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惟愿伊人安
远芷从百草榻上醒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就连他自己也身负重伤奄奄一息，金身破裂加上心丹衰竭使他不复往日荣光。
远芷支撑着缠满药布的胳膊挺起身哑着嗓子呼唤白礼，鲜血渗出又将白色药布再次染红。
白礼闻声手持捣药罐淡定走到榻前，眼神平静似湖水。
远芷恳求道：“她有危险，求求你想想办法把她救出来，不然她会死的。”
白礼神色淡然：“五百年前，你父神瑶华帝君也是躺在这张榻上也对我说着一模一样的话，他与你此刻的神情别无二致。我救了，可是呢？没有改变结果。我和瑶华合力把新月从天牢救出来，瑶华为保护新月割断情谊此生不复相见。结果？结果新月还是被夫君荣战所背叛惨遭屠族之灾。”
远芷嘴角颤抖，一滴热泪圈在眼眶中始终没有落下。
白礼接着说：“你们若想破解那神族咒语，便不能软弱，也不能退缩，更不能妥协。不能总想着帮她去渡劫，要知道没有哪段路别人可以替她走，要让她自己一步一步淌过去，要相信她有这个能力淌过去。他们欺负重紫无能，那便让重紫变成这三界中最厉害的人，让他们跪下给重紫求饶！”
说到这，白礼眼神坚定起来，点点星光映在他眼中像是希望的火种。
这份坚定和相信，为新月，也为重紫。
远芷恍然大悟：“去西天圣境时父神说过唯有以仇恨为引才能开启重紫体内的蛇女之力。”
白礼蹲下靠近远芷：“她已经动情了，她爱你，同样你的背叛会激发起她最大的仇恨，唯有你才能最迅速地开启她的蛇女之力。”
远芷黯然神伤：“她不通男女之情，她不爱我。”
“不爱？不爱她会为你洗手作羹汤？不爱她会深夜跑回神水宫只因担心你会伤心？不爱她会吃烛荣的醋陪你去西天圣境？醒醒吧远芷，她的男女之情早就觉醒了！”白礼反驳道。
远芷低头沉默，他不愿意那样做，他情愿像父神一样与挚爱永世不得相见也不愿伤害重紫。
白礼看出了远芷的犹豫，他从长袖中掏出窥天镜。
“这是当日窥天镜记录下的，你看看再做决定吧。”
远芷抬起眸子，长长的睫毛沾满水汽。
窥天镜中重紫被烛荣恶狠狠地踩在脚下，即使重紫已经毫无尊严地跪地求饶烛荣也依旧无动于衷。重紫像是一个玩物被神族把弄，重紫以为示弱求饶便可以求得一线生机，殊不知杀死她对神族来说像是杀死一只仙雀一样微不足道。皮开肉绽鲜血四溅的那一刹，这帮以怜悯苍生为己任的神族竟不约而地掩面捂鼻。
远芷满含愤懑注视着窥天镜，他恨自己没有及时保护好重紫，恨烛荣忘恩负义对重紫痛下狠手，恨冠冕堂皇的神族尽是一丘之貉。
他的眼神慢慢由痛恨转为坚定，和白礼一样的坚定，甚至比白礼更坚定。
“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烦请先将我身上的伤痛医好。”
白礼将刚刚捣好的仙药敷在远芷皲裂的伤口上。
“我虽能医治好你的金身却对心丹束手无策，你与小紫心丹相连，她被镇魔尺所伤心丹衰竭命在旦夕，你可有何灵药使她能拖延些时日？”
远芷低头从手中变幻中一颗果子。
“竟是蛇女果？” 白礼惊讶。
“对，她亲自从蛇女树上摘下来的。” 远芷点头微笑似是想起了某些幸福时刻。
白礼喜极而泣：“有救了，有救了！我现在便潜到天牢喂小紫吃下这颗果子，如此一来重紫便能拖延些时日，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以仇恨为引激发出她体内的蛇女之力，有了蛇女之力一切就都得救了！”
深夜回到神水宫，远芷站在云层恍惚看到宫门前似是有一个娇弱身影在等待自己。
他徨了神扶着墙壁急步到那身影前，夜色如墨远芷还没看清楚那女子便急不可耐地扑了上来。
“帝君，你终于回来了，烛荣好担心你。”
远芷眼神瞬间黯淡，转即蒙上一层耐人寻味的温情。
远芷右手慢慢扶上烛荣的背，指尖却嫌弃地远离。
“别担心，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烛荣惊喜抬头仰望远芷，她不敢相信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幕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帝君不恨烛荣？”
许是幸福来的太突然，烛荣凭借理智发出了这个疑问。
“我为何要恨你，是你将魔女从本君身边驱除走，是你唤醒了被魔气蛊惑了心神的我，如果没有你情况不知道会多么糟糕，本君不仅不恨你还要重重地感谢你。”
烛荣似一只马蝇般嗡嗡唧唧钻进远芷胸膛，声音矫揉造作：“那帝君要怎么感谢烛荣？”
“立你为帝后。”
烛荣捂住险些要尖叫出来的嘴巴，她抱得更紧了仿佛就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在烛荣看不到的地方，远芷已满脸阴霭。
“那帝君，烛荣今日还回去吗？”
说这话时，烛荣面露娇羞，眼神中却满是期待。
远芷忍着胃部不适说道：“我们会很快就会大婚不急于这一时，况且昊天神君家教森严，还是不要触怒岳丈大人为好。”
烛荣兴致恹恹，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是父神碍了手脚。
但是转念一想远芷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夫君，日后有的是时间亲昵现下还是装作乖巧贤淑为好。
“夫君说的对，正所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过，烛荣还是提前让自己做了回神水宫女主人，她一脸娇羞跑进远芷寝殿将房间各处打扫干净接着又准备好早膳方才讪讪离开。
暗夜中的神水宫，只有偏隅一角的书房泛着微弱光亮。一袭白衣在案牍旁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
不出远芷所料，烛荣即将为帝后的消息在第二天就被三界知晓，各路神仙纷纷向烛荣送上祝福，当然也附带着讨好的礼物。
烛荣和昊天父女在昊天府喜笑颜开地整理归纳着那堆积成山的奇珍异宝，而远芷却独自在凌云殿兢兢业业地批阅四海八荒递来的奏疏。
“你对得起她吗？”
一个满含愤怒的声音从远芷后方传来，远芷不为所动，因为他会来质问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是魔，神不能爱魔，我只是恪守天规罢了。”
听到这个回答后，那仙更是火冒三丈。
“天规？我真是看错了你！早知你这样软弱，当初便该由我来守护她。我鸣天身上已经有了一道诅咒，就算再来千道万道又能奈我何！”
远芷默不作声不再应答。
烛荣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把大婚的日期定在了三天后，远芷毫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