道来。”

    林四目中闪过诧异,他垂首汇报:“少奶奶每日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回熙园后或与琪清姑娘对弈,或在小花园玩耍,或看书习字,后来又为准备老祖宗寿宴忙碌,平时也见不了什么人。”

    “可出去过?”

    “有。”林四回答的有些犹豫。按照规定,少爷将他给了少奶奶,他就只能听少奶奶的,但……

    “既然出去过,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程玉璋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刚才犹豫,必定有所隐瞒。

    林四内心挣扎,淡声回答:“只是买了些胭脂水粉,巧遇到表小姐,不曾见别人。”

    “表小姐?她们见面了?说了什么?”程玉璋追问。

    “之前表小姐多次对少奶奶言语侮辱,说……配不上少爷之类的话,那日遇见,少奶奶将表小姐引入后院,命我等围困表小姐,少奶奶警告表小姐不准言语侮辱,还说,不准打少爷的主意。”

    程玉璋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甚至语气都染上一丝喜悦。

    “她真是这样说的?”

    “属下不敢撒谎。”

    “还有吗?”

    “没了。”

    程玉璋随即让林四出去。

    他招来书房外候着的小厮,让他将赵召找来。

    这还是程玉璋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赵召。

    赵召仍然沉默寡言,一开始他以为他只会愚忠,不想他竟然是第一个懂得他的人。

    赵召跪在地上,抱拳道:“少爷。”

    “嗯,你伤都好了?”

    “无碍。”赵召又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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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少爷关心,若没有少爷,属下这条贱命怕是保不住了。”

    程玉璋失笑:“没有我,我相信赵召你也一定能从乱葬岗里爬出来,你是我见过的生命力最顽强的人。”

    赵召惊讶看他,程玉璋随即转移话题:“把你安排到少奶奶身边,是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可以护住她,那日少奶奶出府,为何后来调集到了府上的侍卫队?”在宫里时,他曾听父亲无意间说了一嘴。

    “那日,少奶奶遇到了太子。”

    程玉璋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握了一把,剧烈的疼痛自心脏蔓延到全身各处。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甚至身子都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

    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63章

    书房里异常安静, 隐约可以听到程玉璋的呼吸声有些重。

    赵召跪在地上,安静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程玉璋声音涩然:“他们说了什么, 有什么互动,全都告诉我罢。”

    天渐渐黑了。

    江春月沉迷在拟菜单中不能自拔, 她渐渐悟了, 根据客人等级、人数、口味,她摸清楚了门道, 觉得这里面学问大着呢,是得好好领会。

    程玉璋沐浴完坐在内室, 手里握着一卷书, 大半天没看进去一页,听到珠帘外有动静, 他即刻放下书, 看过去, 却发现只有连秋一人。

    “少奶奶呢?”

    连秋内心斟酌, 她自然没法重复少奶奶那句“烦死了, 没看到我忙着吗, 催什么催,他不会自己睡吗”, 在竹溪学了读书写字, 又在程府富贵之家待了有段时间, 她回复:“少奶奶拿了菜单去了大夫人那里,请她筛选, 少奶奶不得空, 不得已让奴婢给少爷传话, 让少爷先休息, 不用等少奶奶。”

    她倒还能沉心静气,程玉璋咬紧了后槽牙,脑中回想着赵召所言。

    他们定是之前就认得,太子还知道她去了竹溪,不过从他们的对话可以见得,这次皎皎似不想与太子纠缠,或许还不曾对他动心。

    一想到他们有过他不知的相遇,程玉璋嫉妒到全身颤抖。

    更可气的是,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抱过别的男人。

    在竹溪那段日子,除了柳轻,她还有其他艳遇!

    想到柳轻,程玉璋眼神一暗,在此人未成形之前,要尽快除掉。

    他也能想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她不想要自己了。

    门外又传来动静,程玉璋倏地起身,目光期许的向外看,见到琪清回来时,他有几分激动,琪清回来,皎皎她必定……

    “少爷,少奶奶今日在大夫人院子里歇下了,明日是寿宴第一天,寅时少奶奶就要起床,与大夫人准备。”琪清隔着帘子向程玉璋禀报。

    程玉璋低垂下头,宽袖随着手的动作垂落下去,眸里全都是寂沉,声音低哑:“我知了,你回去服侍少奶奶吧。”

    他让下人都出去,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外面突然响起雷声,没过多久就风雨大作,吹的屋内珠帘、轻纱、床帐纷飞,连灯也吹灭了好几盏。

    有丫鬟想进来点灯,被程玉璋阻止。

    他站在窗外,任凭风雨大作,外面的雨成了雨幕,冲刷着窗底下的芭蕉叶。

    程玉璋负手而立,飘进来的雨丝打湿了他的脸、衣裳,他不觉似的,站在那里,偶尔闪电照进来,映衬出他脸上苍白痛苦的神色。

    她竟连见都不想见他吗。

    即便是她见过太子,他也不会说什么,这不是她的错,只要她不动心……

    另一边,江春月跟尹氏确定完菜单之后,见天要下雨,索性厚着脸皮强留在尹氏这里。

    跟尹氏天天在一起,她内心觉得尹氏虽然是坏,明显的不想教给她东西,不想让她放弃掌家权,却坏的直来直去,甚至有点可爱。

    被她缠的烦了无可奈何也会告诉她,甚至毫不避讳的对她翻白眼,她要留在她院子睡,想明天跟她早起,全程围观看她如何行事,尹氏赶了她几回,也没赶走,索性自己进屋关了门,让她的大儿媳薛氏安排江春月住下。

    大夫人住在和园,薛氏亲自带她去了后面的五间上房,还准备两个丫鬟伺候她洗漱。

    江春月有意留下薛氏说话。

    薛氏看着年纪不大,甚至比她还小,声音细柔,身上也没几两肉。

    “请喝茶。”薛氏尽主人之宜,给她递茶,模样很是拘谨。

    江春月注意到她伸手过来时,露出小半截腕子,上面隐约有片青痕,她立马想到那日三夫人的丫鬟说的,尹氏真的在虐待自己的儿媳吗?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江春月装作没看见,热络谢道:“谢谢嫂嫂,你我年龄相仿,我初来乍到也没有个朋友,想与你说说话,我叫江春月,嫂嫂全名是什么?”

    薛氏小脸白了白,小声道:“我叫薛瑛。”

    “你嫁入程府几年了?”

    “一年不到……”

    “公婆都待你可好?”江春月极力诱导。

    薛瑛不说话了,她浓密的睫毛轻颤,淡薄的身体也微微发抖:“春月,别问了……”

    江春月内心一震,此刻恰有“轰隆”一声巨雷,很快外面又传来尹氏一声呼喊。

    “薛瑛,还不赶紧出来!”

    薛瑛登时起身,匆匆与江春月告别,起身出去了。

    江春月心中大为震撼,莫非,那三夫人的丫鬟说的是真的?

    尹氏特意找过来,将薛瑛叫出来,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们说什么呢?”

    薛瑛嗫喏:“母亲,没什么。”

    尹氏睨了她一眼,往前走,薛瑛紧跟在她右后方。

    “少跟她一起,这个小地方来的女人也没那么简单,就你这猪脑子,被她骗了还得帮她数钱呢。”

    “是,母亲……”

    薛瑛说完,脚下突然一绊,还是尹氏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等她站稳,尹氏松开她,训斥道:“走路就不能看着点,距离你上次摔倒把手腕硌了才过去多久,又要摔,我儿子不得怪我欺负了你。”

    薛瑛被吼的一抖,不说话了。

    尹氏瞧了一眼,回去了,走之前还不忘让人把薛瑛送回去,吩咐下人把路上洒扫干净,不准有石头。

    这晚。

    江春月伴着雷雨声,香甜入梦,明早她就能亲眼看看高门大户家里的寿宴有多热闹。

    程玉璋立在窗前,孤苦伶仃,皎皎是在刻意躲他吗,莫非已经对太子动情……

    翌日。

    程府上下喜气洋洋,程母寿宴第一日,请的是一等一的门第。

    虽是家族寿宴,这更像是一场官员私会。

    程砚书带程玉璋在外院接待王宫贵族、高官世家,程母则带着程家的众女眷,迎接前者带来的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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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母穿戴着全套的诰命夫人服饰,威仪非常,贵气逼人,面对王妃、侯夫人也进退有度、有礼有节,既不显得傲慢,失了礼数,也能展示程家的显赫地位。

    江春月注视着祖母的一举一动,暗暗记在心底。

    尹氏也有所收敛,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

    席间,祖母特意牵了江春月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慈笑道:“这就是我那丢失的长孙媳妇,姓江,名春月。”

    早先就有不少目光落在江春月身上,她只规矩坐着,不敢言语。

    “倒是个精致的人儿,老太太的长孙寻到了,又逢你大寿,真是双喜临门。”侯夫人赞叹道,她正想着给自己二儿子寻门亲事,见到江春月,忍不住想,找个她这样的。

    晋阳王妃面带喜色:“我也听王爷说起过此事,也是巧了,老太太找到了长孙,我也寻到了我那幼女,只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她。”

    江春月看了她一眼,那日在随州都这样说了,晋阳王又不是傻子,如今还承认江听澜是郡主,只能说明,她有什么被王爷给看上了。

    忽然,江春月脑中闪现过一个灵感:若非江听澜利用重生的事欺骗王爷?

    前世晋阳王是反了,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不知谁提了一句:“程府与晋阳王府这般有缘分,若程府的长孙未娶就好了,你们两家正好成天作之合。”

    这话一出,老太太的脸上登时一冷,声音加重:“我程府不是这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春月是玉璋娶的正妻,就是老太太我也绝不敢动我们春月的主意,你说此话,实在唐突。”

    那人赶紧道歉,也没得老太太一个好脸色。

    席间张府夫人暗自记下了这些,看来程府对这个江春月十分重视,休妻或者降妾的可能性不大,只怕要让小女儿失望了。

    那程玉璋她也见过,确实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如今又入翰林,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加上程家的背景,程玉璋确实是个十全十美的人物,可惜……

    张夫人不由得多看了江春月两眼,虽家世不及,可两人共渡难关相濡以沫,这女子又如此娇俏明艳,女儿想介入,实在太难。

    宴会开始,推杯换盏,逐渐热闹起来。

    她敲定的菜单得了不少人表扬,让她很有成就感。

    只还没吃多少,江春月见程玉璋的小厮匆匆过来,给琪清说了什么,琪清走到她身边,附耳说了两句。

    江春月暗惊,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

    祖母看出她的异样,关心道:“春月怎么了?”

    江春月面色恢复平常,对着祖母莞尔一笑,“夫君找我过去一趟。”

    祖母的嘴角立马咧开去,“快去吧,这里有你大伯母照应。”

    江春月起身离开了,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给那些觊觎程玉璋的人听的。

    她还没出门,老太太用手绢抹了抹嘴,对尹氏道:“他们小两口甜蜜着呢,一会不见都不行。”

    尹氏跟着附和。

    这场合她不敢乱来。

    出了宴客厅,江春月脸上的笑容消失,脚下也加快了不少。

    她询问程玉璋的小厮:“廖游,到底怎么回事,少爷怎么会跟太子打起来。”

    廖游的眼咕噜噜的转了转,尽显狡黠,一脸苦涩:“哪里是跟太子打起来,是太子不讲道理,非要打我们少爷,少爷是不得已还手,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

    江春月心里突突直跳,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人怎么会撞上。

    今日来程府祝寿的,身份最尊贵的就是太子了。

    他是代表皇上过来的,带了一队禁卫军随从,他身穿团龙图案的月白常服,头戴翼善冠,长眸淡然,薄唇轻抿,清冷俊美,脸色是有些病态的白,却依然雍容华贵,气势非凡。

    程砚书带程玉璋亲自上前迎拜,程砚文身为商人,不能近前。

    程砚书刚想跪,就被太子朱佑堏双手扶住:“老师,不必多礼。”

    程砚书曾做过太子的老师,到内阁后,才不再专职教导太子,但师生之情未变。

    朱佑堏自然没有拦程玉璋。

    程玉璋见到朱佑堏,一双黑眸变得深邃幽暗,表面虽平静,内心已经燃起熊熊大火,恨不得杀而快之。

    今生要提前准备了。

    朱佑堏也注意到了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程玉璋,他也很快猜到这恐怕就是那小娘子的夫君,现如今程府的嫡长孙,程玉璋了。

    确实容貌翩翩,深不可测的样子,一张俊颜在京城也是数得上。

    可惜,这么俊美的人,还不是被那小娘子给戴了绿帽。

    程砚书适时介绍道:“这是下官失踪的犬子程玉璋,近日刚寻回,如今在翰林院供职。”

    他本以为自己提醒,程玉璋就该行礼了,但见他竟一动不动,非常失礼的盯着太子,不由得微微皱眉:“玉璋,还不快见过太子!”

    按理说有程砚书这样说了,朱佑堏本该让程玉璋免礼,不想他负手而立,目光睥睨着他,像是等着他跪似的。

    程玉璋收敛情绪,规规矩矩的给他跪下行礼,动作标准,声音不大不小:“下官程玉璋见过太子。”

    “起来吧。”朱佑堏刻意等了片刻才让他起来。

    程玉璋谢恩后起身,垂着头,态度不卑不亢。

    他与皎皎那日见面,恐怕他已经知道了,不然也不会一开始用那种目光看他,他本以为自己这样做,会让他崩溃失礼,却没想到他现在镇定的如同一尊菩萨。

    对于程玉璋来说,只是这样的侮辱又算什么呢。

    当他明白独清于世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他只能融于浑浊,流于世俗,他为宦官擦过鞋,也做过别人杀人的刀,那时他只想着报仇,只想登上权力顶端。

    太子进府,宫里的太监宣了御赐的祝寿礼,念了好一段时间,宫人托着礼物连续进府,羡煞了不少在座的人。

    宴席开始,程玉璋跟着程砚书挨个敬酒,程砚书本该陪着太子这桌,太子却道:“今日宾客如云,老师不必照看本宫,玉璋与本宫同龄,让他陪本宫即可。”

    程砚书余光瞥向儿子。

    程玉璋起身行礼:“父亲,儿子愿为父亲分忧。”

    “那好。”

    程砚书离开。

    太子身份尊贵,独享一桌,现如今这桌只剩太子与程玉璋。

    朱佑堏轻轻咳嗽两声,抬眼看了程玉璋一眼,嘴角勾笑:“说来也巧,本宫恰巧在你这里丢失了一样东西。”

    程玉璋眼眸微压:“太子丢了什么,怎么会在下官这里。”

    “何必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那日茶楼的事,你是知道的吧。”朱佑堏悠闲的饮茶,时不时看他两眼,这人异常沉着冷静,他很想看到他急的跳脚的样子。

    程玉璋不接他的话茬:“下官不知。”

    朱佑堏反倒气的咳嗽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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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身旁的太监说了句什么,他便起身,往一旁新修的花园走去。

    那太监走到程玉璋身边:“请程大人陪太子走走。”

    程玉璋默默起身,他的小厮廖游想跟着,被一个太监拦下,程玉璋看了廖游一眼,廖游便知道少爷想让他做什么了。

    等少爷一入花园,廖游便马上去找到赵召,告诉他情况,赵召走花园的小路,进去偷听,没多久就出来,告诉廖游里面太子跟少爷打起来了。

    廖游急的不行,这种事情,又不好让太多人知道,想来想去,他决定去找二少奶奶,从刚才饭桌上两人的谈论可以得知,他们一定是因为二少奶奶的事情起的争执。

    花园内,入了一偏僻幽径,朱佑堏抬了抬一只手臂,跟着他的几个太监就停了下来,只剩下他与程玉璋二人继续往里去。

    又走几步,朱佑堏停了下来,之前挂着的笑容脸变得阴冷,他看着程玉璋,语气颇为不屑:“在这里就不必装了,本宫与你直说,本宫与江春月有缘,见过几次,本宫要她,你就要心甘情愿的让给本宫。”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前世的他只是一个刚入翰林的小小编修,七品的芝麻官,满腔怒火,也只有被他的人打的份。

    不同的是,前世是他被太子的人强制带到东宫听的,如今太子只身一人给他说的。

    程玉璋看着他,目光已变化,朱佑堏心惊不已,他的眼神竟如此阴鸷可怕,连他看了都有几分犯怵。

    “江春月是下官的嫡妻,任何人都不得觊觎,太子您也不行。”程玉璋一字一顿,声音压的很低,目光刚毅而坚定。

    朱佑堏打量他一会,突然笑了:“你何必这么执着,她又不喜欢你,甚至都想离开你,与你和离,在竹溪时,她本来都要嫁给别人了。”

    “她不喜欢我,也没喜欢太子,不是吗?”程玉璋快速反问。

    朱佑堏微眯眼睛,已经开始生气了。

    他见程玉璋过于淡定,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淡紫色的手绢,轻抚上面绣着的黄色狗头:“我们在随州见面时,就已经互相换了信物,这个手绢,想必你不陌生。”

    程玉璋瞟了一眼,心里酸意滔天,面上透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不陌生,不瞒太子殿下,下官不止在您一个外男手里见过此物。”

    朱佑堏一噎,炫耀的语句被吞回了肚子里,鬼使神差问道:“她还给了别的男人?”

    程玉璋默认。

    他虽然没有,起码他知道柳轻那里也有,说明皎皎不喜欢他,也没一定喜欢太子,说不定是柳轻……他酸涩的想。

    朱佑堏一时无言,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有点可怜他了,怎么回事……

    两人沉默一会,朱佑堏想起自己的正经事来,怒而收起帕子:“你若不给,本宫会强抢。”

    “哦。”程玉璋淡淡回应,就算强抢,前世他不也没有抢过他,他不是很受威胁。

    朱佑堏气的胸膛起伏,喉咙间都有了痒意,忍不住想咳嗽,可在情敌面前,这样太丢面子。

    “我们可以像男人一样决斗,来分个胜负,今日不分君臣,你我来打一架,公平公正。”

    程玉璋看着旁边的灌木丛:“下官不敢。”

    朱佑堏几乎是用吼的,这个人怎么像棉花一样,气的他心肝疼。

    “今日你打本宫,本宫不会记恨你,来吧!”

    朱佑堏说话的同时,已经一拳打了过去。

    作为储君,他虽有些病弱,可该学的功课都做的很好,从不懈怠。

    教授他功夫的武举人曾夸他学艺精湛,这个从底层上来的穷文官,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听到朱佑堏说决斗时,程玉璋的眼内就亮了,前世他扳倒太子之后,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亲自去处决他。

    今生,终于有这机会。

    程玉璋毫不客气的回了过去。

    没多久,朱佑堏渐渐觉得情况不对,身上挨了几处后,他怒而想喊人,程玉璋没给他叫人的机会,捂住他的嘴,对着他的腰部又掏了几拳。

    朱佑堏痛苦闷哼,只能全力应付。

    两人纷纷不再顾忌身份,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相当狼狈。

    程玉璋是第一个听到说话声。

    “少奶奶,少爷应该就在附近了。”

    闻言,程玉璋突然松了劲,被朱佑堏锁在地上,朱佑堏得了势,立马报自己刚才被打之仇,还只往他脸上打,一拳又一拳,程玉璋丝毫不动,只时不时抵挡一下,省得他将自己的鼻子打歪破相了。

    江春月急急忙忙赶过来,寻到程玉璋的时候,就见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太子正压着程玉璋打,下手极狠,她看到程玉璋嘴角一片青肿,雪色的脸上红了一大片,甚至嘴角都隐隐流出血来,眼神却十分平静,那模样简直委屈又可怜!

    第64章

    ◎三天一小吵◎

    江春月几乎是用吼的:“住手!”

    她这一声, 并没有让朱佑堏停下来,作为太子,他就没受过这个气。

    江春月急了, 提起裙子跑过去,伸手就去推太子, 朱佑堏没料到江春月会跑过来, 被她推了一把,他愣住, 松开了程玉璋,翻身从他身上下来, 躺在地上, 双手向后撑地,平缓着呼吸。

    稍一停, 朱佑堏想到刚才自己雄风威震, 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看向江春月, 得意洋洋:“又见面了。”

    江春月的脸颊因为生气绯红一片, 愤怒的看了朱佑堏一眼, 不想理他。

    回头,见到程玉璋虚弱而艰难的撑起身子, 苍白的脸上几处青紫, 他垂着鸦羽一般的睫毛, 并没有关注她跟太子的对话,整个人显得消沉又疲倦。

    江春月看的心里一紧。

    她忙过去扶他, 程玉璋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手, 强忍着疼痛自己坐起来, 还拿一只手沾了沾唇角的血渍, 这下却让他把血点晕染开来,染上有些干裂的唇。

    就是自己的狗被人打了的那种感觉。

    江春月随即怒瞪向太子。

    “就算是太子,也没有随便动手打人的道理!太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朱佑堏脸上的笑容消失,满脸不可思议,到底谁打谁啊,在她来之前,分明他挨揍比较多。

    朱佑堏突然看向程玉璋,正好捕捉到他移开眼神的刹那,再看看他满脸的青红痕迹,实际上他也就受了这么点伤,而且是不久之前,他突然莫名其妙的不还手……

    朱佑堏瞬间就明白了。

    他咬牙切齿的看向程玉璋,低声道:“好你个程玉璋,竟然敢戏耍本宫!”

    “我夫君哪里得罪过太子,将人打成这样不行,还要如此侮辱他!”

    江春月真的挺心疼的,也不顾朱佑堏还在场,伸手抱过程玉璋的头,小心护在怀里,怒视着朱佑堏。

    朱佑堏一时有口难言,他睁大眼睛,伸手指着沉默不语的程玉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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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那个……”

    他都不知道这该怎么描述,如此卑劣的手段,他作为科考榜眼、翰林编修,是怎么腆着脸使出来的!

    “算了!算你狠。”朱佑堏咬碎满口银牙,终是把这些吞回了肚子。

    他唤来随从,脸色铁青的离开这里。

    太监看到太子走路一瘸一拐,不由得询问道:“太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太监自然也看到了程玉璋那一脸伤。

    “无事,本太子不小心踩空而已,回宫!”

    朱佑堏头也不回,心里直骂程玉璋阴险。

    江春月只以为太子是不占理,又被她说中,才无话可说走人的。

    她抱着程玉璋的头颅,愤愤道:“太子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打人呢,你也是,为何不还手。”

    程玉璋被她抱住,有些喘不过气来,脸颊贴着她,只感觉热气上涌,不敢动。

    闷闷的声音自她怀里传来:“他是太子,我是臣子,如何还得……”

    “你,哎!”江春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前世不是很牛来着,她察觉他似乎说话有些闷,松开他,关心道:“能起来吗,回去我帮你上药。”

    她命廖游过来扶他,廖游立马颠颠过来,却不经意见到少爷抬起头,冷眸扫了他一眼,他背脊冒汗,立马不敢过去了,只寻个理由:“二爷那里有疗伤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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