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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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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宴平躺在床上,头却侧了过来,看向她单薄的背影,微微勾唇,笑容讽刺,像是在笑她不知礼数一般。

    隔日,霍宴一大早便起身离去。

    乔虞在他走之后也从被褥之中起身,房门被人推开,苏媪走近,似是准备伺候乔虞洗漱。

    凑近时,见乔虞中衣整齐,又不禁瞥向床单,问道:“君侯可是未曾与女君行周公之礼?”

    乔虞诚实摇头,然后说道:“苏娘,他是谁?”

    苏媪昨日来了九华宫,就用乔平给予的钱财打探一番,便得知这位便是幽州霸主霍宴。

    怎么说也是姻亲,乔平不给嫁妆,倒是显得他抠抠搜搜。

    “君侯乃幽州霸主。”苏媪委婉说。

    “既他便是新上任幽州霸主,苏娘你也知道,他娶我不过是为了乔家权势,是为了方便他自己,我也知道,以我自己的身份,不可能为一方霸主正妻。”

    “想来,我那父亲也是这般所想,他许是将我送去试探一番,若是可行,正妻之礼只会是他另外两个女儿其中之一。”

    “而我之所以为正妻嫁过来,许是因为霍宴觉得我自幼养在乡下,愚笨不堪,不懂人情世故,而他恰巧只需要乔家权势,父亲的任何女儿都比我聪明,与其留那些聪明的,不如留我。”

    “届时,等他实力足够雄厚,亦会毫不留情灭了乔家。”

    “所以,我只是个摆设而已,无所谓行不行周公之礼,他此番不会伤我,也是因为我有用,而若是有一日,乔家无用,我便也会被他所杀。”

    说到此处,乔虞微微敛眸,眸中情绪不显,只知道她说这话时语调平淡,听不出话外之音。

    苏媪吃惊,还想说什么,就听乔虞接着说。

    “我那父亲,将我送给霍宴,除了希望日后霍宴强大时,能看在这层姻亲关系之上心软几分,更是希望,我能帮他除掉霍宴。”

    “可苏娘,我自小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这双方,不论我站在哪一方,我的结局都离不开一个‘死’字,那我为何不自己让自己生一回呢?”

    她反问苏媪,眸中情绪乍现,那是不甘和坚定。

    苏媪亦是重重点头,她很支持乔虞。

    就听见乔虞继续问道:“苏娘,你可知君侯为何南下?便是因为冀州资源丰富,若是攻下冀州,他那些军粮便不用发愁,所以即便这场战役耗费再多人力,于他而言,总是不亏。”

    幽州资源贫瘠,哪像冀州,是天然的鱼米之乡,资源富饶。

    如今冀州当权者乃是李益。

    李益年岁已大,早已不如从前那般威猛,又因于安稳地良久,早已忘了外面的硝烟战火,明明鱼米之乡,若是大力发展造船业亦或是发展农业都不至于落得如今下场。

    因此,那夜当霍宴抵达冀州亲临九华宫时,李益还在把酒言欢。

    直到霍宴亲自将李益的头斩落于剑下,温热的血喷洒到美姬脸上,李益才忽觉一切都晚了。

    而占得九华宫,就是霍宴夺得冀州的第一步。

    “苏娘,那我们待在这亦是一样的道理,此处亦可大力发展丝织业,乱世之中,最缺的便是钱。”乔虞说。

    苏媪忽然觉得自家女君在说笑话,忍不住摇头问道:“女君,光我们绵薄之力,如何发展丝织业?且不说养蚕缫丝就要一大批人,我们如何能在此处待得长久?”

    乔虞抿唇,这的确是个难题。

    午时,霍宴回来时,乔虞便堪堪迎上去:“夫君。”

    她轻唤他一声,声音温吞:“夫君可要留下来用饭?”

    霍宴止住步子,看向乔虞,说道:“昨日夜里晚,忘记和你说,既明日起,本侯会差人将你送去幽州。”

    霍宴并不认为乔虞适合待在冀州,在此处,她能做什么呢,怕是只能当个麻烦罢了。

    乔虞温顺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夫君,我有一事相求。”

    “且说。”霍宴微眯眸子,看向乔虞,声音淡淡。

    “我自幼便对养蚕感兴趣,之前听苏娘对我说过,蚕可织丝,我也想亲自养蚕缫丝。”她低下头,显得有些低眉顺眼。

    “呵,你莫不要和本侯说,你是想发展丝织业?”霍宴看向她,女人低眉顺眼让他心中更为不屑。

    不过是听别人说就想发展一二,却不想想,她知道该如何制作么?

    “是,冀州环境优越,十分适宜。”乔虞仍然淡淡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想留在冀州?”霍宴声音不悦,显然对乔虞不识时务感到厌烦。

    虽说李益已死,但冀州现在各方势力错杂,虽说他娶她不过是个空头夫人,但是若是乔虞被人掳走,他也是需要耗费精力去救的。

    幽州是他的地盘,乔虞在那里待着十分安全,她有什么不满的。

    “夫君放心,我会小心的。况且如今冀州大部分都是夫君的人,我相信夫君。”乔虞仍然小意温柔,低眉顺眼说道。

    霍宴蹙眉。

    他足足比她高一个头,乔虞身高还不及他的肩膀,如今又低下头。霍宴更是瞧不清楚她的样貌,自然也看不清楚她面上的表情。

    沉默良久,霍宴冷笑一声:“你自己想死,本侯不拦你,但你需得记住,你若是被歹人作为人质,本侯会毫不留情先将你给杀死。”

    乔虞面上情绪仍然不显:“诺。”

    霍宴忽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之上的郁闷之感,于是今天下午在军营之中,霍宴将这件事情说与卢愿听后,卢愿很是讶异。

    卢愿看向霍宴,认真说道:“君侯,女君真是如此说?”

    霍宴点头,却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卢愿抿唇,小心试探说道:“君侯,您当初南下至冀州时,不就是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么?更是因为李益得此良地却不知好好利用,倘若他大力造船,培养水上作战,我们还真不能如此顺利到达。”

    “先人常说,‘舟楫为舆马,巨海为夷庚’,由此可见,发展造船业是必要的。但女君所言不虚,既然她能想到丝织业,想必,也有其独特的见解。”

    听卢愿这些言语,霍宴只道:“军师所言,非宴未料及,而是宴深深觉得,她不懂得。”

    “君侯此言差矣,或许女君懂得。”

    卢愿观察霍宴面上的表情,见霍宴没有拒绝,便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其实不怪霍宴,毕竟乔虞自小长在庄子里,无人教导,或许连字都不识一个,只是听旁人说上二三句便就去做,实在是有些任性。

    而之所以卢愿愿意相信,不过是因为经历,卢愿其实和霍宴年岁相仿,起先,霍宴也不相信自己,但是当自己真正展露自己的才学之后,霍宴便对自己以礼相待。

    霍宴此人,不是不聪明,而是有些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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