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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身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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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王林,你已经知道的。

    我的家里是耒城中还算有名的富户。

    我的母亲以前只是府中的一个奴婢,后来却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我的父亲。

    想来,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在哄我入睡时给我讲的这些往事。

    父亲他是王府家主,也就是我爷爷的独子。

    可父亲他并不喜欢爷爷一直以来所要求自己做的事。

    在父亲看来,家族里的那些生意和人情世故,只是限制自己自由的无趣之物而已。

    爷爷为此很是生气与着急,经常打骂父亲,也时常关父亲的禁闭,禁止父亲去外面接触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而在一次夜里,父亲因与友人约好在夜半时分前去钓鱼。

    于是便趁着家仆松懈,偷偷溜出了房间,在夜里佝偻着身形寻找事先挖好的墙洞。

    可过程中,父亲还是不慎让守夜的家仆察觉到了。

    家仆以为是府中进了贼人,便敲锣大喊了起来。

    父亲慌忙之下就没看清楚路,不小心绊到了东西,摔了一跤。

    这一跤可就摔疼了人,父亲惨叫了一声,顿时就被家仆给察觉到了。

    正当父亲绝望之际,自己却突然被人给拖进了旁边的灌木丛子里。

    那人将父亲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前来查探情况的家仆搜查了一番,见没有动静,不多时便又返回了。

    见着家仆散去后,父亲被捂着的嘴也终于是松开。

    父亲立马就喘了一大口气,然后连忙谢道:“多谢搭救之恩,你快些逃命吧,我不会出卖你的。”

    此时的父亲还以为府里真的恰巧进了一个贼人,也就是这贼人又在此刻救了自己。

    “还是你先逃命去吧,不过你得把赃物留下。”

    丛中之人应道。

    “我是这府中之人,不是贼人,倒是你,听你的话你也不是贼人,那你为何在此处?”

    父亲听了这人的回答,顿时便有些疑惑地问道。

    “既然你是府中之人,那就先行离开吧。我是府中奴仆,此处是我的歇息处,明日还有诸多杂事,还望别打扰我休息了。”

    父亲听了后,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我府中良屋诸多,为何屈身于这杂乱丛中,我且先领你寻一舒适屋子住下。”

    那丛中之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父亲早已一把拉住了这人的手,两人出了灌木丛子,站立在石子铺的小路上。

    空中黑云遮掩着月亮,只有些许月光。父亲借着微弱的月光,恍惚间能看到手中牵着的人的相貌,而这人分明就是一女子。

    父亲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然后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听声音不太像是女子,便唐突了你了,还望海涵。”

    那女子其实就是我的母亲,母亲当时只是笑笑便说道:“近日感染了风寒,虽已无大碍,但声音却变得沙哑,所以这不是公子的错。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可怜我了,我只是一个奴婢,有口粥喝已是感恩戴德了。”

    母亲自小就很是聪颖,在听了父亲的话后,当时便猜出了此人肯定是府中有些权势的公子,不然哪有动不动就能给一个奴婢安排住房的本事。

    不过,父亲自然也是没有妥协的。在得知没有被怪罪后,便又论道:“今日你帮了我大忙,却要我看你在这种地方沾染风寒,这要是传出去,我便是再无脸面活着了。”

    可尽管父亲言至于此了,母亲还是深知身份上的悬殊早已注定了此事是祸不是福。

    “此事只你我二人知晓,我先发誓此事绝不会从我口中传出去,你大可心安离去。”

    父亲当时见这女子有些难缠,最后也没再多言,而是直接将她拽在身前,撵着她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还望海涵。”

    父亲一路上拉着母亲边走边道歉,还要躲着巡逻的家仆。

    母亲也自知身旁的公子态度坚决,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导致平添事端,便也没再抵抗。

    风渐大,刮走了黑云,月光没了遮蔽,尽数洒在了大地之上。

    在这般皎洁之中,是父亲与母亲第一次互相看清楚了彼此的脸庞。

    那晚,父亲在带着母亲偷偷溜回了屋子,摸黑安顿好了后,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不好。】

    父亲是这么想着,犹豫了一会儿后便又摸黑溜了出去,去到河边看友人夜钓去了。

    可父亲坐在石亭之中,眼前的波光粼粼没能荡起他心中的涟漪。反而是月光之下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回忆,不时凌乱着心中那点情愫……

    未至鸡鸣,父亲便忐忑着心溜回了府邸。

    此时母亲也是一夜未眠,心中十分不安。

    俩人见了面,父亲先声打破沉寂:“敢问姑娘姓名,好有个称谓。”

    “下人无姓,名青麓,直接唤我名便可。”

    父亲听后又说道:“青麓姑娘,昨夜之事唐突了你,还望海涵。作为报答和补偿,我今日会同管事要求,让你做个轻便事,安排一处空置的厢房与你住,每月还多领一吊子工钱,你看如何”

    母亲受宠若惊,连忙呼道:“公子不可!青麓出身贫微,哪能受此恩惠。此事传出去也怕众人背后说闲话,何况要是让那些老爷们知道了,抽筋扒皮也由不得辩解。”

    父亲不以为然,而是慢步走向烛台,点燃了蜡烛。微弱的烛光泛着几圈光晕,照亮了两人半边脸颊。

    “我王桓是这府中少家主,哪个下人敢妄加猜论。而我父亲那边你也无须担心,父亲向来对我自己的事不管不顾,想来就算是我死了他也不会有所作为。”

    其实母亲此前只是猜测出眼前之人可能是哪个旁系的公子而已。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家主的那个独子,母亲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也就这会儿,鸡鸣声突然响起。

    母亲有些急忙的看了下窗户的方向。

    见外面天光微明,便没再多想,而是匆忙告辞,然后冲出了门口。

    父亲还没反应过来,等背过身的时候,母亲已经前脚踏出了门口,挽留的话还没放出半个字又缩了回去。

    “既然你油盐不进,那我也只好亲力亲为了。”

    父亲虽然前脚没跟上,但一股莫名的冲动还是控制着自己后脚也踏了出去。

    当时正值酷夏,日长夜短,鸡鸣后才不久天就已经大亮。

    父亲回到了昨日与母亲初次见面的地方,在那里来回穿行,找寻着心心念念的人。

    一些忙碌的下人见衣着不凡的父亲这样左右穿行,还以为是管事的人来查岗,一个个脚步都快了起来。

    父亲就这样找了许久,后来连伙房的早食都准备妥当了,结果还是没能寻到母亲的踪迹。

    可父亲自然不愿这样离去,一时间甚至都没管那些礼仪廉耻了。

    “青麓!你在哪里啊!青麓!你在哪里啊!”

    父亲就高声呼喊着,全然不顾别人的目光。

    那些忙碌的下人见父亲突然叫喊了起来,都匆匆停下脚步,看着父亲这般。

    父亲边呼边走,一直从东府奔走到了西府,呼喊声响彻了每个厢房,惹得那些不做早事的人都开始破口大骂府中有疯子横行。

    再后来,人还是没能找到。可父亲的事却早已被人禀报到了爷爷的耳中。

    爷爷在处理完一众事务后便派人去抓父亲来议会房面见自己。

    等到父亲被抓到议会房时已是下午。爷爷吩咐其余下人都退下,把门也给关好了。

    父亲跪在座下,低着头,没看着爷爷。

    “你个臭小子,正事不干,一天到晚给老子我惹麻烦,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爷爷自然很是恼火,一开口就狠狠骂了父亲一顿。

    “王霁!你少指责我!你自己难道是一个好东西吗!”

    父亲当时虽然低着头,但语气却是很有冲劲的反驳道。

    “我是你爹!你个逆子!”

    爷爷与父亲两人最后还是吵得不可开交。

    父亲撑在地上的双手捏成了拳头,双臂还在隐隐发抖。他的眼泪突然从眼角迸发,从下巴滴到了地板上。

    父亲笑了起来,笑中满是悲愤。他开口低喃着:“你是我爹?那谁是我娘?”

    爷爷当时听了后,也是脾气消散,陷入了一阵沉思。

    父亲继续开口低喃:“当年你不顾我们母子死活,执意休了我娘,去娶那林家千金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你是我父亲?事到如今,你又用孝道来绑架我,你就不觉得可耻吗?”

    爷爷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把父亲一把拉了起来。

    父亲还是低着头,不愿正眼看爷爷一眼。

    “当年的我必须这么做,你还小,又不知世事,我也不期望你理解我。但是我对你娘的悔意会带着一辈子的,我也没想到你娘会这么做……”

    父亲依旧不为所动。

    爷爷愣了一下,然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我王霁的儿子,我也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你必须正视自己的身份。”

    父亲咬着牙,用袖子不停的擦拭着眼泪。

    “你下去吧,今天的事我不再追究了,你出去后切记谨言慎行,这是你拥有足够自由的前提。还有,希望你能多想想事情,早日理解父亲我的苦衷。”

    父亲并没有离去,只是站在原地不断擦拭着眼泪。

    后来还是爷爷先叹了一口气,出了议会房。而父亲依旧站着没动,不断擦拭着止不住的眼泪。

    到了傍晚,天色已经泛黄,夕阳开始藏身。

    父亲平复好了心情,走出了议会房,朝着伙房走去。

    整整一天都没吃半点东西,父亲其实早已饿的眼冒金星。只是为了跟爷爷斗气,才一直不肯走出议会房。

    等到父亲从伙房出来后,是一边啃着干巴的炊饼,一边又溜达到了那灌木丛边。

    不过这次父亲却是欣喜若狂。

    因为母亲此时正提着一桶泔水,晃晃悠悠的,正走在那石子路上。

    父亲当时便呼喊了一句:“青麓!”

    然后把一只手上的炊饼用嘴叼了起来,一边朝着母亲挥手,一边往母亲那里赶去。

    母亲听见了呼喊,转头看向了父亲。

    见是父亲,母亲便脸色一沉,有些不情愿的又把头转开,自顾自的继续干活,没有回应父亲。

    而父亲倒是完全没有顾忌,走到了母亲身旁,见母亲提着一桶泔水,便抢了下来,放到了地上。

    “我找了你一整天,你去哪里了?”

    父亲嬉皮笑脸道。

    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她自知身份悬殊,害怕与父亲有过多纠扯,于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去抢地上的泔水桶。

    父亲则是一根筋,完全看不出母亲当时的心思。见母亲不搭理自己,便将泔水桶又提了起来,跑开了一段路,将泔水桶塞到了几个路过的打杂手中。

    母亲看着父亲的所作所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待在原地无动于衷。

    而父亲在处理完这杂事后,回头便一把拉住了母亲的手,把她一路往管事房拉。

    母亲没多做抵抗,她也知道自己拗不过父亲。

    路上,父亲还问了母亲早些时候在哪里,还倒着苦水说自己在府里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最后甚至惹了一顿骂也没找到母亲。

    母亲则是直言答道:“昨日傍晚接了张总管吩咐,要我今日去泽乡订些走地禽回来。泽乡离耒城有些距离,于是我今早鸡鸣时便要随马车出去,也就方才才返回府里。”

    父亲听了后有些闷闷不乐,他揉了揉鼻子有些严肃的说道:“不是说了给你安排轻松差事嘛,你又不听,等下我找你总管重新安排你的职务你可不要拒绝。”

    很快,父亲就拉着母亲找上了管事房。

    此时房中管事们正在喝酒吃饭,聊的起劲。见父亲拉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进来,还以为是这人冒犯了父亲,被拉来问罪了。

    众管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有的交头接耳交流着自己的猜测,有的连忙上前迎合,也有的在找这下人的上头管事,害怕被迁怒到大家了。

    父亲没有理睬这些人,而是放开了母亲的手,让她在这里等一下自己。随后独自走进了管事房里面,径直往总管处走去。

    张总管是一个精明无比的中年男子,自幼就在王家有了一些根基,成年后便直接做起了管事,经过了几十年的攀爬更是坐上了这总管之位。他向来是能察言观色的,见父亲有些恼怒的朝自己走来,便先一步迎了上去,跪在了父亲身前。

    父亲见张管事这一跪,虽然知道张管事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但还是不想让他起来,便冷哼了一声吓他一下,没有说话。

    张管事跪在父亲身前,吓得冷汗都流了出来。也就是在慌忙之下,张管事瞥见了站在门口的母亲,一眼就看出了那女人是谁。

    于是,张总管就开始琢磨了起来。他怀疑是这女人惹怒了父亲,现在便是父亲带着人来找麻烦了。

    张总管越想越恐慌了。自己虽然是府中总管,哪怕是爷爷也要给三分薄面,但这少家主却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少家主有时候就是喜怒无常。以往有些下人,倘若没伺候好这少家主的话,轻则是受罚削职,重则逐出府门。

    父亲见张总管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又故意咳了一下,随后开始发言:“张总管,你可知门口之人是谁吗?”

    张总管听了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马上把思绪收回,强忍着哆嗦,咧着嘴陪笑答道:“那人是我手下一奴婢,无名无姓,平日里也就是使唤她做些杂事,如果是她冒犯了少家主您,还请少家主您能多加海涵。”

    父亲听了这回答,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张总管察觉到了父亲的脸色反而愈加不满,马上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于是,张总管直接就豁出去了说道:“还请少家主责罚属下。”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准没问题。】

    张总管心想。

    父亲见张总管都这样了,就没想再刁难他了,毕竟这人也算是为了王家鞠躬尽瘁了几十年。

    “起来吧,没什么事。”

    父亲一转态度让张总管起来,张总管反而觉得事态更加不对,更是不敢起身。

    后来还是父亲亲自将跪在地上的张总管扶了起来,又露着白牙,嬉戏般说道:“我可没说你做了什么错事,你不必慌张。今天我来找你,是想要你给门口那女子换个好差事。还有,那女子有名,叫做‘青麓’,你们今后可不许乱叫。”

    父亲说完便回去将青麓拉到了张总管面前。

    张总管弓着腰,一直在陪笑,也不时点头应和着父亲提的一些要求。

    等到父亲把事宜交代完毕后,随即便摆了摆手说自己要回去休息了。

    张总管目送父亲离去后,顿时就如释重负,瘫软坐在地上。

    也是其余众人合力才把张总管又扶上了座椅。

    管事房这会儿总算是安生了。可哪还有人有那继续吃喝的兴致,叫了几个下人收拾后,都纷纷退下了。

    张总管期间还求着母亲别去干这些杂事,说是怕遭少家主报复。

    等到管事房被上了锁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张总管领着母亲找了一处好厢房,安排了母亲住下。随后张总管又亲自去找了两个伶俐的丫鬟,并吩咐她们以后就跟在母亲身边。

    张总管走后,两个丫鬟不久便热好了水。

    母亲架不住两个丫鬟的哀求,同意了两人伺候母亲沐浴。期间也不断有人往厢房里送来衣裳家具之类的东西,可见张总管确实是心思缜密。

    也就是发生了这么一系列事情之后,府上就有了传言——“少家主不顾及家族脸面,跟一奴婢私通……”

    母亲因为这谣言,整日不得心安。父亲却是毫不在乎,经常借着法子去看母亲。

    也就是这样一来二去,府上大多数人也都觉得那些传言是坐实了的。

    而这种事情自然也是逃不过爷爷的耳朵。只是爷爷见这些日子父亲没有再惹是生非,而且作为一家之主,不能听风就是雨,便一直没有多管。

    直到许久之后,这事依然有人不时禀报给爷爷听,才终于引起了爷爷的警觉。

    一日祭祀过后,爷爷领着父亲走在后花园的小道上。

    爷爷看得出来,父亲似乎是对自己的抵触没那么严重了。甚至相反的,以往的祭祀,父亲总是会极不情愿,在被架着磕完头后马上便会跑的个没影没踪。而这次祭祀,父亲非但没有抵触,还很配合族老的指令,顺利完成了仪式。

    爷爷是百思不得其解,便询问父亲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亲虽然没显得抵触爷爷了,但俩人终究是不合的,可看在自己心情好,还是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在这府中还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写写诗,作作画,然后晚上偷溜出去看钓鱼被你们抓回来呗。”

    爷爷听了心里倒还是很欢喜,想着至少这儿子还愿意跟自己交流了。

    于是爷爷又问道:“我听说最近府上有一奴婢与你走的很近,这事可是真的吗?”

    父亲一听提起了母亲就不太镇定了。于是乎,父亲便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起了母亲,把自己跟母亲那点事几乎全说了出去。

    爷爷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去了。父亲这番话无疑是坐实了此前一直听到的传言。爷爷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未来的王家家主,跟一个奴婢走的这么近,这传出去恐怕会惹的全城的名门望族耻笑。爷爷是断然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的。

    这时的父亲没注意到爷爷额头上渐渐暴起的青筋,还是自顾自地说着那些事。

    爷爷突然一把抓起父亲的脖子,将父亲提起来,狠狠丢了出去。

    父亲被爷爷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不轻,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爷爷对着倒在地上的父亲怒骂道:“好你个逆子!私通奴婢丢我王府脸面,今天,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那个贱人!”

    父亲本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在听见了爷爷的这番话后,一下子就爬了起来。

    以往的父亲还是很聪明的,只是不知道这会儿自己怎么就犯了蠢,把这事跟爷爷说了。

    后知后觉之下,父亲并没有与爷爷纠缠,而是撂下气急败坏的爷爷飞速往母亲那里赶去。

    父亲知道,此时绝不能让爷爷先自己一步找到母亲,不然爷爷说过的话一定会变成事实。

    爷爷见父亲狂奔而逃,也料定了这逆子会去找那奴婢。而爷爷是有功底在身的,年轻的时候精练了数十年武艺,身手比这文弱儿子迅猛很多。

    所以,爷爷只一个箭步便很快拉近了跟父亲的距离。

    父亲听见了追赶的声音,也是拼了命的奔逃。

    可是爷爷的实力终究是高过父亲一大截。

    父亲被追上来的爷爷一把就摁倒在了地上。

    以至于,父亲一度见事情无力回天,便开始以死威胁。

    爷爷不是第一次听这逆子寻死觅活的事儿了,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一只手将父亲的双手反扣在后背上,一只手抓住父亲的脖子把他往管事房押去。

    父亲心如死灰,苦苦哀求爷爷能够放过母亲,甚至说了一堆好话,还答应只要母亲无事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去做这个少家主。

    但这些话在爷爷耳中并没有说服力,反倒是疑惑父亲究竟怎么的被一个奴婢给迷住了心。

    等到爷爷押着父亲踢开了管事房的门。

    爷爷将父亲一把推倒在了管事房的地上,然后叫着张总管的名号。

    张总管见事情不妙,趁着还没前去会见的几息功夫,偷偷吩咐了旁边的手下去把母亲带到管事房来。

    其实张总管是知道这一天早晚也要来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至于太慌张。

    爷爷见张总管走到了面前,随后便怒喝了一声,将闲杂人等尽数喝退了出去,还下令不许任何无关人员靠近这里。

    众人纷纷离去后,只留下了爷爷、父亲和张总管在管事房内。

    管事房的房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窗户也都闭合的严丝合缝。屋内光线暗到只能隐隐看清楚人形。

    爷爷只好又吩咐张总管去点几根蜡烛,张总管也照做了。

    借着烛光,爷爷将地上的父亲拖到了一把太师椅边,自己则是坐在太师椅上,怒目看着父亲。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爷爷怒问道。

    父亲没有开口,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爷爷的想法,于是选择继续沉默。

    爷爷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又开口问道:“你还想说什么吗!”

    这次的语气显然更加沉重了,就算是在府中生活了几十年的张总管也没见到过爷爷这么生气过。

    张总管被吓得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还咂了咂嘴。

    父亲却并没有被吓住,还是继续沉默着。

    正在这时,管事房的房门被打开了。

    母亲被人给推搡着走进了管事房内。

    其实母亲自然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这些日子里,母亲无数次想要逃避父亲,想要斥责父亲,想要跟父亲说,让父亲不要再纠缠自己。

    可是母亲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不出口,明知道两个人走这么近迟早会出事的。

    爷爷也看出来了母亲是当年自己在外经商回来的途中,在一处蝗灾肆虐,破败不堪的村子里救出来的孩童之一。

    一瞬间,爷爷却是感慨时光荏苒,那时的孩童也已长到这般大了。

    后来,思绪晃过来的爷爷发出了一声冷笑,道了一句:“没想到还是我自己造的孽啊。”

    母亲平静的走到了父亲身旁,直面着爷爷的怒视,冷静地说道:“当年家主老爷将下人我从饥荒中救出,如今就算家主老爷要我的命,我也会义无反顾地接受的。”

    这番话下,爷爷反倒是对母亲的胆识有些好的看法了。

    可母亲毕竟是个下人,终究在爷爷看来,碰了不该碰的人就该以死谢罪。

    爷爷没有直接用语言去指使母亲,而是将头微微一点,眼睛也跟着瞥向了一下旁的房梁。

    母亲知道爷爷是想让自己撞死在梁子上,随后也就把心一横,提了一股劲准备就这样了此残生。

    人在做好赴死的准备时,总能回忆起自己人生中那些难忘的回忆。母亲也在一瞬间回忆起了与父亲在一起的那些时日。

    母亲嘴唇微微张开,露出微笑的样子,随即就往房梁上撞了过去。

    砰的一下!

    只一刹那。

    父亲从地上猛地爬起,往房梁奔去。他推开了母亲,自己将头一把撞在了房梁上。

    母亲被推倒在地上,惊魂未定。

    爷爷在察觉之时也已经拉不住父亲了,只能心里一冷,眼睁睁看着父亲一头撞在了房梁上。

    父亲头破血流,当场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母亲先是反应了过来,马上爬到了父亲身边,抱着父亲,一边哭着,一边用手摁着父亲血流不止的额头。

    爷爷在反应过来后,则是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又瘫软在了地上,双臂拄着椅子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结果。

    这番局面之下,也就张总管是最冷静的人了。他马上就回过神来,急忙跑了出去,边跑边叫人去请府医过来救人。

    片刻后,爷爷便强行让自己镇定住了。他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赶忙去把父亲抢过,抱着父亲就往府医处赶。

    母亲惊魂未定的跟在后面,看着爷爷抱着父亲逐渐跑远,在自知追不上了后就瘫坐在了地上掩面哭泣。

    那天全府上下都沸腾了,府医处外面挤满了人。大大小小的管事和旁系族人把这个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爷爷忧心忡忡地在里面来回踱步,不时又看看父亲有没有脱离危险。

    后来,以至于府医都觉得爷爷太过碍事,便一致决定把爷爷直接轰了出去。

    门外的爷爷,在众人面前是一下捶胸跺足,一下唉声叹气,一下又给自己扇了两个耳光。

    那些围观的旁系中有的还在纳闷,明明早晨忙完祭祀时人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些不嫌事大的都在讨论作为爷爷独子的父亲要是死了,下一任家主该给谁当了云云……

    一直到了傍晚,看戏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爷爷也累的倒在府医处门口睡着了。

    又过了不久,一位府医从里面走了出来,叫醒了睡着的爷爷。

    府医告诉了爷爷,父亲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可能会变成半身不遂的人。

    爷爷听了后顿感晴天霹雳,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开始后悔自己不但没能保护好自己的爱人,又把自己的儿子给害成了这样。

    越想着,也就气血上冲了,爷爷顿时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府医见状连忙搀扶住了爷爷,将爷爷也扶进了里面,安顿爷爷坐在一张椅子上。

    爷爷用袖子把嘴边的血擦了擦,接过了府医送来的安神药一口饮尽,随后就颤抖着走向了父亲的床边,看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儿子。

    母亲此时也在府医处不远,她坐在一块石头上,低着头。

    张总管路过,见到母亲,便走到了母亲身边,叫了一下母亲。

    母亲抬起头来,看向了张总管。

    张总管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喜欢王桓那小子吧,现在为了你出了事,你不打算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吗?”

    母亲没有说话,而是又低下了头。

    张总管又开口说道:“王桓那小子可是很喜欢你,你应该是知道的。你与王桓那小子身份悬殊,你应该也是明白的。你很聪明,当时就肯定知道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但是你还是就这样一直过来了。”

    张总管伸出手摸了摸母亲的头继续说道:“我可听说王桓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你真的就不想去看看吗?”

    母亲一听到父亲的事就惊了起来,她抓住了张总管的袖子,急切的问张总管这事是真是假。

    张总管只是说让母亲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随后便快步离开了。

    而母亲在看到张总管离去后,只是呆站在原地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左手捏紧了拳头放在胸口,忐忑地往府医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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