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近！好好看！
8、
重言有183，这么看过去，感觉李遥比他高了不少，站在人群里能露出小半个身子。
送葬队伍今天格外壮大，男男女女围成了一个圈，依旧不说话，安静地举着手机咔咔咔一通拍。
李遥站在中间跟个灯塔似的，孤傲地昂着头，腰上系着一件像是外套的衣服，走的倍儿精神，不时地斜着眼向下看着那些人的头顶。
“哟呵！那不是李遥吗？”王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
刘峰有点惊讶，“你不是扭转形象去了吗？”
“扭转个屁！”王璞抢过刘峰叼在嘴边的包子，一口咬上去，“别提了，人家比我现实，一早跟别人走了，现在八成在食堂里的甜蜜早餐呢。”
“噗嗤！”刘峰没忍住，笑的很不客气，“你也遇到对手了，不容易。”
重言扭头问：“你不是没见过李遥吗？”
“这学校里能闹这么大动静的也就他了。”王璞吃的满嘴油，边吃还不忘夸两句，“这包子包的油吗？！腻死人了！”
刘政插一嘴：“何以见得？”
“女寝那边，跟蚂蚁搬家似的往外跑，都是为了看他的。”王璞说。
“走走走，去看看。”赵商商不知道哪来的好奇心，拉着重言就要冲，“让我见识见识传奇。”
“不了不了不了，”重言快把头摇掉了，“看过了看过了。”
“看过了？”王璞擦擦嘴边的油，“什么时候看的？”
“昨天”重言老实说。
赵商商不管那些，拉着他继续奔，“我管你看没看过，我又没看过，难得一见，正好去打个招呼。”
“别别别。”重言吓的一身冷汗，攥着赵商商的手往回拉。
重言毕竟是个183打球的大汉，赵商商这种小身板一般拗不过他，三两下就被拉回来，“我先走了我先走了。”
重言心里怦怦跳，步子走的越来越快，越快节奏越乱，好死不死地左脚踩到右脚，一声“我操！”后眼前一黑。
神奇的是，他竟然没有感觉到痛，只觉得鼻子里一股暖流。
有那么一瞬间，重言相信了灵魂出窍这一说，因为他觉得自己背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审视自己，或者说嘲笑，甚至能看到王璞咧开大嘴牙齿上沾的白菜叶。
等他稍微反应过来一些后，王璞已经蹲在他身边笑了。
周围窸窸窣窣地声音越来越密，重言能明显感觉到风小了不少，这种情况只有一种，他身边现在围了许多人，不知道多少，但绝对比李遥的送葬队人多。
“重言，活着没？”王璞说。
重言感觉王璞拍了拍他后背，但绝对不是用手，可他不能反手回击，现在的场面是他人生中一个坎儿，一米八几大汉脸贴地面平平展展的一动不动趴在学院大路上，还是在开学第一天，这就像是全省状元回村一样，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得看两眼。
随之而来的就是“人尽皆知”的流言蜚语，比如这是谁家小子啊？
比如这姿势挺难啊，是不是练过的？
比如，那什么系的叫重什么的，为了看李遥都趴到地上了之类的
他不想出名，就算出名，也不想借着李遥的冬风，并且以昨天的情景来看，李遥这冬风一定不是什么好风，九成九的邪风。
“言啊，你没事吧？”王璞瞧着重言一动不动宛如死尸，突然慌了，伸手摇了摇尸体，“你别吓我啊，别是摔死了啊！刘峰！刘峰！”
刘峰听着声儿赶紧扔了豆浆跑过去，王璞不停地晃着重言，地上那位始终一动不动。
“不是吧？”刘峰蹲到王璞身边，“这还能自己把自己摔死呢？”
王璞卯着劲儿想把重言翻个身，尝试几次没成功：“我操！怎么这么沉？”
“你他妈还是个学体育的，”刘峰不屑地斜了王璞一眼上手就去翻重言，“我操？！这怎么回事？”
“怎么办？”王璞又试了两次。
“重言！”赵商商忽然喊了一声。
那声音震天动地，刘峰和王璞以及周围无数双眼睛一瞬间全都看向赵商商。
重言心里一沉，这下好了，本来想着把脸埋到水泥地里最起码人家还不知道他是谁，赵商商一嗓子，他这脸算是白白扔了，重言这名字立马能随着风立马飘进各大学院，比广播站都灵。
他在心里把赵商商祖上从商朝骂到了宋代，正准备骂到元朝的时候，他后领子忽然被人提了起来，顺带着还捏着他后脖颈一块肉。
后脖颈一向是他的死穴，跟上了发条似的，平时一碰就跟要了命一样，又痒又疼。
重言忍不住了，刚想发火就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淡香混着烟味把他脑袋捂得严严实实的。他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有力地按着他脖子在一片快门声和惊讶声中往前走。
这一路重言眼前只能看看到自己的鞋和旁边那人的一只鞋以及他数了八十八下的台阶。
被甩进卫生间隔断，听到厕所里踩水器和一声清脆上锁声音的时候，他知道终点到了。
终点是不知道哪个学院哪个教学楼哪层哪个角落的卫生间，看着挺干净，显然刚刚打扫过不久，地面还是湿的。
“没事了。”李遥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带着点慵懒。
“哦哦哦。”重言赶紧把衣服从头上拽下来，这才看见那是一件白色队服，印着李遥的名字。
1号。
李遥接过队服系在腰上，靠在墙板上摸了根烟：“待十分钟再出去，马上到上课点他们就走了。”
“哦哦哦。”重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儿点头。
“哼，”李遥突然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属鸡的啊？一个劲儿地哦哦哦点头。”
重言不知道怎么解释，李遥冷哼的声音里带着戏谑，他被所谓的朋友们“戏谑”了这么久，不想在大学这几年里再经历一遍，况且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谢谢？
他不想谢，这人捏着他的死穴走了一路，现在心里都不舒服。
那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
李遥帮了他，虽然方式踩中了他的死穴，并且有些暴力，但毕竟也是保护了他，除了谢谢，他和李遥之间再也找不出什么话可说，他还是个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的人。
“哦。”憋了半天，重言憋出一个字。他觉得他得说点什么，不然“礼貌”这个心魔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