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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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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宝珍天色灰暗才回家,神色古古怪怪就进了房里,晚饭也不吃,只是喝了点银耳汤。

    阿翠看她去给保之送书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忍不住询问,说是去老宅拿了点东西回来晚了,阿翠知道这个二小姐,她不想说的时候,哄她求她都没用,心想也许是和保之有什么不愉快了,少年男女总是这样无端怄气!

    宝珍白天也不去德太楼,只是关在房里抄书,过了三天保之来约她去万福酒楼吃饭,阿翠觉得果然是小儿女闹情绪,吃过这餐饭就会好了。

    原来娇樱马上就要去杭州了,时间过的真快!保之提前点了许多宝珍爱吃的海鲜,殷勤的给她夹菜,还送她一小方精致的徽砚。

    以前三人说说笑笑,能聊很久,宝珍自从心里有了景泽这个人,他又这么神秘和令人费解,心里就有了一个结,这天只和娇樱说了些道别珍重的话,聊了一会儿就借口疲倦早早回家了。

    越不想去想他、他的影子越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宝珍从抽屉拿出那块洗干净的手帕,淡淡的檀香味飘散,想着那天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心里荡起涟漪。

    但他为何要说那些奇怪又残忍的往事,他来镇上开洋行和当铺,洋行已经挤压了德太楼的生意,又买下金家的产业,难道真的只是来这边做生意。怎么又邀请我也去杭州读书,他已经资助了溶溶,想到今后一个在杭州做生意,一个在那里读书,溶溶的喜欢又表现的那么明显,两人经常见面的话,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足为奇,到底他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溶溶,还是对我另有所图,宝珍心里七上八下,纠结难解。

    阿翠敲了房门,进来看见她拿着那天的手帕,上前说道:“二小姐,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噢!只是刚好打开抽屉翻到了!”宝珍想的入迷,没有听见敲门声,看到阿翠赶紧把手帕塞进抽屉。

    “你是不是有心事?”阿翠狐疑的看着她。

    “翠姐姐,我能有什么心事,只要哥哥的德太楼生意有点起色就好了!”宝珍笑着说道。

    阿翠狐疑的看看她,说道:“二小姐,你是不是又见过景泽少爷!”

    宝珍听她这么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假装翻开桌上放着的医书。

    阿翠看她不言语,心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忍不住去喜欢那个人,明知道自己是个丫环,脸上又有胎记,和他天差地别。但只要在他身边,可以看到他、照顾他,就算一辈子不出嫁,待在方家她也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轻声问道:“二小姐,刚才永松嫂从白云庵回来了,梅师太托她带了些素月饼,你要不要尝点?”

    “好啊!我正有点饿了!”宝珍看她不再打探,松了口气笑着回道。

    “我还以为今天保之少爷请你吃饭,一定吃的很饱!”

    宝珍撒娇叫她快点去拿,这盒白云庵做的手工月饼,颜色漂亮个头小巧,宝珍挑了粉红色的那只咬了一口,原来是栗蓉冰皮月饼。

    宝珍从小家里做南货店吃食生意,也知道这个冰皮月饼的做法,先要将板栗蒸熟剥壳,再将栗仁焖熟煮烂,等冷却后加水和白糖搅拌成细腻的栗蓉,搓成圆子做馅,难的是这冰皮要做成粉红色,先要把苋菜熬出红色的汁,加糖加油混合到糯米粉中搅拌均匀做成面团,放上馅后,面皮不能太薄,薄了要露馅,厚了又影响口感。

    白云庵做的这个皮薄松软,香甜美味,又拿了一个枣泥酥皮月饼吃了一口,松香酥脆,甜咸适口,看盒子里还有绿的是抹茶冰皮,金黄色的是南瓜蒸月,浅紫色的应该是紫薯燕麦,这些月饼除了形状是手工捏成以外,色泽和口感味道都很不错。

    德太楼每到中秋节前售卖广式月饼和苏式月饼,大概口味都是几十年没什么改变,一直不温不火。

    以前德太楼在爹爹经营的时候,也是设有自己的手工作坊,做很多糕点,哥哥接手后无心扩展这一块,把原先几个老师傅都遣散了,只做贩卖这一块,不过应该还留着好几个做月饼的精巧模具,记得有梅花状的、四叶草状的。

    宝珍握着阿翠的手,说道:“翠姐姐,这个月饼味道做的真好,我们拜托白云庵的师傅多做些,到德太楼贩卖,你看可好?”

    “那得问你哥哥。”阿翠也拿了一只尝尝。

    “也不用问哥哥,我用自己的私房钱,只是这些月饼色彩和口感都很好,就是缺了精致好看的形状,翠姐你去把家里收的做月饼的模具,让永松嫂一并带去,拜托白云庵的师傅这五种口味的各做五十个,送到德太楼来!”

    宝珍性格果断想到就做,两天后那些外观漂亮,口感又好的素月饼,放在德太楼一销而空,鹤洲看了很是开心,就又订购了来贩卖,白云庵的师傅做这些,本来是孝敬那些庵堂的老主顾,现在发现贩卖她们的月饼有钱赚,也乐得多做了几种咸淡口味来寄卖。

    最近德太楼各色月饼都卖的好,连带的其他鱼干果脯也销量增加一倍还多,宝珍白天都在店里帮忙,晚上跟哥哥一起在店里吃了晚饭,才和阿翠回家去。

    中秋节的前一天,已经到了快打烊的时间,永松叔和遂昌叔看傍晚生意不多,把放在门外的竹箩筐里的豆子、干果等都拿进店里,和錫鸾打声招呼就早点回家了。

    除了春节、元宵、端午等稍微开的晚点,藤桥镇的大多数店铺,到傍晚的时候就上门板关店,世道也确实比以前不安稳,时不时听到有谁家遭贼的消息。

    德太楼的排门已经上了一半,錫鸾站在柜台后打算盘记账,鹤洲坐在吃饭的圆桌前喝茶,宝珍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一针一针的做针线。

    鹤洲因为最近德太楼生意有点起色,心情大好!看妹妹做针线,伸手把茶几上的灯调的亮了点,倾过身子来看宝珍缝衣服,说道:“宝珍,下次你给錫鸾也做一件吧!”

    “好啊!不过要翠姐裁剪好,我还不会算尺寸。”

    宝珍手里的是阿翠给哥哥做的新衣服,宝珍看阿翠忙着做晚饭,便拿起来给下摆捺针。

    “我不用做新衣服,二小姐!”錫鸾听见了插嘴说道。

    “錫鸾哥,等做完这件我就给你缝一件,跟这料子一样的。”

    “就是这料子差了点,最好是绸缎的,穿着舒服。”鹤洲说道。

    “哥哥,省着点吧!不要最近生意稍微好点就得意,现在还有很多人吃不饱饭,有新衣服穿就该满足了!”

    “知道了!小管家婆,等一下吃好晚饭,你和阿翠带点桂圆回家去,这次新来的桂圆干又大又好,明天你给姆妈送去。”

    “你自己怎么不去白云庵看看姆妈,真是的!”宝珍正在数落哥哥,突然听见脚步声,向门口看去。

    景泽和仲安毫无预兆的突然来了,柜台后的錫鸾说道:“陆先生、孙先生、请进。”

    鹤洲看到连忙起来说道:“景泽哥、仲安哥、不知道两位大驾光临,失礼了!进来坐。”

    仲安忙回道:“不敢当,方老板,我年纪比你小,你叫我仲安就可以了。”

    两人坐在了鹤洲的对面,景泽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宝珍,心想真是没想到这时候她也在德太楼,宝珍总是在他没想到会见她的时候出现,自从上次跟她说过那些话后,已经个把月没见过她了。

    宝珍看到他们进来坐下,没有起来打招呼,因为她不像哥哥那样“景泽哥”叫得出口,她看到景泽就想起上次两人的见面,心里慌乱,表面还是平静如水的做针线。

    “阿翠、阿翠、倒茶”鹤洲一个劲地喊道。

    “哥哥,你别叫翠姐了,她忙着在后面做菜呢!我来倒茶!”宝珍连忙站起拿起茶壶倒了两杯。

    宝珍两只手端着茶放到景泽前面,近的又能闻道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心想他总是穿的整齐端正,他的衣服不知道是谁给他打理的,散发着好闻的檀香。

    景泽看她白皙的手腕戴着那只白底青翡翠镯子,纤细修长的手指端着茶杯,轻轻的放在他的面前,也忍不住朝她脸上瞄去,只见宝珍也正在看他,两人目光一触,立即弹开。

    宝珍赶紧转身坐下来,低着头在灯下缝衣服,真庆幸有事情在做,否则真怕自己会紧张的手脚无处安放。

    景泽看宝珍仍旧穿着素色的老式的斜襟衫,在灯光下小脸白皙莹润,纤细雪白的手腕跟着手上的针线活一针一针,翻转上下晃动,上次的那些话不知道有没有让她辗转反侧,看她一脸平静或者是自己多想了。

    也许她会觉得外公家也没做错什么,能有几个人帮理不帮亲,再说恩怨仇恨这种东西,随着时间流逝都会被淡忘,只有血脉至亲才会把仇恨一直埋在心里,深深的刻在骨子里,就像是血液中的一种印记。

    所以他们陆家才会几代人相隔几十年返回这个小镇,寻找那棵老榕树和水井,反反复复总是在这个仇恨的圈子里徘徊,自己的姑妈、父亲也都是毁在这件事上,如果当年父亲不带他和姑妈来这个镇,也许姑妈就不会给方家做小妾,父亲也不会上吊自杀!

    如今他自己又回了这个小镇,来之前他也是意气风发,总觉得要让金家和方家好好的吃些苦头,总也要他们家破人亡。

    谁知不费吹灰之力就接手了金家的产业,金家唯一的曾孙子继业,跟着岳父去了异国他乡,暗中打听到那个死去的云生其实是他的私生子,妻子又很凶悍,一个男人也够落魄了。

    方家也是人员凋零已经走向衰败,摧毁德太楼对如今的自己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至于这母子三人,只要儿子跟女儿过的艰难困苦,那个冷酷无情的彩绣在白云庵也肯定是晚景凄凉,他心里盘算着图谋鹤洲和宝珍,也许宝珍是最好下手的一个。

    鹤洲哪知道景泽心里那些阴暗面,只见他盯着妹妹有点入神,笑着说道:“两位吃过晚饭了吗?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我叫錫鸾再去买几样熟食。”

    “我们刚在万福酒楼吃过饭了。”仲安看景泽不说话,只好大声说道。

    景泽听见仲安的声音,喝了口茶,说道:“我来是为了老宅的事情,上次已经和你说过这事了,你们什么时候能清空。”

    “景泽哥,你能把老宅再多租给我几个月吗?”

    “不行,我自己要用。”

    “景泽哥,您买了继业哥哥的金家大宅,那么多房子,做您洋行的仓库还不够吗?”

    “这老宅我另有用处,你尽快把货物搬走,否则我们就只能去官府解决了!”

    “景泽哥,货物已经有部分搬掉了,你开个价,那再租给我几个月吧!”

    宝珍听到哥哥这般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难受又不便插嘴,一不留神手指被针扎了一下,忍不住轻轻的“啊”了一声,发现左手食指被针扎出了血,也没多想连忙放进嘴里舔,抬头看见景泽正盯着她,不好意思的赶紧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

    景泽看着宝珍,心想这女孩子小时候落水需要自己去救,做个针线活就扎到手,看到她心里忍不住就一惊一乍的。

    景泽缓缓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对着鹤洲说道:“那就再给你们延迟三个月吧!”

    “景泽哥,那真是太好了!太谢谢了!”鹤洲笑着说道。

    阿翠从厨房出来,看到景泽和仲安,恭敬的和他们两位打招呼。

    这次景泽看到阿翠,特意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阿翠姐,以前在藤桥镇的时候,多谢你照顾!”

    阿翠连忙摆手说道:“景泽少爷,你太客气了!我没做什么的!”

    景泽招呼了一下仲安,两人准备走了。

    鹤洲见状忙站起来,说道:“景泽哥,谢谢你!下次你带仲安一起来这里吃饭,阿翠做的菜都是很地道的!”

    景泽的眼光看向宝珍,她也正要站起来,手上拿着快做完的男式马褂,看料子是一般的棉质面料,他哥哥鹤洲穿的都是绸缎的,那是在帮那个男人做衣服?上次医馆门口的那个保之,还是这里的账房錫鸾呢?

    想到这里心里突然一阵气闷烦躁,就快步出了门,仲安赶紧跟上,鹤洲等人都赶不及送他到门口,几人只是呆呆的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这个景泽的脾气真是不好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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