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凉山大寇
“不过贼始终是贼,就算是他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真真为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着想。
但官府可是饶不过他,终归其原因还是这凉山大盗动了他们的利益。
起初凉山人数少时他们还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随着凉山声势壮大,甚至一度还超过官府,这无异于动了他们的根基。
所以就在前日,官府正式下达了清剿凉山的命令,我来之前,城外已经开始招兵买马。
说起来也可笑,官府这次的招兵的报酬却实比以往更加丰厚一些。
就连老叫花我都忍不住动了些心思,凡是参军者每月俸禄三十文,且管一餐沾荤腥。
杀敌者,带着凉山大盗的首级论功行赏,杀十人便可免税三年,就算是战死也有三两抚恤金可以拿。
招兵五千,仅仅两日便招了将近一半,待到短暂训练一个月后,这五千新军便会随着县兵一同前往凉山剿匪。
凉山那地势虽易守难攻,但架不住山中贼寇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
一旦遇到正规军,那基本上坚持不了几日。
至于那五千新军呵呵,不过是炮灰罢了。
还有那免税三年和三两的抚恤金,那更是痴人说梦。
那些被迫当了山贼的人在投靠凉山时便已经做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准备。
真要打起来,一个个悍不畏死,这些个骨瘦如柴的平民百姓又岂会是他们的对手。
况且就咱们官老爷的那抠搜样,他就算是不给,那些人又敢说什么,可悲可叹呐。”
说到这,老叫花长叹一口气,那满是泥沟和皱纹的脸上露出悲愤之色。
整个人似乎也有些低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抽着的旱烟。
周易也是低着头,想着官府近些年的所作所为,也是微微一叹。
如今大乾看似完整一片,但实则内乱不止。
诸侯并起,拥兵自重,几方势力对峙,虽没有大规模征伐,但小摩擦却是不断。
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各地素缟一片。
可纵使他心中再有不忍,那也做不了任何事。
难道就凭他这双瘸了的腿?
更何况他也不想管这事,在这能吃人的世道,他能够护住自己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帮了一人,还后面就会有千千万万人来寻求他的帮助,凭借着他现在的家底又能管得上几人?
所以这一直以来他就只信奉一件事,管好自己就行,其余的与他有什么干系。
无力的轻叹一声,周易目光看向老叫花。
“老人家,这故事可还是不够换一壶酒的。”
老叫花抽烟的动作一怔,眉头皱了又皱,似乎在回想着他以前的经历。
现在话说到这,他的话匣子可被打开了。
当乞丐这些年,他可是连个说话的人都很少有,就算是他想说,那些人也不想听。
同为乞丐,那些人整天想的就是如何填饱肚子,毕竟吃了上顿没下顿,哪会有人花费这个力气和心思来听他说话。
至于不是乞丐的那些人,更不要说,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年代。
你上去搭话,遇到好心点的能够施舍一点银钱饭菜,遇到态度恶劣的,直接抄起扫帚赶人。
所以这些年能和他说上话的人基本上没有。
“哦,故事换酒,这说法倒是挺别致,这天冷得厉害,就是不知道我的故事能不能换上一壶酒。”
就在老叫花思考着接下来要说什么时,一道温润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只见吱呀声响起,木门被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打开门,裹挟着风雪走了进来。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气,周易顺势收了收身上的狐裘。
定眼看去,明明是极冷的天气,但来人却是一袭青衫短打,仿佛不惧风雪一般。
关上门,轻拍了肩上的雪花,明明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但却给周易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脸上挂着的笑意更是让周易如沐春风。
这人很不对劲,明明是一副书生样,但那旺盛如江海的气血却又不似书生。
不过来者是客,他又岂会有拒绝的道理。
“当然,只要你的故事足够精彩,那自然能够换上一壶酒。”
那人闻言脸上笑意更盛,径直走到桌前拿起木凳随后学着老叫花的模样坐在周易面前。
“你这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以如此状态居然还能够在这城里安然开上一间酒馆,规矩也是挺有趣。”
周易笑笑没说话,倒是一旁的老叫花有些恼怒,放下烟袋吹胡子瞪眼。
“你这后生好生无理,没见老叫花我这说着呢,居然横插一脚,要是打断了我的思绪,阻拦了老叫花我喝酒,我可要可要”
似乎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话,老叫花的话戛然而止,想了一会这才有些底气不足的道:
“我可要天天去你家门前烦你。”
周易和那人皆是笑了笑,只见那人回头看了眼周易,“老板你这一壶酒作价几何?”
“100文一壶酒不二价。”
“好,那就先给这位老人家上一壶酒。”
说罢,那人自怀里掏出一两碎银拍在桌上,随后扭头看向老叫花,“老人家,我先给你上一壶酒暖暖身,等我说完你再说如何?”
老叫花见白得一壶酒,嘴都咧到耳边去了,哪里会不同意。
“你这后生不错,看在这壶酒的份上,老叫花我就是让你先说又有何妨。”
那人闻言哈哈一笑,老叫花也是灭了烟袋,一脸急切的看向周易。
“店老板,还不赶快给老叫花我上壶酒暖身。”
周易与那人对视一眼,在后者点头示意下收起了那一两银子,转过身双手涌动着。
似是木轮转动的声音响起,只见周易坐于木制轮椅上,双手转动着车轮带来前进的动力。
老叫花的见着周易这模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至于那人则是惋惜的摇了摇头,“当真是一副好皮囊,只可惜”
后面的话男子没说出来。
等到周易拿回酒和碗时,看着老叫花这惊讶的模样和男人的惋惜,倒是没有什么忌讳。
只是轻笑一声,拍了拍麻木的双腿,“这双腿是从娘胎里落下的病根,自记事以来我便一直待在这轮椅上。”
男人看了眼周易的腿,忽然道:“这大概就是你以故事换酒的缘故?”
周易闻言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但却也没有说不是。
接过酒的老叫花突然间没那么想喝酒了,他虽然是乞丐,但身体健全,能够行走天下,阅尽世间景色。
可周易明明生得这么一副好皮囊,观其身上衣物和这间酒馆,那就家境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可惜双腿不能行走,这一生中去过最远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有城内城外。
知晓凉山的事怕也是通过故事换酒听来的,当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