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木镜辞
就当两人望着壁画陷入思考时,那逃跑的竹笛居然出现在密室中,而且看起来似乎十分急切,绕着许枝转个不停。
许枝胸口的青色火莲花又燃起,许枝明白,女人的游魂一定是还有话要说,而自己也有太多疑惑想要问她。
她看了看莲火,又看了看眼前急切的竹笛,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通魂术终究是逆天而为,能够交流的时间又实在太短,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这女子游魂进入自己心渊,也好看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祝沉烟后,他皱着眉直接道:“不行,这太冒险,万一她控制住你怎么办。”
“没事的,这不是还有你嘛,有你在别说游魂就是那天的魅鬼来了也别想控制我,对不对”,她讨好的向祝沉烟眨了眨眼,希望他能同意。
“被附心渊后的痛,你确定你还想再经受一遍?”
“我可以的,你相信我”,许枝一脸真诚就差说出求求你这几个字了。
祝沉烟知道她想做就一定要试试,只得思索还有没有更安全的办法。
随后他抓起竹笛,封印住游魂,随后在竹笛上虚空写了个“噬”字,“我在她身上定下噬魂记,可以约束她魂力带给你的损伤,若有异动我会立马打散她。”
许枝一脸感激,随后就听祝沉烟又开口道。
“一会通魂告诉她时间紧迫,让她附你心渊,只要不伤你,噬魂记我会给它解。”
果然,跟着祝沉烟,万事不用愁。
许枝准备好后,祝沉烟抽出离荷,灵力涌出裹住许枝,许枝以血画符,闭上眼后,果然又见到那个绝色姿容的女人。
女人见到许枝的一刻连忙开口:“求你,帮他们安葬吧,若有来世一定报答您”,说着便向许枝跪下,一双眼早已哭的不成样子。
许枝向前伸手想将她扶起,却发现根本触摸不到她,只好在女子面前蹲下,虚扶着女子手臂,焦急地说:“你快起来,我答应你,一定为他们安葬,你千万不要跪。”
女人听了许枝的话,支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惨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不停的重复谢谢。
许枝赶忙说:“时间紧迫,你附我心渊,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你不伤我,我们会为你解噬魂记的。”
女人听到许枝的话,点点头,她知道只有面前这个姑娘可以帮她。
骤然间许枝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当再睁开眼时,她变成了那个死去的女人,她叫木镜辞。
……
做药材生意的木家,是纪岭城数一数二的富户,有着初春祈福的传统,每年一家人会前往纪岭山寒渡寺,吃斋念佛,祈求来年万事顺遂。
十七岁那年为了给即将过四十岁生辰的母亲亲手求一枚开过光的平安符,她前往寒渡寺小住。
也是在那寒渡寺附近的亭中,遥遥一望遇到了下山的他,风吹落手帕掉入水中,他为她拾起,两人却未有一言。
寺中日子清寒,观察这个在寺里帮忙做事的他,成了自己唯一的乐趣,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寂下篱。
那么沉默的名字和他一样,即便做着日复一日劈柴、煮饭、扫地的日子,他竟也不会烦,她喜欢站在寺门口,看他下山采回一筐筐山货,每当无意中对视,他的脸竟然也会红。
开过光的平安符拿在手上时,我知道,要回家了,临行前,我叫住了他,补上了那句没说出口的谢谢。
并对他说:“寂下篱,你在寺门口种棵桃花吧,明年来时我站在桃花树下。”
沉默的寂下篱用再一次的脸红做了回答,我知道,明年寒渡寺就会有桃花开。
……
画面却在寺门口戛然而止,许枝又如同上一次在画中境一般,突然身陷大火,性命攸关时刻,她闭眼再次睁眼时又换了画面,看来这大火是记忆变换的征兆。
……
那一年狞国与狰国开战,木家提供给前线的药材,因官兵看守不力运输时沉入江底,战事吃紧,上头怪罪下来时,木家却成了替罪羊,一夜之间就背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抄家流放。
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求神拜佛,如果真的有什么神佛,我也就不会家破人亡,我的父兄们也不会被处死,我的母亲走之前一直在喊他们的名字,最后含恨而终,我也不会被贬为贱籍发配到怒容州,没人知道怒容州的飞沙是怎样埋葬人的,它们割着我的脸,没有尽头的白天与黑夜,我以为我会死。
可我没死,观鹤楼的老板杜思娘在行商路上救下并收留了我。
我无数次试图去死,可都被救了回来,杜思娘对我很好,她总对我说,人活着总是要比死了强的,我也渐渐麻木,对自己说,人活着总是比死了要强的,她拉着我赏月听鸟鸣,她的眼睛很好看,清澈又明亮。
她生日时,我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便跳了一支舞为她庆生,思娘说我跳起舞时仿佛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舞。
而我的舞也名动幽游,为了衬托我的舞,思娘特地在观鹤楼里建了赤舞高台,用难得的轻云纱为幔,甚至还立了一座仙女飞升像,她说那是我,有一天一定会飞回天上做仙女,我笑着打趣她真夸张,可眼里的泪早已止不住。
如果一辈子都如此或许也算是好的,可是那一日,一个白须老者带着数十个身形魁梧体格高大的巨型怪人,来攻打悠游乡,他们不是普通人都会术法,守城门的白虎营最后战死。
他们进城后轻易地就抓光了所有人,其中一个怪人站在观鹤楼前看着仙女飞升像啐了一口,然后用铁锤砸碎了那只脚,他骂了一句,一个破城还有人想成仙。
思娘见状要和他拼命,我死死拉住她,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抱着哭泣,希望总如晨曦般渺茫,敌军把我们一城人连带这白虎营的尸身赶到鸣沙峡,说要用我们的尸体起高山,召神力。
我仿佛又回到十七岁的那个夜晚,这一夜,思娘也死在了我的面前,她笑着对我说别怕,你是仙女,会没事的,血从她颈上喷出落在我身上,烫得我肝肠寸断。
而白日锤断仙女像的人也注意到我,他似乎发现我与那像长得一样,可我什么都不在乎,哪怕他生生折断了我一条腿。
我抱着思娘等待属于我的死亡,有一瞬间,我竟觉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