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伊人独憔悴
大婚在即烛荣每日都面若桃花喜气洋洋的，逢仙便要大肆炫耀一番，她还特地跑去织女府催织女抓紧给自己做出天地间最美的大婚华服。
织女无奈只好从衣匣中取出一套素服再撒上多多的耀眼珠宝递给烛荣，烛荣果然很满意，对她而言最华贵的便是最美。
但其实织女觉得在那柜匣顶格放着的才真正称得上是最美的大婚华服。
那是之前远芷亲自拜托她做的，连华服式样都是远芷自己提前画好的，那时织女看着眼前堂堂天界帝君的痴情劲儿真真是像极了自己凡间的那个河西牛郎。
只有亲眼看过才知道那件华服有多美，耀眼金线和梦幻紫线在华服上交相辉映，上面没有一颗珠宝灵石，却布满根据远芷亲手所画绣成的绣片，一个个美轮美奂的绣片栩栩如生，神龙与灵蛇交缠对望的甜蜜之状真是羡煞旁人。
烛荣将大婚华服送到神水宫时远芷慌乱地将书桌上的宣纸收进衣袖中。
“帝君，我命令织女给我们连夜做了这大婚华服，你看这衣服好看吗？”
远芷抬眸，装作一副欣喜之态。
“甚至好看。”语气略有波澜，垂下眸子眼底满是嫌弃。
“那我们穿上试一试好不好，提前感受一下明日大婚的心情！”
烛荣眼神满是期待，她们穿上如此耀眼的华服定是天上地下最最般配的一对，届时那些曾经鄙夷过自己的神族都要给自己俯首作揖，想想都激动！
远芷微笑点头，他精心筹谋的计划终于来到了关键节点。
站在水镜前，烛荣止不住地赞叹镜中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恩爱夫妻。
远芷蹙眉：“我突然想起有一些旧物要还给那个魔女，明日我们就要大婚总不能还让你看到那些污秽玩意儿。”
听到重紫二字烛荣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在她脑海中重紫就该如死了般再也不配来打扰自己现在的幸福。
但好在听远芷的意思也只是想与那魔女一刀两断，不如自己就陪远芷去彻底做个了断。
“好呀，带有魔气的肮脏秽物就该早早扔还给她，烛荣愿陪帝君一同前去！”
天牢，重紫血肉模糊的后背散发着浓重的黑紫魔气。
“重紫”
重紫黯淡的眼睛突然被点亮，她嘴角弯起艰难转过身，她就知道远芷一定会来救她的！
远芷确实来了，可不仅仅只是远芷来了，还有她最痛恨的烛荣。
不仅如此，他们还穿着刺眼的大红色华服。
这样的大红色华服重紫曾在神水宫的话本上看到过，话本上说这样的华服叫做…婚服。
可是重紫还是不相信远芷会这样对她，她坚信远芷会竭尽所能地保护她。
沉默许久，远芷冷漠说道：“我与烛荣仙君明日就要大婚，大婚过后烛荣仙君便会入住神水宫，故而今日收拾出了你的东西归还与你。”
重紫看向远芷瞳孔止不住地颤抖，她的眼神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宽恕，远芷第一次在眼神对视中败下阵来，他垂眸装作厌弃不再看重紫。
“神君扔了吧，重紫也不需要。”
重紫挣扎着转过身，转过身就看不到了，看不到心就不会痛了。
可是，心又怎会这样痛？像是被上万根锋利的冰碴刺穿，紧接着冰冷刺骨的寒水灌满伤口腔隙，最后淌着血的心丹就这样沉甸甸地沉入湖底，窒息而亡。
烛荣敏锐注意到远芷手中的旧物中有那件曾经让自己感到挫败的素衣，她抢过素衣飞到重紫面前。
“让本后检查一下你做的这圣衣是否牢固。”
说着，烛荣将手中的圣衣暴力扯烂撕碎，而后心满意足地抬脚从重紫头上迈过。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小，重紫才放开已经咬出血的嘴唇小声抽泣。
眼泪如神水宫的水帘一样在重紫脸颊上流个不停，随着巨大的情绪波动一股心头血从她口中喷出。
重紫无助的躺在地上接受日光的曝晒，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眼泪早已流干，可心中的雨什么时候会停呢？
重紫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与其说微弱不如说她慢慢放弃了呼吸。
恨吗？当然恨，恨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只因是魔族人只因是灵蛇一族便要被仙魔两届赶尽杀绝；恨自己从小到大从未故意伤害过任何仙魔却总是遭受欺骗和殴打；恨远芷的出尔反尔、白礼的见死不救、烛荣的恩将仇报……
可是她已经太累太累，她不相信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反击，她不相信那些坏人能匍匐在自己脚下跟自己道歉，与其抱着怨恨度过余生不如就此了结，任凭魂魄沉入忘川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重紫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轻，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时刻。
“终于，解脱了~”重紫嘴唇翕动，释然长叹一气。
“姐姐！！！”
她恍惚听见有人在叫姐姐，叫声亲切又异常悲痛想来是其他罪仙的亲人，被人爱真幸福。
重紫的魂魄慢慢从肉身中脱出，一缕晨光带领魂魄向着目的地飞去。
格尔墨看到姐姐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触摸到姐姐冰凉身体的时候，他愤怒地仰天咆哮。
距离他给姐姐注入至纯魔气还没过多少日，如今竟又被天庭这帮龌龊神族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咆哮声很快引来了远芷前来查看，格尔墨自知打不过远芷但此刻他已全然失去理智如疯了一般召唤出至纯魔火朝远芷掷去。
这次，远芷没有躲。
鸣天带着一队仙兵天将随后赶来将格尔墨压入天牢。
远芷穿着大红色喜服打开牢门跌跌撞撞走到重紫身边，他颤抖地抱起冰凉的肉身试图唤醒重紫，可是这一次重紫没有再醒来。
她应该愤怒，她应该满腔仇恨，她应该立刻想要获得无上神力杀了这些伤害过她的仙魔。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悄无声息地走了，甚至还留下了这副肉身养活心丹。
远芷跪地大哭：“你为什么…为什么到死都要想着我，我明明…对你那么不好。”
突然，远芷意识到一件事。
重紫连这肉身都舍弃了魂魄定是要去忘川河底以求永世不得轮回。
他疾步走出牢门想要赶在重紫到达忘川前阻止她这样做。
“远芷！你要去哪？”
烛荣身披婚服站在远芷身后，头上的珠钗因为飞得太快变得摇摇晃晃。
远芷没有理会烛荣，他木然朝天边走去。
“马上我们就要大婚了，你忍心扔下我一个人被他们耻笑吗？”
烛荣哭得歇斯底里，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却只留下她自己收拾残局。
远芷走得更快了，到达天边后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远芷的大婚华服从空中翩然落下，烛荣两眼无神跌倒在地上，鲜艳的喜服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