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释放
哪怕这些人都有作案的嫌疑、干过的好事也没几件，哪怕警察再想抓他们归案，不可否认的是，关于李青失踪的案件，警察没有掌握任何除了嫌疑人供述之外的证据，也没有找到李青本人或李青的尸体，所以根据程序，没有理由再把这些人留在警局。只能在这天，让他们重新获得了自由。
当然，这自由也许短暂、也许长久。
因为被带进警局的时间都差不多，所以赵磊、卜许等人出警局的时间也都差不多。他们陆续在公安大楼的一楼、台阶、院门外相遇。但他们也都只是目目相对，没有任何的言语寒暄，互相之间见过一面后，又擦身而过，各自去往该去的地方。
但相继见到多年未见但又如此熟悉的人，也都让他们彼此心里清楚，当年的事情，终于走入了警察的视野。
辛智站在楼上窗前，看着几个人走出公安大楼，打了照面，又互不惊讶，仿佛这件事并没有在他们心里产生什么震荡。
只有曾浩，他是最后走出大楼的，他只看到了其他几个人的背影，但他似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在楼下原地打转，看起来像想要找个能够蔽体的地方躲一躲。
等其他人都走出院门，看不见身影之后，曾浩才慢慢挪动步子，向外面走去。一个警察在他身后嘱咐着，让他别乱跑，定期汇报自己的行踪，如果警方有需求、要求他配合调查，他务必要及时出现。也不知道他听清楚没有，只见到他有点心不在焉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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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浩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座，紧紧贴着车门，上半身蜷缩在一起，尽量避开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他的目光。到了家门口，曾浩匆匆下车，一刻也不想在空旷的、充满未知的外面的世界多待。
曾浩迅速沿着楼梯上楼，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自动在脑中放映过一遍又一遍。本以为警察听了自己的供述，应该会相信自己所说的，甚至自己供词中所涉及的人，今天也一一在公安大楼见到了，所以他们都被带来问了话。但没想到，包括他在内的人都被放走了。没有起诉他们，没有把他们抓进监狱，他们都还好好地、完整地、自由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曾浩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错。
曾浩回到房间，紧紧拉上窗帘，阳光瞬间被阻隔在窗外，屋内变得黢黑。曾浩走到几个放衣服的大箱子前面，吃力地把上面两个箱子搬下，打开最下面的一个箱子，伸手进去，探到箱子的最底下，终于摸到了一个塑料袋，从系紧的塑料袋上的一个小口里，伸进两根手指，摸到了里面的东西，是一种熟悉的触感。曾浩这才放下心来，把手拿出来，背靠箱子坐在了地上。这样的动作在这十八年间，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不知道确认了多少次。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曾浩回想着今天见到那几个人，他们看起来似乎都很平静，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同时，曾浩也没有想到，当初自己因为头脑一热跑去自首，如今还能自己走出那个院子。那天被李青的照片吓掉了半条命，人坐在审讯室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后悔了，一直在盘算着要如何交代，又痛恨自己没有多读点书，连一个像样点的理由都想不出来。难道他们对当天的事情有所隐瞒、没说实话？
曾浩脑海中一直在回放那几个人的背影，一个个都比十八年前要成熟了很多，又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但为何，没有见到阿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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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样问题的，不止曾浩一个。
卜许回到酒店，床单被子已经被保洁人员铺的平整，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想尽快洗掉这两天的污垢，以及警局的气味和灰尘。在卜许看来，从局子走一遭，身上会沾满晦气。
淋浴花洒喷出来细细密密的水流，渗透进每一根发丝，冲刷着皮肤，带走了这两日的疲惫，虽然在辛智面前，卜许表现得信心满满、毫不退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与世隔绝、切断外界联系的这二十四小时，自己心里的烦躁，和对无尽等待的焦灼。
今天重新见到多年以前的好友——如果他们把卜许当作好友的话，大家看过来的眼神都与过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他们看卜许的时候，都带着戏谑和瞧不起，以及对小孩子的嫌弃，语言和行动都透露着不可一世的模样。而如今，他们的眼睛里，却似乎有着对安稳的期盼，卜许猜想，他们大部分人也许都已经成家，主动或被动地成为了一个家庭的支柱，教导着自己的小孩要好好学习，不要成为当年自己那样的孩子。
但今天竟然没有在公安大楼的门口看到阿睿，许是他走得更早，或是更晚？这么多年，虽说大家都刻意保持没有过多的联系，但总或多或少能够听说其他人的消息，否则卜许也不会那么轻松就能找到赵磊。可是阿睿，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不仅没有跟他们任何人联系过，就连传闻，都没听过。卜许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根本没有存在过阿睿这个人。
听辛智的意思，曾浩应该也已经被警察控制了，并且做了一些对其他人不利的供述，不过曾浩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这也是卜许早就预料到的。把大家都放了，大概率也是因为曾浩说的话，缺少很多证据支撑。
但警察为什么会突然查起这个案件，并且几乎把当天晚上见过李青的、在场的人，都查到了。难道是他们已经掌握了什么？
是齐可意吗？辛智最开始就问到了卜许与齐可意的关系，若不是齐可意向辛智透露了什么，他没有必要、也不太可能没来由地问这个问题。
卜许关上淋浴，双手撑住墙面，水顺着发尖流下，开始是一小股，渐渐变成一滴一滴，滴答滴答地滴落在脚边，卜许心中，突然有一丝担忧。
或许，齐可意已经把他们在找的那件重要的东西交给了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