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营之气象
“哒哒哒哒……”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冲着灵兰堂而来。
陈仲尧擦了擦额头的汗，刚下马来就见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接着李觉年急匆匆地冲了出来。
“嘿，我就知道是你。”李觉年走到陈仲尧面前，手指弹了弹他胸前锃亮的明光铠，听着当啷当啷的清脆响声，不由地笑到，“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就是穿着这套甲胄吧？难怪挺熟悉的。”
陈仲尧耸耸肩，“我二哥也会来，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李觉年眼角抽了抽，到现在他还没法忘记那天进城时，陈仲澜带给他的阴影。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陈仲尧心领神会地拍拍李觉年的肩膀，“还是那句话，我哥的事你别往心里去。看在我爹和我的情面上，只要混熟了，他人还是不错的。”
看着陈仲尧老神在在的模样，李觉年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话说，我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么？”
“呃……”陈仲尧这才开始打量起李觉年。还是套青色袍衫，只不过腰间还系着条黑中点缀着金斑的腰带，跨上悬着块小玉牌，头上也只是扎着条头巾，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气十足，而又谦恭尔雅。
“还不错，虽不是个富家公子的模样，但气质方面有几分样式。”陈仲尧连连点头，“走吧，外面还有辆马车接你，我和父亲他们得先去前头迎接二哥。”
李觉年紧走几步，尽量跟上陈仲尧的速度，“你们整个府的人都会去么？”
“怎么会？总得留几个人看着。你可不知道，钟灵磨了我爹好几天了，我爹依旧不松口，接着又来找我和大哥。但这种场合，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带她出来啊……气的她这几天一直没理我。”陈仲尧说到这哭笑不得，“她也是奇怪，女孩子家家的，总是对舞刀弄枪感兴趣。”
说到这，陈仲尧斜着眼打量着李觉年颇为单薄的身板，“搞不好，真对起来你还弄不过她。”
……
“哐当，哐当……”单调的撞击声一直回荡在陈仲澜耳旁，伴随着他出征的日日夜夜。而他黝黑的脸庞和甲胄上无数的刀痕，见证着石堡城的火焰与鲜血。
远处巍峨的城池出现在地平线上，饶是以四营将士们非凡的定力，队伍中还是出现了低低的欢呼声。
陈仲澜嘴角也不由地上扬，紧绷的肌肉瞬间放送了下来。
到了，终于到了！数月的苦战和在大漠里艰难的跋涉，不就是为了凯旋的今天吗？
“将军，你说朝廷会给咱啥奖赏？”一侧的副将也咧着嘴笑，“上次那条破腰带可别再来了。”
“怎么？御赐的金腰带都看不上？”陈仲澜若有所思的看着副将，“颜涣，你硬是要把银子塞到如春阁那些小娘们裙子里，才算花实在了是吧？”
话音未落，周围的将士都爆笑起来。众所周知，他们这位副将对青楼情有独钟，只不过也只敢暗地里取笑。敢在明面上说的，也只陈仲澜一人。
副将也不恼怒，灿笑着抓了抓头，“将军，兄弟我也是个粗人，哪像你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你还别说，跟了你这么多年，将军你战功赫赫，又仪表堂堂，我听说看上将军的世家小姐不知道有多少，方便不方便跟兄弟们透露下将军的心上人？大婚当日，哥几个一定去捧场！”
听到这，众将士起哄声更高了。对于这位将军，他平日里也是沉着严厉，再加上职位差距，大家平时多是敬而远之，却忘了将军，也只是一位血气方刚的同年人。这下趁热打铁，“挑逗挑逗”，何乐而不为？
陈仲澜嘴角抽了抽，别过脸去，眺望远方的地平线。成家立业，男女之情，对于连年征战沙场的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陌生。说不定——还得回去请教请教三弟。
见到陈仲澜窘迫的样，队伍里再次哄笑起来，连月的征战所受的困苦，仿佛在这大笑中一扫而空。
“哟，那有群人！”另一名副将喊到。
“没见识，那八成是朝廷派来堵咱的。”颜涣撇撇嘴，出征这么多会，他见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不就是怕咱离长安太近，怕咱反了。”
“能到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陈仲澜倒也不意外，“其他军队，在雁门关就有人借慰问行监督之实。”
等队伍到了那些人面前，陈仲澜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平常都是兵部的那几个老熟人，而这次来的人却都面生，特别是簇拥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如果他还算。因为，他脸上油光范亮，却没一根毛。
这是个太监。
陈仲澜走到近前，下马作揖，“末将陈仲澜，见过高公公。”早在靠近之时，对方特殊的长相和宫中的衣束，就让他猜到是谁，更何况陈仲澜也见过几次皇上，对高力士还是有些印象的。
身后的颜涣等人也纷纷下马，跟着陈仲澜行礼，虽说多有不屑。
“哎哟，陈将军，你可折杀咱家了。”高力士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托起陈仲澜，“少年将军，可堪比冠军侯啊。我怎敢受您的礼啊。要知道，咱家可是来为少将军报喜的。”
说着，他展开手中的卷轴，递给陈仲澜，“虽然不是旨喻，但也足够体现陛下对将军的重视了。”
陈仲澜双手接过，也不是太意外，能出动御前太监，肯定没有小事。
“请公公放心，陛下的旨意，末将一定办到！”
高力士又奉承了几句，转身欲走。陈仲澜瞥了一眼身旁的颜涣，后者不情不愿地从马袋里捧出个盒子，走到陈仲澜面前。陈仲澜接过来，微微笑着冲高力士道“高公公，这是仲澜出征意外所得，也聊表众弟兄的心意。”
高力士笑了笑，抚摸着木盒上精美的花纹，凭着他多年来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是上等木料，市面上说是等价于同体积的黄金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