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逃离京城
阿虞发现自己真的很矛盾,身体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儿在吵架。
一个信誓旦旦的说:我不可能嫁给秦子羡,也不可能嫁给任何一个皇子;
另一个小人儿说:别傻了,那是权势滔天的皇族,跺跺脚就能灭一座城的皇族,你拿什么对抗,全族性命吗?
思考间,长长宫道的尽头,出现一个落寞孤寂的身影。
他一步一步,走的非常迟缓,似乎脚步沉重,他费劲力气也只能挪出小小一步。
过了很久,秦子羡在距景仁宫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声调苦涩:“我还是想来看看。”
阿虞装作没听见,依旧抬头望着天空;元菱微微俯身。
又过了很久,日头越来越烈,就连空中飞舞的蝇虫都找了地方纳凉。
阿虞和元菱躲在大门旁的阴凉处。
秦子羡犹如一幅雕像般静静伫立在毒辣的太阳下,不知疲倦。
如城北徐公般英俊的脸庞浸着无限悲伤。
文皇后与荣安郡主并肩走来,两人都像是哭过,却在极力压制不让另一人看见。
慢慢走近后,阿虞忙起身错后元菱半步站直,一起齐齐地朝文皇后行礼。
文皇后神情淡漠,最终还是没忍住摸了摸阿虞的头,悲凉地说:
“多留在身边几年吧!女儿家都是菜籽命,撒到肥处迎风长,撒到瘦处苦一生。”
阿虞偷偷看了眼秦子羡,只见他还傻傻地站在那里。
没有要上前的意思,眼睛中却充满了希冀。
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般,静静等着母亲来哄。
文皇后自始至终都没分半个眼神给秦子羡。
道别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她那方寸之地,一如当年一样决绝。
当年文皇后与陛下在乾清宫大吵一架,乾清宫外跪了一片宫人。
听到陛下与皇后吵架内容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荣安郡主前脚从景仁宫出来,延禧宫的人后脚便到了,掌事嬷嬷亲自来请。
恭敬中却持有一份淡淡的清高:“皇贵妃娘娘已在延禧宫等候郡主多时,郡主请随奴婢前来。”
朱嫣,朱相国家的女儿,朱长安的庶妹。
当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寻常女子,为寻求庇佑、伏小做低。
转瞬间却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娘娘,真是世事无常。
相比景仁宫的幽静冷清,延禧宫却热闹非凡,载歌载舞,凡是有头有脸的官眷都在这里。
宽阔的宴厅雕梁画栋,高堂广厦美轮美奂,厅内角落皆摆放着冰桶解暑。
以皇贵妃为首,两排宾客衣着华服璀璨,席面摆设的琳琅满目。
放眼望去,一派奢华。
荣安郡主被引到贵妃娘娘身边空位上坐下。
阿虞和元菱是晚辈,位置本该靠后,却也被宫人安排在荣安郡主下首。
阿虞十分厌倦这一室的脂粉香气。
官宦家眷用的脂粉香料自然是上上品,可各种各样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外加天气炎热,让人作呕。
朱嫣样貌中等,却被至高无上的权势浸染了几分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当年她只是一个妾,荣安郡主坐着时,她从来只有站着的份儿。
可如今再不似当年,她随意拉起荣安郡主的手,以上位者的姿态亲切与荣安说话:
“陛下和本宫这些年总是惦念你,如今回京了,有什么想要的大可与本宫说。”
好似她从来都这般高高在上,从来不曾低落在尘埃里。
荣安郡主笑笑,哪怕那笑容纯净没有一丝杂质,落在朱嫣眼里却无比讽刺。
荣安郡主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皇贵妃好意我心领了,荣安无所求。”
朱嫣将情绪隐藏的极好,没有展露半分。
她随手将发髻上的金珠玉簪取下,示意身旁的嬷嬷送给阿虞:
“前些日子是善儿无礼,轻虞莫要放在心上,本宫福薄,一直想要个女儿承欢膝下却不得所愿,轻虞日后得空了,可要多进宫陪陪本宫。”
皇贵妃这一席话既表达了对阿虞的喜爱,又替自己皇儿的无礼行径赔了罪。
落在席下人眼中,颇有母仪天下的大气。
阿虞看了母亲一眼,见荣安郡主点头,才起身道谢,将簪子收下。
皇贵妃当众送出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阿虞只能收下。
在一声声关怀友好的话语间,一群虚与委蛇的贵妇人们终于结束了这场宴会。
自从进了趟宫,阿虞回府后几乎日日发呆,她能望着天空看一下午。
话也愈加少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儿一般。
阿虞越发觉得心慌,她心中的打算从萌芽迅速长成参天大树,一刻也不想等。
逃。
文皇后为了那人的皇位,全族被屠,可深情不过几年,便青灯古佛,残了余生;
父亲与他生死相交兄弟相称,他明着将家中女眷尽数送往前线不让父亲有后顾之忧,却暗下杀手。
世人以为,天子给足了蓝家信任,给了蓝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信任。
可转头,他就安插眼线让蓝家的儿子跳入敌军设下的天罗地网,尸骨无存。
最是无情帝王家,谁的血亲不是血亲,怎的偏偏为帝王牺牲就是天经地义?
想法一旦有了雏形,便是掐不灭的。
她问嫂嫂借了一些银票,虽未说做什么用,但元菱也能猜出个大致。
二话不说便从自己的账上支了一百两银子给她。
另外还给她做了两身衣裳,知她穿不惯花里胡哨的裙萝,衣裳都是素色紧致的袍子。
晌午时,蓝轻虞将随身携带的东西简单地做了个包袱。
将二十两银子藏在包袱的最中间。
又将另外八十两银子装在一绣有荷花图案的钱袋里。
喊来杜仲简单交代了几句,让明日午时交给三哥,这是留给方古的。
一切收拾妥当后,静等天黑。
海棠园内。
荣安郡主站在衣架旁整理上好的红绸缎子,问道:“如何了?”
“看那架势,就在今晚了。”庄嬷嬷说着,也上前搭手将红绸舒展开。
那是上等的红绸,细微处居然镂空镶嵌着许多精美细腻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