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无可取代的光
霍寇狰狞的双瞳依旧没有露出半分理性，他浑身充斥着暴虐的气息。
而面对艾瑞克的嘶吼，回答他的也只有霍寇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攻击，淋漓的鲜血横洒在半空，艾瑞克佝偻着身体，颤抖地用手捂住那些伤口。
站在他身后的亚莉莎和艾兰看着这一幕，也终于快忍耐不住了。
“为什么……不还手呢？”
艾瑞克紧紧咬着牙，他无论遭受到霍寇多么猛烈的攻击也不还手，甚至没有躲闪，任由这些攻击击中了他的身体，甚至他也不会因为伤痛而后退和倒下。
不一会儿，艾瑞克已经摇摇欲坠，他浑身都被鲜血染红，只有心中那份强烈的执着让他勉强支撑着身体，尽管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但意识却很清晰。
“——霍寇！！”他再次怒吼起来。
霍寇的意识陷得很深，明知不可能回应自己，艾瑞克仍然持续叫喊。
莫名激昂的情绪仿佛让艾瑞克分泌了过多肾上腺素的关系，他一脸火热地盯着霍寇“太难看了，你以为凭借这种攻击就想击垮我，那你真是太小看我了，而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软弱的人！！”
听完这句话，一直没有反应的霍寇突然本能似的浑身一颤。
蓦然间，他身躯僵硬地站在原地，全身的毛发竖立，双目睁到了最大，整个人的面貌变地狰狞，十几条青筋渐渐鼓起，并且一直延伸到半身。
“有……有反应了？”亚莉莎讶异地挑起眉头，并大叫着。
而此时，艾瑞克依然喋喋不休地责骂道：“……霍寇，你现在站在这里，想要我们可怜你做了多少事，是！你是很了不起，我们每个人都很崇敬你、信赖你，视你为榜样，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自己放弃了自己！！”
“而这……就是你的执着吗，不过失败了一次，就让你自暴自弃，看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此落魄不堪，这样，你还好意思自称为【强者】吗？”
说完，艾瑞克语气沉重地连叹了几声，然后目光澄明地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霍寇“你知道吗，你总认为那些失败是自己的无力，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要你去承担后果，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你的眼界真的如此狭隘吗？！”
艾瑞克疯狂地嘶吼着快要哑掉的喉咙，然后低着头，散落的带血的头发遮住了半张面庞，他声音阴沉地说道：“你的骄傲，我不懂得，不过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别为你的懦弱和那廉价的自尊心寻找借口，我经不起敷衍，也没办法看着你继续堕落，而那些被你遗忘掉的，是可以被轻松丢掉的东西吗？”
霍寇想要战胜洛娅，但一次次的失败耗尽了他的尊严，所以他决定抛弃所有，以为只要变得毫无牵挂，变得冷酷无情，他就能变强。
“——才不是！！”艾瑞克自问自答地怒吼。
“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想要独自面对一切这点，但你的行为终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你变得更加软弱，但如果你无法选择的话，我来告诉你怎么做！”
说着，艾瑞克强撑着身体踏步向霍寇走了过去，两条伤痕累累的手臂紧紧搭在霍寇的肩膀，紧接着，宛如传达心灵深处的咆哮，像锣鼓般敲击着灵魂。
他恳切又焦躁地说道：“回来吧，霍寇，不要再独自贯彻信念了！抛弃那些毫无意义的执着吧，尽管事实可能无法改变，但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吧，没必要再继续逞强，因为这很无聊，没错！这只不过是种感伤罢了！”
若是不能被自己依靠，也不能依赖任何人的话，就这样沉睡吧！
害怕被粉碎的命运就这样永远沉睡吧！
“所以，霍寇！看着我，快回答我！！”
艾瑞克目光中的炽热迅速聚集成强烈的光，他咬牙切齿地叫唤道：“我都已经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了，要是你还是这么固执，那你就去死好了，带着你那无聊的自尊心一起去死吧，从今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
意识被一道光击中，犹如波澜般层层叠叠地碎散开来。
没有声音，没有气味，也没有光。
“我是谁，我在哪，我又在……做些什么？”
霍寇不禁喃喃自语，在说些话的时候，忍不住对自己感到愤恨。
从脚底传来的冰凉像潮水一般涌上，无形的力量拉着他沉沉地向下坠。
不断地坠落、坠落，坠落到无穷的边际，坠落到黑暗的尽头。
他从未有过挣扎，不逃避，也不躲藏，他甘愿就此沉没。
然而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让他痛苦又自卑，他好想捂住耳朵不去听他的声音，让自己的意识继续掩埋于黑暗。
然而恍然间，黑暗支离破碎，他看见【光】透过缝隙洒进来。
“艾瑞克……”
他喃喃地念出【光】的名字，周身的冰冷在目光触及他的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在心头乍然散开的暖意，刺目的纯白色火焰开始灼烧着灵魂。
霍寇艰难地睁大双眼，紧紧地盯着那道光。
【或许你会遇上这样的一个人，他的笑容足以黯淡整个世界】
“这是偶然吗，还是命运？”
霍寇一阵恍惚，所有的光线顷刻间褪去，流光溢彩形成了异样的风景。
黑夜并不宁静，伴随着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强烈轰鸣声，他出现在被夷为废墟是残破村庄中，被破坏的房屋上燃烧着冲天的火焰。
“这里是……我记得这天！”霍寇突然说道。
只见村庄里的人们都仓皇逃跑着，脸上都带着极为恐惧的表情，而他们的身后集聚了无数如行尸走肉般的漆黑怪物，能够轻易地将他们撕成碎片。
四处传来的尖叫声和厮杀声不断模糊，恐惧与哀鸣相互交织。
是撒旦将这里变成了地狱，他毁了这个村庄，夺去了许多无辜的生命。
其中还包括霍寇的弟弟妹妹，还有他的父母。
霍寇急忙奔跑起来，即便过了那么久，他还依稀记得家的方向，找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还有正带着他逃跑的家人，他们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别朝那里跑，那里有恶魔，不！！”霍寇像发了狂地嘶吼，但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人看的到他，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记忆中的幻影。
“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景象啊……我并不想要！”
而接下来也正像真实历史的记述，他们一路逃跑却不幸撞见成群的恶魔，他的弟弟妹妹被杀死，而他的父母则为了保护霍寇主动扑向了恶魔。
“我一定要报仇、报仇！”
小时候的霍寇一边念叨着这句话，一边逃离了村子。
然而，他跑了半路便因为心力交瘁而倒地昏迷了，但幸运的是，他遇见了前来察看状况的艾泽和艾瑞克，挽救了他的性命。
霍寇醒过来后，就看到身边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对着他微笑。
“嗨，你真幸运，捡回了一条命！”
听完，霍寇顿时脸色一沉，刹那间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准备朝向那被恶魔踏平的村子，他无比悲愤地叫喊道：“不！我要报仇！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然而霍寇还未跑出去，就被艾瑞克用力拉住了。
“住手！你的家人牺牲了自己才救了你，可不是让你糟蹋生命的！”
“那我该怎么做啊，我的家人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看着霍寇悲伤的表情，艾瑞克微微沉下了脸。
他说：“那你就不断地修炼，一点点都增强实力吧，你要时刻记住今天发生的事，让它鞭挞自己，但你也不要忘记生活，你要带着家人的期愿好好的活下去！”
“你可以为今天发生的事感到悲伤，感到愤怒，但是……千万别去仇恨，别让仇恨占据你的心灵，因为仇恨只会让你发狂，让你万劫不复，而你已经化为星星的父母估计也不希望你这样的吧！”
说完，艾瑞克深吸了口气，仰望着远方天际“总有一天，你要站在正式的舞台，不再这么的软弱无力，当再遇到今天这种事的时候，不仅能够保全自己，还能成为保护其他人的英雄，你要成为真正的【强者】！”
“我要成为强者，那……你呢？”
艾瑞克抿嘴一笑，他没有回答，而是朝霍寇伸出了手。
“请多指教，我叫艾瑞克，你的名字呢？”
“我叫，霍寇……”
画面渐渐模糊，视野再次被黑暗覆盖，耳边的喧闹也渐渐离之远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突然回想起这些？”
霍寇感到落寞难安，那是他儿时最为痛苦的记忆，因为他所有的亲人都在那场灾难中遇害，但他也遇见了他一生中最珍贵的朋友。
但霍寇却不禁将他放在了天秤上，自此来衡量与现实的差距，为了变强，为了超越洛娅，为了他扭曲的执着，他甚至要去放弃这些羁绊。
心口一阵阵发痛，心脏颤抖而萎缩，他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着的啊！？”
黑暗中，霍寇仰天呐喊，但没有人回答他，这里没有任何人在，只不过是他的意识深处罢了，他在崩溃的边缘不断咆哮，这时，又是一道光。
他浑浑噩噩地抹着眼睛，待到周围的场景定格下来，他着急望了过去。
触目所及尽是断壁残垣，空气掺杂着鲜血与硝烟的气味。
破败的废墟构成了战场，到处布满了形形色色的尸体，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而这些尸体所溢出的鲜血将地面都染成了暗红色。
霍寇疑惑地望着周围，他有些不太记得这里了。
他四处走动，不一会就找到了自己，那时候的自己正在独自与十几名敌人交战，那是一场艰辛的苦战，费劲了一番功夫才击倒了敌人。
最后，霍寇疲惫地蹲在地上，不停喘息。
“喂，你在做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霍寇警觉，慌忙转过身，只见是艾瑞克。
他笑着拍了拍霍寇的肩膀，咧嘴笑道：“怎么样，需要帮忙么”
“你已经解决完敌人了吗，这么快”霍寇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不……”少年唇角僵硬了半秒，又忽然笑道：“我把他们带过来了！”
话音未落，艾瑞克身后硝烟弥漫，硝烟散开后，出现的是成群结队的敌兵，那是比霍寇刚才击倒的数量还有多好几倍的敌兵，每个人手持沾满泥泞与血的武器，并且都凶神恶煞地向他们冲了过来。
“哈哈哈……”艾瑞克事不关己地仰头憨笑。
“这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么!”
霍寇低头捂着脸，长叹了口气，因为比起恼怒，他更多感到是一阵无力感，艾瑞克这家伙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在这种时候还这么乱来。
“真的是好蠢，你这家伙真的知道作战计划吗？”
“作战计划什么的不重要，关键看心情啦，而且……”
“我们不是搭档吗？”少年直直地盯向他，目光多了几分戏谑。
完全就是我打不过，霍寇你快来帮我的隐晦含义。
不忍心拆穿他，霍寇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受不了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但却意外感到轻松了许多。
于是，两人相互依赖地背靠在一起，应付起包围而来的敌人。
“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血液和尘土在少年的脸上纵横交错，而艾瑞克的双眼却异常的明亮。
画面顿时定格在这一刻。
“——你就是我无法取代的【光】！！”
强烈悸动冲击着霍寇的灵魂，忽然觉得之前的迷惘都变得毫无意义。
犹豫？他不再犹豫，至于选择他不禁暗自发笑，根本用不着选择。
没错，他只要注视着他就够了。
只要朝着【光】而行，【影子】便被留在身后。
【光】就在他的身边，即便【影子】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但【光】依旧存在，会为他指引前进的道路，防止【影子】走歪路。
这样，他又有什么可以迷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