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你还能玩出朵什么花来
后来，祁竹才知道他答应下来那个“谢礼”，是个多错误的决定。
邢罄跟他玩的是文字游戏。当时那句说的是“处朋友”，而非“做朋友”。如果是普通朋友哪里会用到“处”这个字眼。
只不过，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他仿佛就是一只鲜嫩的猎物误打误撞自己走入了猛兽的地盘，被猛扑上去，再也无法逃脱。
b市第一人民医院，早晨七点的光景已是人满为患。
挂号收费处已经排起了长龙，即使网上有预约，也是一秒抢空，不少人只好在线下碰碰运气是否能挂到当天的号。
住院部大楼第十六层，是专门提供给危重症病患的监护病房，医护人员均穿着密不透风的隔离服。
“叮——”，电梯声响起。
伴随着电梯门打开，一位身穿浅米色大衣，白色高领毛衣，浅蓝色牛仔裤的颀长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值了晚上夜班的柯蒙正在与同事进行交班，穿着隔离服的小护士急匆匆地跑进了办公室。
她隔着两件隔离衣的厚度在柯蒙耳边说了几句，只见护目镜下一脸严肃的医生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将重点与旁边几名医生交代了一下后就脱掉隔离衣朝隔离区域外走去。
“祁竹？”柯蒙看着那个戴着黑口罩的背影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背影转过来后摘下了黑口罩，一脸不悦地往旁边休息区域的单人沙发上一座，随性地翘起了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柯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祁竹似乎从来不会这么没有坐相，今天的他倒是像极了邢磬，莫不是常言道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柯蒙将口罩摘了下来，由于长时间戴着口罩穿着隔离衣，脸上被压出了几道压痕“你怎么来了？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一直疼吗？”
祁竹曾经是他的病人，他为他治疗过半年时间。
他关切地伸出手想要为祁竹测一测心率，哪知道还没搭上手腕，就在触碰到皮肤的前一秒被坐在沙发上神情慵懒的人一下拍开。
邢磬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宿醉的后劲还没消失，头疼得厉害，声音也带着些许低哑“起开，别碰老子。”
“？”柯蒙值了一晚上班，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一脸懵地看着脸色极度不好的漂亮男人用力搓了好几下脸，力道之大令他心惊，这么白嫩的皮肤如此粗暴对待真的不会起褶子吗？
此情此景，让他仿佛看见一个文雅的贵公子当众抡起锄头耕地那般违和。
“柯蒙，你接过互换了身体的病人吗？”
冷不丁一句，把柯蒙最后仅剩的那点倦意都驱散了。
“你今天没事吧？需不需要我给你要个精神方面的专家号？跟我关系好的那个今天刚好有门诊……”柯蒙的眼神活像是见了神经病，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手机，准备拨通那专家的电话。
“柯蒙，我是邢磬。”面前脸色很差的男人微微抬头，那双乌黑的眼眸直勾勾看着柯蒙，里头竟当真有几分邢磬慵懒又锐利的味道。
紧接着，为了让柯蒙信服，邢磬慢条斯理地细数起柯蒙穿开裆裤时候的糗事“你四岁那年蠢得要死，把一粒黄豆塞在鼻子里取不出来了，哭得震天动地。五岁那年，为了追一条狗，头卡在狗洞里进退不是，还是管家把半面墙都敲掉了……还有六岁那年……”
“喂喂喂，别说了。我信了，我信了。”柯蒙左右看了一圈，赶紧上前捂住邢磬的嘴，立即打断了他。
两人交谈了十分钟，基本弄清了前因后果。
柯蒙在邢磬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托着下巴喃喃道“也就是说，你们啥也没干，就是在那个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互换了身体？这tm是电视剧吧？电视剧也不是这么演的，不该是雷劈一下？或者来场车祸？”
“滚蛋！”邢磬低斥一句，口气极差道“根本没有头绪，也没人能说，老子只好来找你了，柯医生。”
“噗嗤”，身旁穿着白大褂的柯蒙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摆摆手道“哎，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到祁竹的脸上竟然会出现这些表情，没忍住……真是活久见了。”
眼看邢磬快要发作，柯蒙立刻换上一副极具专业素养的肃穆神情，从善如流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困境，所以更加要找到根本原因，不仅仅是这两天，还可能要追溯到更久之前。所以，针对生活发生的变化，或者生理上发现不对劲的重要时刻，还记得么？”
邢磬思忖片刻后，斩钉截铁道“没有。”
柯蒙微微拧眉，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边缘敲击了两下“不可能，虽然说互换身体在医学界没有任何先例，但是二十年前第一波x35病毒来袭后，周围产生了许多无法用先有科学研究解释的事情。所以，也许只是你没有发现变化，并非是没有发生变化。”
二十年前的第一波x35病毒来袭时，全球有超五亿人感染，而z国则占据五分之二，将近两亿人感染了x35病毒。
感染时，病症为持续几天的高热以及头疼。后续病人痊愈后会出现幻觉幻听等症状，更有甚者产生了脑部产生重大的神经损伤，判断为脑死亡，成了植物人。
研究表明x35病毒侵入极易侵入脑部，杀伤脑细胞，从而对脑部神经组织产生不可逆的损伤。
而最令人费解的是，即使全球有这么多的感染者，可始终找不到x35病毒的源头。
他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全球每个国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无踪。
就在人类快要忘记这场骇人的疫情之时，沉寂了二十年的x35病毒再一次来袭，经过变异后的x35病毒来势更加凶猛。
好在藿江药业研发出抑制病毒感染发展速度的药剂，虽然不能防止病毒感染，却也保证能百分之八十的效果抑制病毒在人体内蔓延的速度。
一时间，藿江药业名声大作。
柯蒙曾参加过该抑制药剂的研发，他曾在实验中提取过一种物质，在任何书籍和资料上都无法查证到。
但它的活性极强，比任何已知生物的活性都要强好几十倍。
他问过自己的导师，但得到的回复是他的观察数据是有问题的，根本不存在那种物质。
一次深夜，柯蒙做完手头的实验后，发现整个实验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正要离开之际，实验室后门边加密的一间仓库内发出了诡异的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摄像头，侧耳伏在墙边听，沉重的撞击声响猛烈地似乎要将整面pvdf材质的墙壁砸穿。
撞击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时间后停止，柯蒙还在疑惑是不是地震时，仓库内爆发出了玻璃被震碎的响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柯蒙下意识蹲下身卷缩起身体捂住耳朵，听觉在巨大的撞击和碎裂声中被搅扰，只余下嗡嗡的耳鸣声。
又是一声巨响后，柯蒙彻底失去了听觉，整个人也被那撞飞了出去，他及时护住头部，腿还是不可避免地折断了。
墙上的警报器不停闪烁渗人的红光，柯蒙只看得见光亮听不到声音，满天飞舞的碎屑和烟尘中，他眯着眼睛看见了一只诡异的生物。
它朝着柯蒙张开了血盆大口，幽绿色的眼睛像蛇瞳，身长约有3米多，伸展开来手如狼的利爪，但脚却是马蹄，全身上下湿乎乎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每一滴流淌下来的水落至地面都发出“滋啦”的声响，溅起零星火花。
一开始还以为是眼花，直到那只诡异的生物靠近，炙热滚烫的呼吸喷吐在柯蒙脸上时，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不是假的也不是幻觉。
“这tm究竟是什么？？”柯蒙闻到了那怪物口中的恶臭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床边守着的中年妇女看见他醒了以后激动地大哭起来“儿啊，你总算醒了，你说你累就不能叫王叔来接你吗？非要自己开车，这不，半路还出车祸了！吓死妈妈了……”
柯蒙一下子完全摸不着头脑，昨天晚上他不是在实验室忙到半夜，然后……遇到了那只怪物吗？怎么就出车祸了？
后来，柯蒙回到实验室后，才知道那天晚上仓库发生了爆炸事件，是年久失修的机器受不住高温高强度运作才发生意外的。
而实验室几个重要的监控设备也造成了短路，昨夜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这也导致柯蒙真的以为自己脑子坏了，高强度地埋头做研究，把自己都做出幻觉了。
因此还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结果一切指标完全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直到实验室要改换地方，柯蒙帮导师整理资料，在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份边角微微泛黄的资料，上面详细记录了一种名为“异种”的试验品。
翻到最后一页时，柯蒙瞳孔骤缩，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上面赫然画着那天晚上他见到的诡异生物。
而这份资料还记录着一些关于“异族”的陌生群体，他们存在于世，并隐藏与人类之中。
关于“异族”，柯蒙早在进入邢家的实验基地就已经知晓，起初会被身边各种各样的异化后的人类吓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而身边这个朋友也是其中一员，实力强劲，只是被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影响，他会忍不住想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未被发现的神奇群体呢…
“邢罄，你相信世界上除了人类和异族之外还存在一种更神奇的生物群体？”柯蒙给自己泡了一杯美式后，坐回沙发上后没头没尾地突然冒出问一句。
邢罄怔了一秒，随后放声大笑起来“兄弟，我觉得你比我更应该去找你那位专家朋友看一看。别想太多了。”
柯蒙慢悠悠地吸着苦涩的美式，拍了拍邢罄的肩膀，正色道“你这件事，有眉目了，我会告诉你。”
离开第一人民医院后，邢罄坐上了停车场角落另外一辆漆黑的车。
“少爷，您怎么会跟他换了身体？”坐在前座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的男人，半白的头发下是一只如鹰般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右眼却是空洞漆黑一片，看上去格外可怖。
邢罄的神情如深谭窥不见一丝异样，与平时慵懒散漫不同，此时他的眼神犀利，无论谁被这样的眼神盯上，都会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老爷让您这周末回家吃饭，周六是司悦小姐的生日。”袁叔见邢磬不语，便将此次前来的目的说明。
“实验室的消息走漏了，什么途径，又是谁走漏的，给我查清楚。”
沉冷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抵在腰间，袁叔只觉背后一凉，他点了点头应了句“是。”
伴随一声口哨，车顶立即落下一只重物。
“给我盯紧他。”
黑暗的车厢后座，男人用手掌缓缓抚过脸颊的每一寸，像是在触摸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轻轻笑了一声“看你还能玩出朵什么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