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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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言荒谬的成绩在村子里传开了,传的还挺邪乎,说什么的都有。
正在大家都争执不下的时候,村口老槐树下妇女情报中心归纳总结了一番,大致意思就是:重言作弊了。
这下重言他妈刘女士坐不住了,叉着腰不停审问:“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跟你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考的好不好不重要,作弊没作弊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村里有大学生福利,考上了就奖励3000块钱,村里那些婆子妈子的,都盯着这笔钱呢!”
“神经病啊!”重言窝在沙发里抬头看着刘女士,“村里奖钱,关他们什么事?”
刘女士叹气:“咱家现在这情况现在不止村里人,外面的人都盯着呢。”
重言沉默,隔了几分钟才说:“没有,我就是自己写的,一笔一划写的。”
“真的?”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刘女士信服,只是重言不再吭声,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重言知道,老刘不是不信自己,也不是关心那三千块钱,重要的“作弊”,老刘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一偷毁所有”这个道理,她时刻都铭记在心。
小破城到北京,只有一趟慢车,要坐一天一夜。
老刘哭的很淑女,眼含泪花就是不往下掉,除了嘱咐要好好吃饭多注意身体之外没多说什么,相反,老重作为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哭的有失体面,甚至引来了好心的老婆婆劝他:“儿女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又不是不回来,泼出去还能裹个泥儿回来糊炕头,想想还是赚了,你说是不是?”
老重不买账,一把鼻涕一把泪,含着哭腔骂人家:“你才女儿,你全家都女儿,那是我儿子!我女儿在这儿呢,你看不见吗?!”
罗成成他们一个都没来,因为重言压根没告诉他们,没告诉他们他要去上学,也没告诉他们,他很不爽,非常的不爽,不过重言在车里跟老重挥手道别的时候还是往进站口看了一眼。
火车进了隧道的时候,伴着轰隆隆的声音眼前一黑,重言这些天骚动的心才算是静了下来。
米子和罗成成的话仿佛随着隧道的阴暗轰鸣而去,他兜里摸出一根烟走到车厢的连接处,刚点上烟阳光就照了进来,火车出了隧道。
重言还是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有胆量去面对未知的将来。他看着外面不停变换又仿佛一点没变的风景,突然为自己感到欣慰。
“重言啊,你可真牛逼!”
心里这么想着,给自己打着气,故作镇定的猛吸一口,试图让自己更加牛逼。
“这人是不是有病?”
一声不和谐的尖细嗓音传过来。
重言扭头看过去,是一对万恶的情侣,女的染一头黄发,很直很丝滑,跟个被污染了的瀑布似的,正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就这一眼,重言心跳快了几十迈,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措辞和理由。
她看我干什么?
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她看着不是很友善,会不会看我不爽骂我?
她旁边那男的长的挺凶残,会不会突然暴走来干我?
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要不要骂回去?
我要不要干回去?
怎么干?
我操?!打架这事是怎么打来着?
重言有点懵,脑子里全是有的没的乱七八糟一堆疑问号。以往打架挑衅这事,他根本不用出面,罗成成他们早冲上去一通组合太极八卦了,上学这几年,他压根没动过手,武力值多少根本没有什么概念。
所以他很慌,慌的腿有点打颤。
好在人家这对万恶之源压根没把他这个怂货放在眼里,重言回过神来的时候,瀑布女已经搂着凶残男的脖子挂在了男的身上,两人耳鬓厮磨地无缝隙贴在一起,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重言咽了咽口水,赶紧捏灭了烟往车厢跑回去。
北京西,人头比大话里小渔村的飞鱼还多。
罗成成来了肯定特别兴奋。
学校的校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这对于重言这种初来大都市的农村飞鱼来说,实在是一个挑战,壮着胆子问了一个看似不会打他的老爷爷才知道原来大都市的火车站到处都是指示牌。
顺着指示牌找到停车场,短发的学姐已经举着“北京xx大学”的牌子踮着脚在冲他招手了。
“重言是吗?”学姐上下打量了一通,笑得嘴角弯起来,“我一眼就能认出你来!”
“嗯?为什么?”重言有点惊讶,毕竟用罗成成话来说,他是五中乃至小破城里跟马路墩子一样普通的人。
“个子啊!”学姐说着伸手想拍重言的肩膀,只是身高上确实有差距,踮着脚试了两次没成功后,最后不甘心的居然蹦起来用力地拍上了重言的肩,“这年头有你这身高的新生可不多呢!”
重言吃了一掌,虽然力道不大,但毕竟是学姐看似用尽全力的蓄力一掌,他象征性地向后扽了扽,嘿嘿笑着。
大巴盘上高架的时候,阳光正是充足的时候,微风吹起路边的柳枝,像个妩媚的少女在欢迎他的到来。
来之前,刘女士再三叮嘱他,说北京的天气不稳经常抽风,四季的衣服一定要配齐了。重言没有在意,现在领会到了,校车吭哧吭哧停稳的时候,校门前的柳树已经从少女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美婷大姐。
重言下车,从车厢里拉出重珊珊结婚时陪嫁用的红色行李箱,跟在队伍后面静静等着学姐点名。
日头毒,北京又干燥,学姐不紧不慢地低头看着手里的表格,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眼前这些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等了几分钟,学姐才慢慢抬起头开始点名。重言低头从身前第一个人的脑袋看过去,齐刷刷一排有二十几颗脑袋。他抬头遮住阳光,再看看前面几十颗脑袋,在其中一颗地中海上停留了一下,迅速转开后决定还是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反正总是要点到自己的。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队伍,好好欣赏着这个即将度过四年的地方。校门很大,门内一条大道一眼看不到边,道两旁一个接一个的棚子,是学校各社团的纳新摊位,每个小棚子前都站着一个卖力吆喝的人,跟菜市场一样。
“这就是大学啊。”重言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