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什么要问的?
11、
阳光透过厚厚的云朵揉碎了大风,天空忽然和风细雨起来。
重言没有回宿舍,他绕过1号食堂钻进了小树林,躺在“一块钱”湖边草地上望着天,消化着朴灿灿的话。
其实他也没多想,就是觉得李遥的那张脸,配不上那种心狠手辣的事。
这片树林围起来的人工湖叫“一块钱”,路口石头上还刻着一个叫“喻安阳”的名字,还有个不是很值钱的标语,看着跟墓志铭似的。
也许就是墓志铭,园丁大妈说“这湖里不能再死人了”,那这湖里也许就是那个叫“喻安阳”的人。
这湖底下有人吗?
重言坐起来,盘腿看向水中,又伸手点了点水面,波纹荡起来,之后平静。
这像极了老重跟刘女士吵架时的话:“败了咋了么?败了就不活了?那花瓶碎了还能粘起来呢!”
微风吹了一阵,枯叶夹着绿叶贴在水中,正巧挡住他的脸。
重言叹口气:“花瓶碎了能粘,可要是被扔进湖里呢?碎片都看不见一块。”
他们走的早,因为齐衡说她昨天约了美容,还要去西单逛逛,实在没时间跟他们耗,交代朴灿灿负责之后的事情后,头也不回晃荡着马尾走了。
而等众人都眼巴巴看向朴灿灿的时候,朴姑娘大手一挥说:“食堂第一波饭最好!大家赶紧去!”
1号食堂放眼望去都是他们班的人,重言甚至认出了早上坐在他前面那个胖子的后脑勺。
其实他连人家正脸都没瞧见,但他就觉得那肯定是个小胖子,后脑勺头皮都打了好几层褶了,最下面一层中间还打了个弯。
他口味重,又喜欢吃面,可寻摸了半天也没找见一家做面的档口,最接近面食的只有二楼一家煎饼果子。
重言有点失望,怀着“应该比面便宜点,还能省点钱”的安慰点了一份,要求多加点辣。
庆幸的是煎饼大叔一口地道山东话让他心里舒服了一些,不说果子好不好,单是这煎饼一定是正宗的。
食堂的小菜免费,堆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角落生怕有人发现。
打了两碟腌白菜还有一种绿色叫不出名字的菜,重言端着餐盘在房柱后面找到个靠窗的位置。
“你怎么坐这?”朴灿灿皱着眉,手里端着饮料,“见不得人啊?”
重言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呛了一嘴,“不是,我喜欢靠着窗。”
“哦。”朴灿灿点点头走了,边走边拉着她旁边的女生说:“走,吃麻辣香锅去,那边的香锅贼过瘾,听说能把腚辣变形,快走,姐姐带你体验生活。”
朴灿灿的话总让重言有一种脱离世俗的感觉,一旁的女生想来跟重言的感觉一样,被朴灿灿强行拉走前还深情地望了重言一眼。
那说不清的深情又让重言想起了卫生间的隔断,李遥的眼神没有深情,全是戏谑,眸子还挺亮,亮的让人心里很慌。
重言咽了咽口水,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正准备低头吃煎饼时余光瞥到了楼梯口。
一双颇为熟悉的大手掀开了门帘,熟悉的脑袋先探了进来,扫了一圈后在重言身上停留了半刻,然后勾起嘴角移开目光,径直朝一家档口走去。
重言心里数了数,两天时间,他跟学校里的明星人物,不期而遇了数次,货真价实的走到哪都能碰到,他甚至有个想法:这人是不是在跟踪他?
好家伙,遇到变态了?!
我操!这怎么办?
照这么说,朴灿灿说的也是真的?
应该是!
不都说大学都很大吗?
这种偶遇次数是不是太过于频繁了?
一定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重言越想越慌,果子抖了一桌子,煎饼也差点拿不稳,手指不自觉配合着心跳跳起了迪斯科。
而那个变态完全没有身为变态的自觉和自知,端着碗冒菜堂而皇之坐在了他面前,下巴一伸象征性地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就吃这?”李遥说。
重言不敢说话,先是往他身后看了眼,确定没有送葬队跟在他身后才强装镇定点了点头。
老重说过:“不要让敌人看出你的恐慌!”
这句话,这些年他都实践的不好,遇到事别说镇定了,心脏先受不了,遇到硬茬的,这真不争气的东西都能跳到嗓子眼,唯一能做的就是点点头。
“没人,这个点他们都在上课,不管怎么着都得拿学分不是?围攻我只是他们的兴趣爱好,不是主业。”李瑶说。
李遥说平淡,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朴灿灿说的那些传闻都与他无关,镇定的像是没有风的“一块钱”,手也没抖,夹冒菜的手指相当坚实。
重言刚才心里乱七八糟的杂念突然消失了大半,反之而来是一种莫名的敬佩。
试想下,一个长成这样的男人,被贴上杀人凶手的标签,在学校里被所有人关注,出门迎接的是无数个手机摄像头和人群里时不时地谩骂和诅咒。
而这个人现在正在淡定地吃冒菜。
“你不收拾下桌子吗?不觉得脏吗?”
重言回过神,李遥正夹着一根茼蒿看着桌面上散了一大片的薄脆,和若干滴甜面酱。
“哦哦哦,”重言点着头,抽了纸巾收拾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李遥摇头,边吃边说:“你就是属鸡的。”
“不是,”重言低头说,“我属猴儿。”
李遥说:“那你跟人说话就只有‘哦哦哦’这种词儿吗?”
“哦”字刚想秃噜出来被重言咽了回去:“我不知道该说啥。”
“面对我这种名人,你还没想说的?”李遥自嘲笑了笑。
重言抬起头,正看到阳光打进来的一枝树影遮在李遥的眼睛上,跟蒙了条黑布似的遮住了李遥的眼睛。
他忽然松了口气,心里也静下来不少,李遥的眼睛太勾人,说不清的万种骚情。
“上火车前我妈跟我说,少跟陌生人接触,话也别太多。”重言说。
“嗯,”李遥点点头,“你妈是对的。”接着又说:“那你呢,真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或者问的?”
“没有是假的。”重言看着遮住眼李遥。
“那就问。”李遥说。
“现在不想问。”重言看不清李遥的表情,看不到李遥的眼神,可他听出来了。
刚才的话里,李遥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