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党派之争
“这是陛下午间让人送来的，你当真不喜欢？”荣安郡主的身子确实一日不如一日，稍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累。
庄嬷嬷忙扶她坐下，她轻咳了两声，又道：“虞儿若喜欢，可在众多中挑一个最喜欢的，娘替你做主。”
庄嬷嬷一惊，她不可置信地望了眼荣安郡主，又迅速收敛了神情。
阿虞欢笑着从背后搂住荣安郡主的脖子，娇嗔道：“先收起来吧，我若喜欢，自会向娘讨要的。”
“阿虞自由仰慕的是子羡，秦子善哪里配得上阿虞？”蓝轻臣上前在母亲的另一侧坐下，气哄哄地说道。
他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秦子善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再清楚不过了，从小便阴险狡诈，欺负弱小，还爱告状，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小妹。
“不可放肆。”荣安郡主正了脸色，语带呵斥：“今时不比往日，他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是龙子，身份尊贵，自今日后，你们都要时时刻刻记着这份悬殊。切莫再像儿时一般不知轻重。”
元菱抚着荣安郡主的背，一个劲地给蓝轻臣使眼色。
蓝轻臣也只得乖乖闭嘴，可他心里到底觉得秦子善配不上自己小妹。
从荣安郡主房中出来时，蓝轻臣还一脸愤愤不平。
出了海棠苑，见蓝轻渊远远地走过来，瞧三弟一脸愁容，便知这事她二人已经知晓。
蓝轻渊神色郑重：“娘怎么说？”
“娘说让阿虞自己挑。”蓝轻川蔫蔫地回道。
蓝轻渊看向一副事不关己的小妹，眼前忽地幻出她幼时无法无天的模样，小小一个姑娘家却好似跟谁都犯冲，就连路边的野猫都能打上一架。
所有人都捧着、惯着，像个混世小魔王一般，转眼便亭亭玉立。
如今却要被禁锢住思想，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摁在别人定好的路上一直往前走。
心口闷突突的，他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放缓语气：“去我院子里坐坐吧。”
许是蓝轻渊平日里过于严苛，一路上阿虞和蓝轻臣谁也不说话，阿虞是不想说，蓝轻臣则是不敢说。
几人进了梧桐苑，径直去了蓝轻渊的书房，下人上了茶盏，便悄声退下。
蓝轻渊看了眼弟和妹，从前只当他们是孩子，作为兄长他揽下所有责任，尽可能让他们过得自在一些。
如今回了京城，太多事已经不可控。
王侯将相的子女，又有谁人能凭己心意的过一生，身上都得揽着家族荣辱的重担。
他率先开口：“如今大梁的形势想必你们也是清楚，历代以来，凡是有两个以上的皇子，必会有党派之争，今日六皇子大殿之上当众求娶阿虞，绝非儿女情长，他看重的是阿虞背后的蓝焰军。”
“论嫡论长，子羡都排在前头，这东宫之位还有何悬念？”蓝轻臣皱眉，一脸不解。
阿虞没说话，垂着眼吹了吹茶碗中的浮沫，浅抿一口，却悄悄竖起耳朵听着。
嘿，可真苦，她一贯不喜苦味。
蓝轻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这弟弟心眼太实，便是真刀实枪地跟人打上一场也不见得会吃亏。
但这弯弯绕绕的朝堂上，他便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对峙一群虎视眈眈的恶狼。
“是，子羡是中宫所出，但文皇后如今形同虚设，帝后不和，皇后又常年将自己幽居在景仁宫，不问世事，名存实亡，废后只在朝夕。”
听闻此话，蓝轻臣与阿虞皆是一惊。
抛开帝后多年来伉俪情深的感情不谈，当年圣上能够顺利登基，文家在这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以至于全族被灭，就连未满月的婴儿也没被留下。
那夜暴雨倾盆，血水顺着文府流出，染红了整条街。
就这一条，陛下也决不能负了文皇后，可不过短短数十载，却有人说，文皇后形同虚设。
蓝轻渊接着说道：“六皇子虽才能不比子羡，可他是贵妃所出，背靠朱相国，这朝中除了清流一派，其余人明里暗里都是六皇子的拥护者。”
蓝轻臣即使再榆木疙瘩，听到这儿也大致明了，党派之争，六皇子秦楹胜算更大一些。
可若是、若是···蓝轻臣抬头望着大哥，眼神灼灼：“咱们家呢？”
蓝家重兵在握，不论支持哪一派，都有着莫大的胜算。
如今两个势头正盛的皇子，倘若谁能娶到阿虞，就相当于将半壁江山收入自己囊中。
蓝轻渊想起当年之事，眼皮暗垂，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泛白：“爹不会参与党派之争。”
所以，谁将来是储君，阿虞便只能嫁与谁。
蓝轻臣在震惊中久久不能自拔，没人比他更清楚，阿虞是仰慕子羡的。
若是将来她被逼嫁给秦子善，以小妹的性子，蓝轻臣不敢再往下想。
倒是阿虞，她懒洋洋地伏在手臂上，背对两位兄长，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抬眼望着通过窗牖折射进来的那束光，晕染了斑斑色彩。
虽未说话，可这般安静，两位兄长对他何其了解，便知她此时非常不开心。
阿虞眼前幻化出城门口那道俊逸出尘的身影。
幼时的他是一众同龄孩子的小头目，常带领他们在空旷场地上扮演两军对垒，颇有气场。
先生留下难背的课业时，他带领他们偷奸耍滑与先生作对。
气的王爷舅舅恨不能将他吊起来抽。
可饶是这样，他仍是屡教不改，半点没有皇室子弟的儒雅。
往事种种浮现在眼前，虽然分开的时间比相伴的时间要久很多，可在知道文皇后常年幽居在景仁宫时，她便知晓了他身上那份从未见过的沉稳从何而来。
这些年，子羡哥哥大致过得很辛苦。
幼时他并不喜欢自己，每每听到她嘴里念叨长大要嫁给他时，他便愁的恨不能回炉重造。
荣安郡主让阿虞自己选，可阿虞要如何选？
且不说爹本就没打算去站这党派之争的队，就算爹站在秦子羡这一边，那阿虞又能如何，用爹爹的军功去挟制他吗？
那便变了味道，她堂堂蓝焰军女公子，不屑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