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公了
牛银花的病好了。她不仅病好了，而且变得满面红光精神焕发。她像一朵沐浴春风的鲜花，盛开着鲜艳的微笑。她像一片浮现云端的霞光，闪烁着幸福的光彩。她饭也吃得下了，觉也睡得着了。因为她朝思暮想的那一天就要到来了。她梦寐以求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她开始悄悄的忙碌起来了。她先是和牛金生一起拍了婚纱照，又在康龙宾馆附近租了一套房子，置办好了各种结婚用品。等准备的差不多了，她选了一个日子。其实这不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在共和国的日历上，这个日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在康龙宾馆的工作日志上，这一天是在餐饮部工作的牛金生和在客房部工作的牛金花恰好赶在同一天休息的日子。到这一天为止，牛银花已经来到北京整整两个月了。
这天一大早，牛银花就和牛金生一起赶到了天安门广场。这是牛银花为新婚之日安排的第一项日程。参观凌晨七点钟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的升旗仪式。这时候，天安门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在静悄悄的翘首以待这个庄严的时刻。七点钟，金色的阳光洒满了五星红旗升起的地方，嘹亮的钟声在共和国的首都回荡。霎时间，穿越天安门广场的车辆和行人停止了，在洞开的天安门城门中走出了一队威武雄壮的共和国卫士，只见他们昂首阔步护卫着国旗向旗杆走来。在注视着他们的眼睛中有一双泪水朦胧的眼睛。望着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牛银花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共和国，这是一个多么响亮而动听的名字。共和国，这是一块多么温暖而幸福的土地。可是牛银花感觉自己是一个共和国的罪人。她已经玷污了共和国的荣誉。可是她多么愿望和所有的人一起分享这荣誉啊！她多么想与共和国同在啊！
想到这儿，牛银花趴在牛金生的肩头上轻轻抽泣起来。
“咦？你怎么了？”
牛金生奇怪的问着她。
“我好悔恨自己！”
牛银花边哭边说。
“悔恨？”
牛金生不明白他的意思。
“今天是一个应该高兴的日子啊！”
“正是因为高兴，所以我才悔恨。”
说罢，牛银花很快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好了。我现在已经悔恨完了。我又开始重新高兴了！”
说着，牛银花向牛金生露出了一束灿烂的微笑。
“你呀！”
牛金生无可奈何的对她说。
“我永远都搞不懂你！”
“我就是不想让你把我搞懂！”
牛银花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走吧！第一个节目完了。第二个节目要开始了！”
“第二个节目是什么？”
牛金生故意装着糊涂。
“死东西！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陪我游北海公园呀！北海公园离咱们工作的地方那么近。我一次都没有去过！”
牛银花挽着牛金生的胳膊边走边说。
“我才不去呢？”
牛金生把胳膊从牛银花手里抽出来，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为什么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牛金生故意逗着她。
“那你说去哪儿？”
牛银花追着他问。
“要我说呀，哪儿都不去。现在就回家入洞房！”
牛金生说完就笑着跑开了。
“死东西！”
牛银花笑着追了上去。她抓住牛金生的胳膊说：
“今天你不陪我玩个够，我就不让你入洞房！”
牛金生顺势把她抱了起来。
“我要是陪你玩够了呢？”
他小声问着她。
“放开我！”
牛银花红着脸对他说。
“你疯了，这是在天安门广场呀！”
“天安门广场怎么了？咱俩的婚礼就是从天安门广场开始的！”
说着，牛金生就用嘴唇堵住了牛银花的嘴。这是一个无比美妙的时刻。在游人如织的天安门广场，在飘扬的五星红旗下面，一对新婚夫妇正在深情的接吻。他们是在为共和国祝福呢？还是在接受共和国的祝福？
牛银花和牛金生玩了整整一天，直到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新房。这是一套只有一居室的出租房。卧室外面有一个小小的方厅，还有厨房和卫生间。方厅正面的墙壁上挂着牛银花和牛金生的婚纱照。婚纱照两边各贴着一个喜字。婚纱照下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盛满鲜花的花篮。花篮面前点着两支红蜡烛。桌子两边各摆着两对椅子。这就是牛银花和牛金生举行结婚仪式的地方。其实严格的讲起来，牛银花和牛金生举行的只是同居仪式而不是结婚仪式。因为他们既没有能够证明他们是合法夫妻的证件，也没有能够证明他们曾经举行婚礼的证人。但是牛银花并不这样认为。她爱牛金生。不管她能够活多长时间。活多长时间就爱他多长时间。爱情就是她的结婚证件。她是自己做主嫁给牛金生的。是福是祸全由自己来承担。所以自己就是自己的结婚证人。而且牛银花还认为同居是不需要拜天地的，结婚必须拜天地。只要拜过天地，不管有没有结婚证书，也不管有没有结婚证人，她和牛金生从此就是夫妻了。所以，尽管牛银花和牛金生的结婚仪式只有两个参加者，这两个参加者就是他们自己，但是整个过程进行的却十分认真。他们两人梳洗完毕。牛银花穿上了漂亮的婚纱，牛金生换上了整齐的西服。然后手牵着手来到那张红烛高照的桌子面前。他们先向着自己的结婚照磕了一个头，代表拜天地。再向摆在桌子两边的两对椅子分别磕了头，代表拜父母。最后两人又面对面的磕了头，代表夫妻对拜。礼行如仪之后，他们就撤去桌子上的花篮和蜡烛，摆上酒菜，开始面对面的喝喜酒。
“金生，我今天心里高兴。想喝酒！”
牛银花把一瓶北京二锅头摆在了牛金生面前。
“你教我喝白酒！”
“哟，这酒可不敢随便喝。五十六度哪！”
牛金生吓了一跳。
“要喝你就喝点啤酒得了！”
“我不！”
牛银花把二锅头倒进两只杯子。一只杯子递给牛金生，一只杯子留给自己。
“男人都喜欢喝白酒。我今天要学会喝白酒。哪天没人陪你喝酒，我陪你喝！”
说着，她向牛金生举起了杯子。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公了。我想问你一句话：你会好好爱我吗？”
“会！”
牛金生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为你这句话，我要先喝一大口！”
说罢，牛银花就低头饮了一大口酒。可是她刚吃力的把酒咽下去，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你看，我说你不行吧！干脆换啤酒吧！”
牛金生劝着她。
“你别管我！”
牛银花涨红着脸对他说。
“你还没喝酒呢？赶紧喝呀！”
牛金生举起杯子刚要喝，牛银花又拦住了他。
“慢着！你一句话不对我说就喝呀！”
牛金生笑了，他举着杯子对牛银花说：
“天地作证：我牛金生今天娶了你，就要爱你一辈子，和你白头偕老！”
说罢，牛金生也低头饮了一大口酒。可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牛银花已是泪流满面。
“我不要你一辈子。我要不了你那么多时间。只要你爱到我离开你的那一天，我就知足了！”
她泪眼朦胧的对他说。
“离开我？为什么？难道你还想离开我吗？”
牛金生吃惊的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牛银花摇着头说。
“我是害怕！我是怕离开你。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我真的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那好吧！”
牛金生马上说道。
“咱们干杯为证。从今往后，谁也不离开谁！”
喜酒喝完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牛银花已经变得醉意浓浓。她脸上泛起了红晕，显得格外娇嫩。
“我漂亮吗？”
她走到牛金生面前，坐到他腿上问。
“漂亮！”
牛金生点了一下头。
“那你就抱着我入洞房吧！你是新郎官，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牛银花躺在牛金生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牛银花感觉牛金生站起身来，抱着她走进卧室，把她放在床上。又感觉牛金生脱去了她的衣服，给她盖上了被子。随后感觉到牛金生光着身子钻进被子，贴到了她的身边。再以后，除了爱的冲动和兴奋，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牛银花睡着了。她带着幸福的微笑进入了梦乡。她梦见自己和牛金生手牵着手走在北京的街头。可是突然间，她看见牛银生站在对面冷笑的看着自己。
“杀人犯！”
牛银生咬牙切齿的对她说。
“什么？你是杀人犯？”
牛金生转过脸来看着她。
“你骗了我！你不是金花！你是杀人犯！”
说罢，牛金生扭头就走。
“金生，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
牛银花立刻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把牛银花给哭醒了。她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屋里的灯亮着，牛金生正披着衣服愁眉不展的蹲在床头吸烟。
“你怎么了？”
牛银花奇怪的问。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呀？”
“你是谁？”
牛金生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是谁？我是金花呀！”
牛银花马上回答。
“不！你不是金花！”
牛金生否定了她的回答。
“金花左耳后面有一颗黑痣。你没有！”
原来牛金生在牛银花睡着之后，仍然意犹未尽的亲吻她。从她的嘴唇吻到她的额头，又从她的额头吻到她的耳朵。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幼长在牛金花左耳后面的那颗黑痣没有了！躺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并不是真正的牛金花！
“是的。我不是金花！”
牛银花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只好说出了实话。
“那你是什么人？”
牛金生追问着。
“我是银花。”
牛银花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银花？”
牛金生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是银牛村的人吗？”
牛银花点了点头。
“你有一个哥哥叫牛银生吧？”
牛银花又点了点头。
“可是……你为什么要自称是金花呢？”
牛金生感到莫名其妙。
“因为我是杀了人跑出来的！”
牛银花咬牙切齿地说。
“我十四岁就被牛银生的父亲强奸了。在我和牛银生结婚的前一天，他又来强奸我。我实在忍不下去，就把他给杀了。”
说着，牛银花就向牛金生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她什么都没有隐瞒。她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牛金生。牛金生让牛银花说的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竟会有着如此骇人听闻的经历。
“好了，我的事情你已经都知道了。我是一个罪犯。你现在可以去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吧！”
牛银花平静的对牛金生说。
“你去吧，我不会怪你，我罪有应得！”
说到这儿，牛银花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有心骗你的！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我只想在死以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我真的好感激你！因为你娶了我。因为你给了我爱。因为你让我知道什么是幸福。我现在就是死一万遍也心满意足了……。”
牛银花实在说不下去了。她情不自禁的爬在枕头上痛哭起来。
“不！金花！”
牛金生含着眼泪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牛银花。
“你不是银花。你是金花。你已经嫁给我了。我们已经结婚了。我爱你。我不能离开你。我要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