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世3
而在我诞生后,爷爷很是喜悦,他亲自去了几百里外的广城,找上了名盛一方的三元观,跪求了三天三夜才求了一道平安符回去给我戴上。
王府上上下下都在为我的诞生而庆祝着,不过,这也只是表面现象罢了。
王府旁系一共三脉,他们自始至终都在觊觎着家主之位。
其中一脉以青蛟形为脉纹,主人名为王溪落;一脉以乌灵木的年轮形为脉纹,主人名为王月烨,最后一脉则是以黑羽雉形为脉纹,主人名为王坤。
所谓旁系,其实跟正主血脉并无差异。在家主选举中,以实力取胜的一脉为尊,定为正主。而其余落败的脉系则定为旁系。
家主易位往往是自愿退位,或是因家族难以维系之下,由所有同姓族人投票决定是否弹劾家主之位。
如今的王府大门刻着的是爷爷王霁一脉的脉纹——即天齐建木纹。
三支旁系本来见爷爷不管不顾自己的儿子,而父亲也不是一个正经的少家主,都在为以后的家主易位做着准备。
可谁料如今,爷爷得了一孙子,还疼爱有加。
他们断定爷爷会为了我,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帮助我争取家主之位。
再加之父亲虽然没有什么生意上的能力,但却因为诗词画作造诣颇深,在耒城中广交了些文人墨客,其中也不乏其他大家族的子嗣,累积了一定的人脉,也可视为一个不小的助力。
像这种多脉系的家族斗争其实是非常普遍的。
旁系在一般情况下即使财力再多,人力再强,大多数时候也是斗不过主脉的。
因为每个旁系都有着夺主之意,但正主始终只能坐上一个人,所以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而是像一条毒蛇一样潜伏在草丛中,酝酿着计划,等待着一击制胜的机会。
六年后,我的生辰。
按习俗,我需要去祖祠开灵慧。
所谓灵慧,不过是为了测试血脉是否有修炼的资质。
母亲柳搀扶着父亲,我则是骑在爷爷的脖子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进入了祖祠。
王家已经两百年没有出过开启灵慧的人了。
一开始大家是都不对我抱有希望的,甚至包括了爷爷。
旁系的人来的比我们都早,也就是说,这群旁系实际比我们自己都还要“关心”我。
因为倘若我成了这两百年来第一个开启灵慧的王家人,那么这无疑是让爷爷王霁一脉的地位变得更加无可撼动。
三位旁系的主人一早就站在了灵牌前等待。
父亲和母亲在旁侧坐下,爷爷则举起我,将我放在了碑前。
我先是按照爷爷的指示磕了头,随后,爷爷从王家众先祖的牌位前拿了一把骨刀,将我的食指划破。
我感到了疼,却并没有哭。
爷爷把骨刀放回了牌位前,然后跪在灵台向列祖列宗磕了三个响头。
紧接着,爷爷站起了身后,便捏了一下我的脸,笑着教我把食指上的血抹在碑上凸显的小石块上。
我先是照做了,往石块上抹了血渍后就含住了食指。
爷爷见仪式已经完毕,又磕了三个响头,转身便带着我,招呼了父亲和母亲两人离去了。
检测结果往往需要六个时辰以后才会显现。
六个时辰后,我们一行人又来到了祖祠取结果。
这段时间里,旁系三脉的人寸步没有离开祖祠,在里面无聊的打着哈欠。
爷爷先领着我又一起磕了三个头。
而后我再一次被爷爷用骨刀划破了左手食指,再一次将血抹在了碑上凸显的小石块上。
一阵墨绿色的灵光突然闪现,把还在打瞌睡的众人都惊醒了过来。
只片刻便有人大喊道:“开灵慧啦!开灵慧啦!王林开启灵慧啦!”
不久,我开启灵慧的消息就在全府中传开了。
父亲与母亲二人在看到我开启灵慧后都激动的手舞足蹈,甚至父亲都差点跑起来了。
爷爷则是十分的骄傲,虽然嘴上没说,但能看出来是强装的淡定。
我还记得,只当日晚上便有不少名家大户上来送礼,甚至前来缔结娃娃亲的就不下七户。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旁系三脉气的牙都快咬碎了。
也是当晚,王溪落、王月烨和王坤三位旁系主人就在一起开了一场秘密的会议。
只是当时开的什么会我也无从得知,不过猜也猜得到是为了针对我的。
后来,我的修炼天赋也很快就体现了出来,但修炼之人也是注定了无法成为笼中之鸟的。
那年我九岁。
父亲与母亲将我送到了三元观修习道法。
而爷爷因为太过悲伤哭晕在了府上,没能送我一程。
九岁的我刚入三元观不久后,三元观的观主便看上了我,并收了我为亲传弟子。
师父当时也说我灵根齐全,修行木灵根为最佳,我便为此去了药园做看守
开了灵慧的人是天生就有三百年的寿元的。
但尽管如此,许多开了灵慧的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堪堪摸到筑基。
而我却在师父的教导下,仅修行了三年便已有练气九层,离筑基只一步之遥。
在一次道门比试后不久,由于我表现良好,就被师父允许休假,回了一趟耒城。
阔别了三年的家乡其实已经与我记忆中的家乡有些许不同了。
父亲与母亲得知了我回来后的消息,直接就放下了碗筷出门为我接风洗尘。
爷爷因为近来生意异常颓势,终日在外忙碌,并没在第一时间知道我回来的消息。
回到屋里后,我笑嘻嘻地给父母讲述着自己这三年来的时光是如何度过的,讲述着自己是如何受师父喜欢,如何跟药园里的人参精打架,如何去抓黑羽雉训练它跳舞,惹得父母是笑得前倾后仰。
旁系三脉的人在听说了我回来后的消息,自然也纷纷通知了主人。
王溪落、王月烨与王坤三人后来还亲自来找了我。
我自然也是很是礼貌的拜会了诸位堂哥。
从辈分上来讲,我与这三人其实就是堂兄弟。
到了晚上爷爷回了家,脸色却是异常难看。
父亲拄着拐杖独自一人去议会房与爷爷见了面。
爷爷开口叹息道:“王桓啊,你的那些朋友们也是毫无头绪,没能查出来是谁烧掉了库房。”
父亲听了爷爷的话后也是面色一沉。
从两年前开始,王家就好像是被谁针对了一样。
起初是客源流失,后来又出现了很多不好的流言,再到现在本就难以维系的生意又因为一把大火烧光了库房,直接就被腰斩了。
爷爷与父亲两人本来还以为是有人看王家生意日渐红火,还出了个开了灵慧的人才,于是眼红王家,便想要搞垮王家。
可事实就是,父亲的友人几乎遍及耒城中所有的名门望族,但是却始终探查不出一点消息。要知道,即使是有人刻意隐瞒也不可能会漏不出一点马脚的。
后来爷爷也怀疑过是旁系三脉搞的鬼,但却怎么想都感觉没有理由,因为亏损的是整个王家,他们没理由这么去干。
事到如今,爷爷也只能叹叹气。
旁系三脉已经为此声讨爷爷一年多了。
父亲摆了摆手,心想今天可是有桩喜事,怎么能这样唉声叹气。于是父亲便把我回来的事情告诉了爷爷。
爷爷也是想念我这个孙子良久,听了父亲的话,马上就把烦心事都抛诸脑后,快马加鞭去看我了。
我在家里也就待了半个月。
在收到了师父的传信后便告别了家人们。
临行前,我也得知了母亲已经有了身孕,也为以后还会多个手足相伴而感到十分高兴。
我在回到了三元观后开始更加勤奋的修炼,想变得更强,好保护自己的家人。
这期间,我还认识了一个号称“钢阎王”的吴虎,并与他成为了互相进步的友人。
那天是吴虎提着钢刀闯进了山门,意欲寻衅。
师父见此人有扛鼎之力,但却只有练气四层的实力后也觉得是个可造之才,便决定让我去挫挫他的锐气,然后借机收徒。
我在领命后便提起了师父所赠的青竹剑与吴虎打斗了起来。
而这时的我其实已经是一个筑基一层的修炼者了,但在与吴虎的较量下,却始终拿不下练气期的吴虎。
我们俩人一直打斗了几千个回合,打了整整两天一夜,最后还是在耗尽了吴虎的气力之下,才勉强将其拿下。
事后吴虎与我也就有了些情谊。
师父也收下了吴虎为徒,我们俩个师兄弟便整日切磋武艺,共同精进。
到了我十六岁时,对于修炼者来说已经是成年了。
师父此前是再次给我放了假,让我回家去完成成人礼。
我与吴虎在这些年的相处里早已结为异姓兄弟,所以这次成人礼,我便邀请了吴虎一同回去。
那天早上本来还是一片晴空。
等到了下午抵达了王府后,却下起了倾盆大雨。
再次见到阔别了三年家,我并未觉得温馨,只感到了破落。
我当时没想太多,拉着吴虎敲开了王府大门。
开门的守卫见是我回来了,脸上露出的却是厌恶的表情。
在去往父母宅邸的路上一片冷清。
我由于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妹妹,也就没注意到一路上的诸多怪异之处。
等到了父母屋前,我站在门外呼喊着父母,但是却都石沉大海没有应答。
于是我上前推开了房门,留下吴虎在外面等待,独自进到屋里去寻找父母的踪迹。
我找了一番,最终还是没能找到父母。
我恨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不对,而是傻乎乎地就这样出了父母的屋子。
吴虎冷冷的站在门前盯着我,而我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别找了,他们已经被抓起来了。”
吴虎冷漠地说道。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便走到了吴虎的面前,询问吴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虎没有开口,而是抽出了身上的钢刀对着我。
这次回来的时候,吴虎曾说带剑回家不吉利,我便没有将青竹剑带在身边。
眼下,我虽然不明白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吴虎如今对自己刀剑相向,自己也只好挥拳应对。
我们两人的战斗在一声响雷起后一触即发。
我与吴虎在雨中打斗了起来,吴虎的刀刃闪着银白色的寒光斩断了雨线,劈向我。
我不敢示弱,只用拳头挥出一道拳风,震散了周边的雨水,对上了吴虎。
在雨中,我们只对上了十数个回合,吴虎便以巨力操刀将手无寸铁的我给轰飞了出去。
我重重摔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当时怒吼道。
在我一声怒吼之后,只听见一声“咕咕咕”的笑声传来,从一处墙垣后走过来了王坤。
王坤开口回答了我,“我是你王坤堂弟啊,而这位吴虎,是我特意请来对付你的。”
王坤的语气充满了戏谑,我也瞬间明白了王坤此话为何意。
“王坤!你这小人!你把我家人怎么样了!”
我极其勉强地爬了起来,指着王坤骂道。
“你放心,他们没事,只要王霁那老不死的卸下家主之位给我,我自然会放了你一家性命的。”
王坤阴笑着回答我。
随后,我又看向了吴虎,看着他的眼睛,想知道吴虎为什么会这样做。
吴虎见我盯着自己,眼中却闪过一丝躲闪,最后又还了一个眼色。
我瞬间明白了吴虎的意思,突然一个闪身往吴虎冲去。
吴虎假装大意抵挡不当,被我一拳击退了十数个身位。
我乘机直接抓住了想拔腿逃跑的王坤,威胁王坤交代出家人的下落。
王坤一下子被我吓得慌了神,看见我沙包大的拳头还带着拳风,马上就交代出了我的家人们被关在了库房里的消息。
我得了消息,把王坤丢出了四十多尺远,撞在了墙上,然后赶忙前去营救家人。
等到王坤吃着痛爬了起来,见自己坏事了,便对着吴虎破口大骂。
吴虎没理会王坤,只是叹了口气,心想这是最后一次帮我了,随后便一个箭步也跟了上去。
我来到了库房,直接砸开了库房的门,看见了爷爷和父母都被绑在木桩子上,而妹妹则是在一处草垛里呀呀哭着。
手里没有剑,我只能用蛮力上前把绳子给扯断,放下了家人们。
但是由于他们都陷入了昏迷,仅凭我一人在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一次性救走。
我心里正着急着,吴虎便冲了进来。
他提着钢刀,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我也自知这样下去肯定会一个都救不了,便直接跪在了吴虎面前,乞求吴虎能够放过我的家人。
吴虎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被我给动摇了。
想来,他应该也是无法忘记这三年来的友谊,只是他也是有苦衷,他也只是一个一早就被安排在了我身边的杀手。
吴虎终究是念及了旧情。
他将钢刀收回,扛起了爷爷与父亲二人,便向外面跑去。
我也马上起身,搂着母亲,托着年幼的妹妹,跟着吴虎出去了。
吴虎扛着人来到了一处隐蔽的茅草屋里,将人放了下去。
我紧随其后也赶到了茅草屋,放下了母亲和妹妹后,再次抱拳感谢了吴虎没有下杀手。
吴虎只是冷冷应答了一声,然后冷漠地说道:“王林,你的家人可以活下去,但要保证以后再也不踏足耒城。而你,你自己,你必须要死在我吴虎的手下。”
我脸色一沉,问着吴虎:“是不是王坤一早就打算篡夺家主之位,才雇你接近我,想要除掉我这个隐患。”
吴虎点了点头,又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钢刀,将刀上沾着的雨水甩在了地上。
我知道战斗肯定无法避免了,但我依旧抱有一丝希望,便又说道:“我想把我的家人安排去三元观,我会写一封书信求师父收留他们,而接下来的事就只是我与你的事了。”
吴虎默不作声,默许了。
我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匹,咬破了食指开始写着血书。
血水在被雨水浸润了的布匹上很快就会晕开,我在布匹上描写了好几遍才写好。
我一共写了两封血书,一封是给家人的,我塞进了爷爷的衣襟里;另一封是给师父的,我藏进了父亲的衣襟里。
吴虎见我处理好了后便让我出去与自己一决死战。
我答应了下来,一同在外面打斗了上百个回合。
可由于我并没有武器,实际上一直在强撑着才有一战之力,这也使得我的气力消耗的极快,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了。
吴虎抓准了机会,专门旁敲侧击我的下盘。
我气力不足,只能十分吃力地稳住下盘,并且深知一旦下盘被攻破,露出了破绽后,吴虎只一刀便可以斩下我的项上人头。
不过好在我急中生智,借着泥泞的路面,在步法施展的时候慢慢踢出了一个水坑。
此时乌云密布视线不佳,我只需要引吴虎一脚踏入水坑,届时他必然会失去重心,然后我再顺势夺下他的钢刀,便可战胜吴虎。
于是乎,我开始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自己一个踉跄往后一倒。
吴虎见我下盘已然松懈,便一个冲步挥刀向前。
我的计谋得逞,吴虎的这一个冲步直接踏在了水坑的边缘。
由于吴虎体重很大,前脚直接滑进了水坑,整个身子也开始前倾。
吴虎为了稳住身形,提着刀的手下意识就插在了泥泞的地上。
而我见状则是一脚狠狠踩在吴虎提着刀的这只手上。
吴虎吃痛,没能抓住钢刀。
而我乘机将钢刀一脚给踢到了身后。
吴虎败局已定。
我一手抓住了吴虎的脖子,一手抡着拳头悬在了吴虎头上。
吴虎自知已经无力回天了,他反而仰起了头,看着我,等待着我一拳了结他的性命。
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放下了拳头,松开了吴虎的脖子。
吴虎很生气,他怒骂我道:“你个蠢货!你不杀了我,难道等我再去杀你吗!”
“这是你救我家人的情,现在还清了。”
我有些寒心,但还不至于变得冷漠。
吴虎脱了力,长长出了口气,然后躺在了泥泞中,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
而我自然也已经无力坚持了,便倚着一棵树喘着气。
片刻后,吴虎恢复了气力,率先爬了起来说道:“你走吧,顺着蓝溪逆流往上走,那里有一处房子,你且去那里等我再跟你决一死战。”
我知道这算是威胁,毕竟我哪怕自己能逃跑,但我的家人却还躺在那处破屋中。
“还请你将我的家人们平安送去师父那里,我会在地方等你的。”
我强忍着身体的沉重,最后再看了一眼破屋的方向。
吴虎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始终在提防着我。
直到这时我才感觉到雨水拍打在身上是那么的寒冷。
我闭上了双眼,转身离去了。
雨幕中的我也只能慢慢挪动身体,直至最后消失在了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