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遗憾
彩绣和宝珍心中都暗暗等着继业堂兄的消息,一直到了八月上终于在白云庵收到回信,继业帮宝珍找了横滨的一所专科学校,有很多专业可供挑选学习。
彩绣终于开心了一些,宝珍虽然时常也会想到景泽难免感叹一回,快有半年没见到他的身影,再说自己刻意不再去盛源当铺送利息,也是想避着他,既然东洋那边有了留学的消息,也就决心断了情丝,一心做起了出去的准备。
可惜1923年9月一条信息却完全击垮了彩绣脆弱的神经。那个月东洋发生关东大地震,据说继业一家在横滨的商业街,地震后发生了火灾,酒楼已经焚毁,一家人可能全部遇难。
彩绣听到这个的消息当夜就又咳出血,一方面伤心亲属的离世,另一方面又伤感女儿的出路又断了,伤心的对宝珍说道:“我看样子是要走了!”
宝珍听了这话以为只是母亲随口说说。但终究是不放心,又想着去请西医,西医出诊就要一百大洋,和阿翠两个人去了隔壁镇上请来,回来后却发现母亲已经过世,赶紧又打发人去叫哥哥。
宝珍发现母亲藏在床头小匣子的三百块大洋也不翼而飞,心荷看宝珍焦急的翻看床铺,期期艾艾的说道:“我出去给太太煎药,刚好你们家的二婶子和她的儿媳招娣来了,我端要进来的时候,她们神色慌张地出去了,等我一看太太已经不行了!”
宝珍又气又急,辛亏藏在柜子里的那两件黑色的夹袄都还在,知道哥哥手里现钱也有限,就去当铺把其中一件夹袄里的十几个金戒指拿出来当了,总算得了一千多大洋,先把母亲的丧事给办了。
当丧事完毕没多久,梅校长和梅师太突然找到哥哥的德太楼来,梅校长出面买白云庵的房子算是给他姐姐的,作价二千元。鹤洲一时犹豫,回家后就找宝珍商量。
宝珍想着母亲才过了头七,这些人立马来说要买下白云庵,无非也是看方家的主心骨没了,知道哥哥不是个守得住家业的人,才会这样火急火燎的来说,只是这个两千元虽说也不多,但梅校长和梅师太有这个钱,倒也令人惊讶!
宝珍虽不舍得白云庵的房产,如果卖了那清幽安静的地方,自己不再是房主,有什么事就不方便去住,但想着哥哥还欠着景泽的钱,利息是每个礼拜要去付的,谁会来管你家是有人生病还是有人死掉,如果用这些钱再凑上自己手头那些,咬咬牙把四千块还了,倒也是一身轻松。
只是含泪和哥哥商量着,既然他们要,也不差多一千大洋,等他们再来讨口信,就要价三千大洋,果然过了几日梅校长趁着到德太楼买东西,又向鹤洲问询,他按照妹妹教的说了。
又过了几日,梅校长和梅师太带着三千块的庄票,来到德太楼找鹤洲,就把白云庵舍给了梅先生和梅师太。
宝珍也没想到他们付钱这么爽快,还以为会有一番讨价还价,拿着三千块的庄票心里五味陈杂,想着爹爹挣的产业在哥哥和自己手上又少了一点,心里又是伤心。
想到母亲就这么去了,自己去东洋留学的事情也成了泡影,就去钱柜了拿了母亲留下的小匣子,丧事花了六百多,点了一下剩下的庄票还有现洋,总共九百多,鹤洲一看说道:“没想到姆妈还留了这些!”
宝珍也不跟哥哥说姆妈留下的夹袄里藏有金戒指,只是悠悠的说道:“本来还有三百大洋,藏在姆妈床头,那日二婶子和她媳妇来过,估计是被顺手牵羊了!”
哥哥听了一叹了口气,怒道:“真是不要脸,只是没证据,又不好去告官!”
宝珍整理了庄票,说道:“以后我们关紧门户,不让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进来,只是还欠那一百多大洋,你店里是不是能匀出来,我们尽早去还了拿四千块,省的每个礼拜去付四十块大洋!”
鹤洲支支吾吾了半响,对妹妹也没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说道:“宝珍,哥哥也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绝对没有去赌博,也是每天守在店里,只是每天那个烟瘾上来,不得不抽几口,所以……!”
宝珍知道哥哥说的是实话,其实她手头的另外一件夹袄里还有十几个金戒指,每个金戒指至少也是能当个八十、九十大洋的,所以心中有底只是多了个心眼,不跟哥哥讲破省得他知道了又开始胡乱花钱。
当下收了那些庄票和大洋,放进钱柜里用白铜的锁锁住,说道:“你下个周一把四千块都去还了,还差一二百的数目,我再整理一下家里,还有些半新的四季衣服可以去当!”
阿翠一直在一旁做针线,这会儿走过来说道:“二小姐,我还有这个金手镯,你拿去当了吧!”
鹤洲一看,当即说道:“我们怎么能要你的东西,这是……是你的一个贵重东西!”
宝珍更是不忍心拿阿翠的东西,永松嫂走了以后家务活基本都是阿翠一个人在干,遂昌嫂子顶多厨房的事情打个下手,宝珍还想着给阿翠每个月多两块大洋。
等哥哥去安歇了,偷偷跟阿翠说道:“我手头还有几个母亲生前留下来的几个金戒指,所以凑得齐这些钱,你可不要跟我哥哥说!”
“拿我的手镯去当了也一样,我一个下人也没必要戴这些,再说这……也是你哥哥给我的!”阿翠说着脸就红了起来。
宝珍知道她珍惜这只手镯,原来是哥哥给她的,看着她说道:“如今也就翠姐你还在我们兄妹身边,我哥哥就靠你照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