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宵禁
回玉竹园后，龚承追问沈明今日为何有如此异常的举动。
沈明说道：“我想了解天脉极刑的规定，所以故意去的戒堂。”
龚承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沈明沉默了，龚承见状说道：“行，你不想说便不说，只是——别以身涉险，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的家人。”
沈明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龚承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桃园三兄弟很快就得知了隔壁两位德艺双馨的师兄被素心长老教训的事。
高伟拿着二师兄用剩下的药来到玉桃园，问洛云这药能不能给隔壁师兄用，被洛云狠狠的骂了一通：“二师兄那是被马蜂蛰了，隔壁师兄是被长老打了，能一样吗？二师兄用不完的药就给隔壁师兄用，你倒是勤俭持家。”
陈绍元抖了个机灵说道：“这会儿别节俭，你看你洛云师兄就是用药上太节俭，光顾着买医治脚癣的药，没舍得花钱看脑子。脚重头轻，思路不清。”
洛云瞪了一眼陈绍元：“就你话多，正事上不出力。快去找何林师兄要点跌打损伤的药，咱们也好去隔壁看看两位受伤的师兄。”
陈绍元说道：“干嘛让我去啊？”
洛云说道：“你不是说我思路不清吗？我这会儿头疼，你快去快回。”
陈绍元知道洛云就喜欢欺负他，不过这会儿还是乖乖的去找何林了。
陈绍元前脚刚走，高伟就对洛云嘀咕道：“还是洛师兄厉害，陈师兄就听你的。”
洛云道：“行了行了，别夸我了，赶紧把排毒养颜的药放在桌上吧，别在手里攥着了。你也是，就快赶上你陈师兄了，脑子里装的都是鸭掌吗？”
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玉竹园的竹子虽没长在溪水边，但经新雨濯洗，深竹苍翠，苔色正青，庭园宇静，鸠相对鸣。
沈明缓缓打开舍门，瞧见大师兄此刻正走到院门口。
四目相对，沈明跟大师兄打了个招呼：“大师兄。”
屋里床榻上坐着的龚承听到沈明这么一说，也向窗外望去，此刻大师兄已经进了院子。
大师兄崔峰才不相信这俩人学不会基础剑法，玉竹园的龚承可是天字榜货真价实的三甲。
龚承看大师兄进屋，赶紧续上一壶茶，“大师兄坐。”
大师兄每次来玉竹园，都觉得玉竹园的舍园收拾的干净整洁，远胜隔壁。在大师兄眼里，龚承这个人浪荡但不邋遢，随和但不随便，持才但不傲物，虚情但不假意，有情但不矫情。
大师兄刚刚坐稳，龚承就笑呵呵的问道：“大师兄又来给柳师弟把脉？大师兄还真是关心师弟啊。”
沈明看了一眼龚承没说话，心想：你莫要拿我说事。
大师兄微微一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为师弟把脉，看看伤势恢复的如何。”
沈明瞪了一眼龚承，对大师兄说道：“我伤势无碍，大师兄来玉竹园是有别的事吧，不妨直说。”
龚承这个时候已经拉了一旁的凳子坐下，笑嘻嘻的看着大师兄：“大师兄可是要检查功法？我们俩上午才挨过刑杖，这会儿怕是不方便。”
大师兄看着龚承脸上洋溢着虚情假笑，丝毫不生气，平淡的说道：“那点刑杖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说完，看了一眼始终站在一边的沈明，“你们俩今天是怎么回事？”
沈明这个人是很正经的，正经到有些古板。大师兄问他算是问对人了。
沈明听大师兄这么一问，回答道：“前段时间受伤请假，功课没跟上。”
大师兄心道：我信你？
龚承觉得沈明总算是上道了，会找理由搪塞大师兄了，终于不再是个书呆子了，内心有了些许安慰，对大师兄说道：“你看，沈明是我们这里最老实正经的人了，我的话你不信，他的话你总该信吧。”
大师兄淡淡的说道：“真不该让他和你住一起。”
“大师兄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可是个老实人。”龚承这话说的，大师兄连个句读都不会信的。
大师兄看着龚承，良久后才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来这里目的不纯，还是低调点吧。”
龚承嘻嘻一笑：“好嘞，多谢大师兄提点。其实，我为人一向低调的，若说高调，那也是师兄弟衬托的好，真不怨我。”
大师兄崔峰懒得跟龚承斗嘴皮子，这会儿抬头看了看沈明，他还真是不健谈。
……
龚承和沈明送大师兄出门。可巧，桃园三兄弟来了。
大师兄看着陈绍元手中拎着几包药，草色的包药上附着一张正方的白色宣纸，宣纸上写着“脚癣”二字，白纸黑字十分显眼，大师兄看着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言语。
陈绍元一低头，哎呦了一下说道：“诶，洛云，我好像把你的药拿出来了，实在是抱歉，拿错药了，我回去再拿一趟。”
洛云无语，骂道：“你不是拿错药，你是吃错药了。”
高伟一脸无辜的看着大师兄：“大师兄，我们来看看两位师兄，顺便给他们带点跌打损伤的药。”
洛云补了一句：“需不需要排毒养颜的药，阿伟最近勤俭持家。”
站在一边的沈明都看傻了，心想：这究竟是怎样的邻居！
“天脉好邻居！”龚承这会儿笑开了花，他觉得这趟天脉不白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身边的内弟和眼前的奇葩。
大师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下午，龚承说有事出去一趟。
沈明知道，他若是酉时还不回来用膳，定然是去那个地方了。
天脉有宵禁的规定：戌时打更，亥时入定。若亥时还不在舍内，次日免不了要被责罚。
一入天脉，沈明和龚承就被师兄们告知了有此规定，同时，师兄们也提点过了，这规定，没人认真执行过，几个月才查一次，查之前会有师兄报信……
戌时，日暮。天地昏黄，万物朦胧。
紫阳峰上，姜博容带着几个弟子挨舍清点人数。姜博容压根就没打算清点玉桃园和玉竹园的人数，他巴不得玉竹园今晚被查出问题，所以他索性绕过了玉竹园和玉桃园。不过，姜博容也知道，高伟和那两个园子的人关系不错，自己去不去清点人数都无妨。
高伟一得到消息，马上跑来通知玉桃园的人，洛云得知消息，赶紧去隔壁给师兄报信。
沈明担心龚承被查，不得不下山寻人。
好在龚承在山下也就那么一个去处，找是很好找的。
此刻，龚承正抱着秋月姑娘对酒当歌：“云拼欲下星斗动，天乐一声肌骨寒。绝景良时啊！”
石桥镇每五日开一次夜市，今夜正值夜市，主街两侧繁华喧闹，小商贩的车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货品，吸引着往来驻足的行人。
一个身影行色匆匆的穿过闹市，直奔红袖招而来。
红袖招分东西两苑，有正门和侧门。正门通向东苑，而侧门通往西苑。
沈明为了避嫌，选择走侧门。红袖招的侧门门口也有一副楹联：“风花竞入长春院，灯烛交辉不夜城”，文雅了许多，到不似正门那副楹联俗不可耐。
沈明并未来过红袖招，也不知道正门和侧门有如此大的区分，更不知道东苑和西苑的区别。
这西苑比起东苑要安静许多，院子也不大，北面有个长春楼，南面坐落着不夜阁。
东苑一进门就能看到老鸨热情洋溢的笑容，西苑仿佛都是熟客，竟然没有人上来与沈明主动打招呼。
沈明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又见不到人可以询问，眼看着长春楼的二楼有个门半开着，就试探着走上去。
直至沈明走到那门前，看见一个人的背影，这人穿的衣服很是熟悉，好像是龚承，只见那个男人的对面坐着另一个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模样到是十分俊朗，这位年轻的公子为这位客官斟茶倒酒，脸上却流露着不情愿。
沈明刚想推门进去，就听见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摸着年轻小公子的脸说：“怎么，你不愿意？”
沈明听得出，这不是龚承的声音，而此刻，那男人也回头看向门外，四目相对，沈明说不上为什么，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这人的目光，匆匆转身走了。
沈明是天字榜第七十七位，可不是天脉榜第七十七位，这天下比他强的人也就百人，可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躲闪那人的目光，那人的目光，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楼下，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沈明从疑惑中拉回现实。
“客官，小卓已经在琉璃轩等您很久了。”
“前面带路。”
西苑的门童正在为刚到的客官引路。
沈明站在二楼的楼梯上，用惊异的目光看着门童带着“何林”进了不夜阁……
沈明此时还有些恍惚，他知道天脉宗来红袖招寻花问柳的不止龚承一人，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何林会来这种地方。在沈明眼里，何林可是个君子！
门童把琉璃轩的门关好以后正打算去厨房，刚走到院里，抬头看到沈明正站在楼梯上。
沈明这会儿正在发呆，门童看到了楼梯上站着的沈明便说道：“这位客官有些面生。”
沈明匆匆下楼，走到门童面前问道：“这里可有位姓龚的公子？”
门童上下打量了沈明说道：“姓龚的公子？您问的是小官还是客官？”
“我问的是客官。”沈明猜着小官的意思，大概指的就是那些人吧。
门童又问道：“来这种地方，报的不一定是真名，客官是来寻人的吗？”
沈明回道：“是来寻人的，这里怎么没有女人？”
门童恍然大悟，说道：“客官定是走错了，您要找的人在东苑。”
沈明十分尴尬的问道：“从这里可以穿行过去吗？”
门童说道：“客官，我带您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