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戏剧世界（1）

    忘了他，不要为死亡而恐惧

    忘了他，不要让不幸沾染她分毫

    忘了他，从此依旧无忧无虑的活在世间

    他最后能为她做的做的，保护她的办法是——忘了他。

    谁会甘心被遗忘呢？人生所求，不过是生前荣华富贵，死后被人铭记，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点，遗忘才是，忘记，如同一滴雨水，落进泥土里挥发消散。

    忘记，再没有人记得过你的存在，再无一人对月思念你，再没有一个人喊出你的名字。

    可他心甘情愿无声无息的死去。

    被尘土埋藏遗忘，换她无忧无虑，盛世安康。

    “沈宵，沈宵……”她摇着头，仓皇的感受着沈宵的生命力在她手心快速的流逝，她抓不住，留不住，手抖的不成样子，她像从前那样，亲昵贴着他变形的脸，可步翩翩知道那双眼睛也不会再睁开，温柔的看着自己。

    沈宵的心破了，那颗尖锐的石头扎进沈宵的后背，在不断的踢打下刺进他的心脏，心脏像一颗气球噗的被扎开一个小口，血流了一地，气球瘪了，再也吹不起来了，沈宵死了，死在了步翩翩的怀里。

    茫然，这一刻，步翩翩对世间的一切都感到那样茫然，院子里是沈宵去年夏天给她种下的花，桃花已经开了，怀里却是他尚且温热的尸体，一切如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电光石火之间，少女低头轻轻的吻了怀里的少年。

    桃花树轻曳，她用刹那亲吻他。

    她的眼神是那样温柔坚定，比之从前的沈宵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温柔，还有更加博大的力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愿意称之为“母性”，那是更加贴近“神性“的一种力量，或者说那，本就是一种”神性“。

    青之于蓝而胜于蓝大致如此。

    步翩翩抵着沈宵的额头，喃喃低语“沈宵，我是妖，我能护着你“

    寂静的黑夜里，步翩翩的手中幻化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三寸七尺长，她的眼泪簌簌掉落，似乎梨花被风吹落，沾染鲜血的脸上浮现近似神明的悲悯而围绕着巨大的温柔

    “沈宵，世人都不怜你，我怜你“

    一瞬间灵力在空中爆炸失控，发出明亮的的光圈，匕首插进皮肉在黑夜里清晰的“噗呲“声，山间的所有蝴蝶急躁的飞舞起来，互相攻击，步翩翩手里拿着鲜血淋漓的匕首，亲手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蝴蝶呀蝴蝶，你小小的身体是否也会感到疼痛？

    第二日天亮时，沈宵从院子里醒来。

    他第一时间感到心里面空空荡荡，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却莫名的难过，一滴泪不受控制的划落他的脸颊，他张开口，无意识的喊出一个名字“翩翩……”

    他再次呼喊“翩翩，步翩翩”

    空荡荡的小院里，他的声音回荡开来，然后又消失不见。

    无人应答。

    沈宵的记忆出现了空白，他只记得自己参加了春闱，然后呢？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了这里，就连前几天莫名喊出的名字，也淡出脑海，再记不起那个名字来。

    这几日沈宵总在做梦，梦里有一张明媚的笑颜，细看却看不清五官，梦醒后只能记得她的那双温柔的手拂过脸颊，是那样温柔和眷恋。

    奇怪的是最近总是在做事时突然感到迷茫，看着书他的脑子也会变得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像是陷入混沌虚空，心情莫名的低落，书本上的内容一个字也看不见去，他像是着了魔一样，不睡觉也不吃饭，在纸上一遍一遍的写着自己所有的经历。

    “父母双亡，搬来小院，考取功名搬离这里，考中解元，参加春闱……”这些事沈宵翻来覆去在纸上写了又写，直到有一次，那张纸上面的内容变了。

    “父母双亡，搬来小院，考取功名赚钱买花，考中解元，参加春闱……”

    沈宵望着那张纸，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写出来的内容改变了，心里翻天巨浪，“搬离这里”成了“赚钱买花”

    买花？为什么要买花？送给谁？

    他明明不爱花，可是院子里种满了花，书房里新装的小榻，植物的绘本，这都不是他会做的事。

    他迭起那张纸装进袖口，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笔误。

    沈宵每一日都在近乎自虐的冥想中度过。

    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皇榜揭开的那一刻，整个小镇沸腾了起来，沈宵这个名字在这一天传遍了大街小巷，沈宵再一次夺得魁首——会元，这意味着沈宵再下个月会亲面圣上，能得到圣上的召见，那是光宗耀祖，记入族谱的光荣事迹。

    百姓围在沈宵家中，都想来看一看这位贡士的样貌，沈员外面目红润容光焕发，这几日官府不停的有人来家里拜访，语气多有恭维和讨好，现在谁人不知他沈丘有个前途无量的侄子，他心里只想把当初那个胡说八道的和尚一棍子打死，沈宵哪里是灾星，这明明是紫微星，是他们老沈家的福星，什么高僧，简直就是该死的泼皮无赖，害的他错失了那么多跟沈宵打好关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