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濒河行（四）
槐庄正南方有一座叫蜈蚣岭的山头，它紧靠日泰公路，山不高，大约二百多米的样子，很适合小规模伏击。梦胜利带领部队就埋伏在这里，他估计，敌人向东追赶不会太远，找不到人，必然原路返回，也没有第二条道可走。
诚然，沂蒙山地区并不缺乏伏击地点，选择这里梦胜利自然有他的考量。首先，这里离大弯镇差不多只有两公里。一般说来，在大弯镇把鬼子伪军一窝端，还不早跑远了，谁还傻到等鬼子来剿灭？曹操曰：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梦胜利深得其要领，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其次，公路南面有一条小河，由西南蜿蜒流向东北。梦胜利要在这座掐脖子小桥干掉鬼子汽车。
“梅队长，”梦胜利指着山下小桥，“咱们把掷弹筒瞄准这里，鬼子汽车上来，务必一击命中！”说完，开始调整炮口。
也没别的办法，他们在南岭庙消灭日军特种分队缴获两具掷弹筒；在“磨盘山”消灭日军小队又缴获两具掷弹筒。现在掷弹筒有四具了，却只有他一人会用，军情处特工跟未来的特种兵相似，一般单兵武器都会用。当然，能不能打的准他也没数，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调整好炮口，梅队长说道：“梦连长，你检查一下，这个角度能行吗？”梅桓朝着梦胜利苦苦一笑，“没用过几次。”
对他来说，的确是赶鸭子上架。他在黔阳特训班时学过，但之后在军情处就没摸过。能不能打的准天才知道。
梦胜利略做指导，叫过猴子和郝排长手下一名叫佟昆的士兵做弹药手。他要抓紧时间培养，尽快培养出几名掷弹手，以防止下一步大的战斗中没人可用。
布置好这边，梦胜利开始检查每一名士兵战位。没时间挖战壕，只能因地制宜，利用树木、石块、小坑做掩护，尽量不要使士兵出现伤亡。就这么点人，这是他追杀岗崎的依仗。
“方小姐，你到后方吧！这里危险。”
方梦颖已在一棵槐树后举着三八大盖埋伏好，梦胜利不想让女人参加战斗，子弹无眼。再说，特工是具有多种技能的人才，军队培养出一名特工不容易，不能牺牲在这种无多大意义的战场。
方梦颖杏眼一瞪：“我为什么去后方，你们不危险吗？”说完，鼻子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这个女人是个狠主，当时她用簪子插向鬼子胸膛，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梦胜利也看到了，既然她要参加战斗，也不好好心做了驴肝肺，他只能提醒小心点，然后极目看着东方。
今天的天气不错，虽然有些许扬尘，身上还是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梦胜利紧盯着东方，偶尔飞过的尘土，使眼睛有了几分迷离。
郝排长站在他的身边，举着望远镜巡视着远方的公路，他的鼻息有些沉重，看样子还是紧张。二十残兵伏击三十多名鬼子，的确疯狂。他是排长，也是兄弟们的大哥，他有责任让部下活着。一个连剩下二十几个人了，他真的不想再出现伤亡。
蜿蜒的公路上，几个黑点在蠕动，郝排长手一指：“梦连长你看，”他把望远镜递向梦胜利，“来了！”
望远镜只有一个，是缴获吉田小队长的，现在是他的战利品。
梦胜利凝视着东方，摆摆手：“看到了，三辆挎斗摩托，一辆卡车。”梦胜利在郝排长提醒之前就已经看清了。
郝排长下意识揉揉眼睛，吃惊地问：“不用望远镜你能看这么远？”他用望远镜都没看这么清晰，对梦胜利的视力不可思议。
隆隆的马达声传来，摩托、汽车徐徐进入大家视野，转过两个山脚，士兵们已经嗅到汽油的味道。战士们纷纷拉动枪栓，手榴弹摆在眼前，有的还拧开了盖子。猴子、佟昆双手握住零点八公斤的榴弹蹲在掷弹筒前，梅桓单膝跪地，只等梦胜利一声令下开始发射。
小桥只有两个桥洞，中间一个桥墩，第一辆摩托车驶下小桥了，卡车才刚上桥头。这是一个鱼与熊掌的问题，如果四具掷弹筒同时开火，就不存在选择问题。现在梦胜利决定抓大放小！
“发射！”
梦胜利下达攻击命令，榴弹滑入炮管，梦、梅同时压下发射栓，“咚、咚”两枚榴弹冲出发射管，画着柔和的抛物线飞向目标……
“轰、轰！”一枚榴弹砸向车厢左后侧，另一枚在前保险杠爆炸。汽车后车厢被撕烂，随着残肢断臂挣破车厢束缚，一团血雾四散开来。汽车在前后弹片和气浪作用下，车身一偏直接扣入河中。
鬼子没想到追赶的敌人没找到，原来在后面等他。二十多名鬼子死的活的下饺子一般一起被倒入河中，立刻激起片片水花。
大熊的轻机枪响了，缴获的轻重机枪吐出愤怒的火舌，梅桓继续轰炸河里的鬼子，梦胜利则调整目标轰炸逃跑的第一辆摩托车。“轰”的一声，这辆摩托车被轰翻，最后一辆慌不择路也扎进了农田。
第二辆摩托车司机显然是老鬼子，他急打方向躲开前面翻倒的摩托车一路“之”子型躲避榴弹。眼看逃出六百米开外，梦胜利丢下掷弹筒，伸手抓过一支德国98k。
这支德国98k毛瑟步枪是“磨盘山”缴获鬼子小队的，估计敌人也是缴获国军的。早在一九三四年，国民党政府就进口一批先进的98k，这款步枪口径七点九二毫米，有效射程九百米。虽然没有瞄准镜，但在梦胜利超视距视力下，完全不是事儿。
梅桓余光看到梦胜利抓起枪，他也迅速抓起一支三八大盖。在大弯镇他就发现，梦胜利胆量过人，沉稳老练指挥若定，且心细如发，还会日语。掷弹筒打的准，就是不知枪法怎样？
他是军事调查统计局二处行动队长，暗杀、绑架、投毒是他的日常工作。其中，枪如同秘书的笔，说靠枪吃饭也不为过。他要和梦胜利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