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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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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你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

    暑气略重,二人都有些燥热,观月推开木雕兰花窗户,却发现哪里还是暑天,屋外早已又是一派价白大雪。

    二人暖阁饮酒,推窗赏雪,一人一魔推杯换盏,一派静谧。

    只是酒不果腹,观月有魔力护体,不觉饥饿,而夕颜不过凡人,如何能跳过五谷诱惑,风餐饮露。

    “咕咕”饥饿提示音打破了方才的静谧,夕颜尴尬地笑了笑,只想着再忍一忍便不觉地饿了,不觉咕咚咕咚喝下两盏茶水充饥。

    观月笑而不语,从袖笼之中取出一物,似是麦谷粒子,夕颜想一定是自己饿疯了,他一个魔人又不食凡人五谷,如何会随身带着麦谷。

    “别喝茶水了,伤胃!”观月一把夺了夕颜手中的杯盏,他知凡人之躯顾忌多,空腹喝茶伤胃。那日界山下一别后,他去了凡人街,看了凡人的医书文稿诗词歌赋,买了凡人的吃食品尝。

    遇见她之后,观月不知为何这般想要了解凡人,在这之前,他以为的凡人不过如蝼蚁一般短命、无能。

    他袖笼之中的麦谷也是那日凡人街带回把玩,之后舍不得丢弃,便收在了袖笼之中。

    “一会儿便有吃食,你稍忍耐一下。”观月一边安抚夕颜,一边将麦谷种在陶盆之中。

    夕颜有些吃惊,这魔人的世家子竟有我们凡人的麦谷。可是这中间误会大了,从一粒麦谷到收割,少说也需百日,恐怕谷穗还未长出,自己早就饿死了。再说,一个陶盆,一粒麦谷长成不过多几粒麦谷,如何能充饥?

    “哈哈哈,你这麦谷还没发芽,我怕我已经饿死了。”

    难得观月正形一次,夕颜还是忍不住笑他,要是一个盆一粒麦谷便能让人饱餐一顿,那凡间便不会有饿殍遍地的惨景。

    观月腾出一只手,在夕颜头上轻敲一下,这个凡人笑得如此张狂,像是看好戏一般等着他出丑。

    下一刻夕颜便止了笑声,那麦谷子在她二人谈笑间早已出芽、抽穗、变黄,如此多次,便有一大捧麦谷子在夕颜手心摆着,还有一大堆占满整个八仙桌。

    夕颜满脸惊愕,观月暂且把这表情当成崇拜、仰慕之情。

    “可还够你吃,不够再种?”

    观月嬉笑着看着夕颜,那笑容亦正亦邪。

    “够,够,当然够……”夕颜边说边抱起种麦的陶盆。

    一旁的观月甚是不解,饿了不抱谷穗,为何却抱陶盆。

    “这盆定是稀罕之物,一时间长出这么多麦谷。”

    “你怎不认为是麦谷神奇呢?”观月提醒道。

    夕颜仔细一想也对,这盆本就是驿站里用来种文竹的,想必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一把又抱住了麦粒,道:“此刻我又不觉得饿了,这些麦粒让我带回凡间给农人种了,他们便再也不怕饥荒了。”

    观月又好气又好笑,自己都饿的喝茶水充饥,还想着别人。没好气地说:“这麦谷本就是你们凡间之物如何神奇了,非要找什么神奇之处,那便是你眼前的这个司农之人——我了。可是我专属一人,盖不准送!”

    “保持距离,尚未成亲,岂能搂抱。”观月假意嫌弃地推开夕颜,这凡人女子定是把自己当成陶盆、麦粒之类的稀罕物,伸手就想抱住自己。

    夕颜这才意识到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不禁羞红了脸。只是这身为魔人的观月怎么这般了解凡人,还知道空腹饮茶伤胃,还随身带了凡人的麦谷,甚至还知道未成亲不可搂抱。

    窘迫之际,夕颜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轻轻一带,自己竟已飞身到了郊野。此刻叠魂塔中正值春季,万物复苏,茫茫一片新绿。

    观月以手做刃,片刻功夫,便将堆积的石头削成类似凡间锅灶的东西。

    当夕颜用石盆从河畔取水归来,却见观月早已将麦谷研磨成粉。夕颜挽起袖笼,她不是娇惯的贵家小姐,做起事来,很是利索,不小会儿白面馒头的香气飘散在郊野上空。

    一人一魔虽置身叠魂塔中,前途未知,此刻却谁也没提起这恼人的境遇,细嚼口中的白馒,香甜、美味。

    叠魂塔很小,所以相遇是必然的事情。那日观月、夕颜二人从郊野回去之时,观月一眼便看到了与驿栈掌柜谈话的莫落尘。

    当然,莫落尘自然也看见了他二人。

    “夕姑娘,别来无恙!”

    莫落尘对夕颜说道,眼中闪动着光,他惊喜地发现那个灵动的凡人女子还活着,尽管她的身上似有魔力注入的痕迹,可是还好,她尚未魔化,一切都还来得及。

    “莫落尘上仙?为何你也在这里?”夕颜欢呼道,掩饰不住的欢喜。那日云歌城外一别,再没见过。

    “寻一位故人。”莫落尘笑答,目光越过夕颜,落在昔日对手身上,他竟也来了这叠魂塔,看来这观月对于夕颜这个半亡人是势在必得了,否则也不会追来叠魂塔,恐怕这个凡人女子怕是躲不过仙魔纠葛。

    一旁的观月冷眼看着这一切,夕颜与莫落尘竟是旧识,夕颜见他,欢喜更胜苏醒后见到自己。这莫落尘研修仙道,也不忘给自己修了一副好皮囊,说什么仙风道骨,不惧美丑,仙家的嘴,骗人的鬼。你若真是不惧美丑,为何偏给自己修了这么一副专骗小姑娘的面容。

    “塔中再遇,也算难友,这位是魔族的观月观公子,他虽与魔君观月同名,可二人性情完全不一样,这位观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三人虽不同界,只是眼下谁也出不去,不如我们摈弃前怨,人多力量大,一起寻出塔之法可好?”

    夕颜素知魔仙对立,塔中相遇,真怕他们打的不可开交。无论是莫落尘还是观月,都算好友,任何一方落败她都不忍。

    “我们魔族之人不惹事,不怕事。”观月言下之意便是,你莫落尘不惹我,我也不犯你。你若想现在动手,那我也奉陪。

    夕颜背手给观月翘起大拇指,到底还是观月识大体,这里开打,实力悬殊,世家子观月如何能是上仙莫落尘的对手,俗话说好汉不逞强,逞强便吃亏。

    “这就太好了,我们莫落尘上仙自然也不会对一个小辈动手,配得上与您交手的魔界之人只能是魔君观月。他不过是魔族的一个无名小辈。”

    夕颜笑着对莫落尘说道,好一张巧嘴,如果莫落尘此刻动手,倒是他欺负小辈了。只是怕是这个凡人女子不知,她身后的观月正是魔君观月,真不知是在劝架,还是在挑起争端。

    “夕姑娘说的是,我自然不会对小辈动手。”莫落尘唇角勾笑,莫名成了小辈,倒是很期待观月的表情,定是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观月剑眉竖起,嘴角抽动,隐忍隐忍!小辈,小辈,我观月一世英名,比天比地,竟被你们二人说成是小辈!

    夕颜自然也注意到观月的神色,附耳劝道:“忍住!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一个上仙捏死你我如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保命要紧!”

    观月听到夕颜这般说辞,只当是夕颜担忧自己的性命,便也不那么生气了。确实如她所说,出塔之前,不宜虚耗魔力,他是要护她一生一世的。

    三人一同回房歇下,明日再作打算。莫落尘东上房,夕颜观月二人西上房,昨日为夕颜疗伤,只要了一间房,今日再要,便无房可续。

    莫落尘将东上房钥匙递与夕颜手中,道:“你一个姑娘家与陌生男子同住不便,你且在我房中住下,我与魔族小辈同住便可。”

    莫落尘今日依旧一身白色锦衣,言辞柔和,他这个人满足了夕颜对仙人的所有幻想,这般完美无缺,此人只配天上有。关键还这般体贴入微,若是有人不喜欢他这样的人,那定是这个人有毛病。

    “你们仙人就是管的太宽,管天管地就罢了,还管人家男欢女爱。她已答应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早晚是我的人,哪有什么不便。倒是跟你这个冰块住,我才觉不便。”

    观月抗议道,以身相许这类话,本是他用来逗夕颜的,如今忍不住故意说给莫落尘听,也该让他知晓自己与夕颜的关系不一般,免得以后这个冰块好像跟夕颜很熟似得。

    莫落尘眼中闪过诧异,只短短一瞬,甚至来不及捕捉,便恢复如常。

    “观月你又胡说,前不久你不还说自己取向有问题吗?”

    夕颜心口胡诌,对付观月这样的无赖嘴脸,你只有比他更无赖。

    “谢过莫落尘上仙,考虑甚是周到!这叠魂塔锻造甚是巧妙,无半点破绽,想必出塔还需些时日,我们打算租一处宅子住着。回来的路上,恰巧看到一处宅子出租,甚是雅致,房间也多,你可愿同我们一处居住。”

    夕颜感激莫落尘的体贴,忍不住邀他同住,毕竟驿站总归不是生活之所,长期住着,诸多不便。

    “好!多谢夕姑娘,你叫我莫落尘便可,一直上仙上仙的叫着,倒显得生分了。”莫落尘说道,他平素跟人有距离感,别人尊称他莫落尘上仙,他虽嫌上仙的名头累赘,却又觉得让别人直呼名字太过熟络,索性就随众人的愿,尊称“莫落尘上仙”罢了。

    “我不同意,宅子是我找的,租子是我付的。让这个冰块住,我就断了租子,谁也住不成。”观月抗议道,他是想跟夕颜单独处着,可不想被这个冰块处处压着,抢了他的风头。

    “如此甚好,你退了租子,我租下来,邀夕姑娘同住,你可再寻他处!”莫落尘素知观月听不得激将之法,只拿话语堵他。

    “夕颜,你是要跟你的救命恩人一处,还是跟他这个冰块一处?”观月不死心这样好的独处机会被这莫落尘生生坏了,他自是觉得自己跟夕颜更熟一些,夕颜定是会选择与他一处住着。

    夕颜知莫落尘在用激将之法,自然也顺着拿话激他:“无论人品还是法术,自然是莫落尘上仙更安全一些。哦,对,是莫落尘莫公子。”

    一时莫落尘上仙,改称莫落尘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索性与观月一般,称之为莫公子,凡间便是如此称呼其他男子。

    “哼,那本公子我还不退租了。但是冰块,我既是房东,你可得按我的规矩行事。”观月眼看大势已去,只得妥协。

    夕颜、莫落尘二人皆嘴角勾笑,谁也没再理会观月所言,各自回房去了。

    入夜,莫落尘悄然打探起叠魂塔中这座太过真实的城池。白日里拖沓行走的魔人,是谁将他们集中在这虚构的城中。

    叠魂塔是破晓上仙锻造的法器,自然是将魔人分散在塔中各处。可是如今所在的这城池是有法术高强之人幻化的,这里有屋有树、有山有水,有昼夜转变,有四季轮回。到底是谁幻化了这座城池?他为何要将众人聚集在一处?

    行至二三十里外残烟河畔,桥头忽见一老者须发苍然,提灯而行。莫落尘恐事有变故,正欲隐匿身形,却不想老者已发现了他。

    “莫落尘上仙,且慢!”老者声音嘶哑,茫茫夜色之中却能认出他来,倒也不是泛泛之辈。

    “你是何人?有何事?”莫落尘倒也不避,老者一路跟着直到郊外无人处才现身,定是与仙界有纠葛之人。

    “老生本是破晓上仙座下无痕真人,那日仙魔大战,破晓上仙化身为塔,我自愿入塔协理安顿恶灵。”老者自报家门,声线嘶哑,哪里还有半点仙风道骨。

    “为何塔中会幻化出一座城池,众魔为何失了魂魄又失了法术?”莫落尘从老者身上看到了弃仙道入魔道之迹,但他既然肯现身表明身份,自然心还是归于仙界的。

    “都是小仙的错,城池不过才幻化十几年光景,在这之前塔中一片安宁。小仙误以为众魔不会再起风浪,便放松了警惕。哪知西荒有一魔,名叫黎平明,私下聚集众魔,破除了破晓上仙设下的屏障,在叠魂塔中幻化城池,想凭着众人之力破塔而出。”

    老者满脸懊恼之色,未提灯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扎进掌腹中,继续道:“众魔之力着实强悍,小仙之力早已阻止不了。众魔更是在前几日将传说中毁天灭地的万魄之力炼成。小仙之罪,唯死可赎,只是小仙又不想破晓上仙毕生心血毁于我手,我只好弃了仙道,炼那奸邪之术……”

    老者自然是想混进众魔之中,伺机破坏众魔筹谋之事。无奈魔人戒心甚强,哪肯把曾经的敌对之人视为自己人,只安排他干些洒扫的粗活。昨日驿站洒扫之时,恰巧看见莫落尘,一路尾随至僻静处才敢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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