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典之上见真容
到了大殿外便是各自找自己的位置，夫妇俩作为阴神上人自然是坐在大殿两边的上座，两边就此分开。
且说齐怿和应骞仍是要站在本代弟子之中，直到宣布本代道子之时才会从弟子中出列行至主座前接受册封的，这也是典仪的重要步骤。
此时殿中九宗之人都已经到齐了，紧接着下一个流程便是等待观礼修士入场。玄门四贵子皆站在大殿左边，各领一列，正方便四人传音聊天了。
几人是面上如出一辙的端肃，传音却是嬉笑怒骂，可见养气功夫很是不错。
寇柏神识扫过二人，道：“你俩这冠还挺适合你俩的。”
齐怿这时候早把自己刚刚戴冠时的不习惯和刺挠抛到九霄云外了，道：“你俩眼光也不赖，同样是金通天冠，形制不同，你的能压流氓味，朗哥儿就贵气多了。”
寇柏反唇相讥道：“确实，鹊尾冠也显得你身上匪气锐减，骞哥儿才是真正的有匪君子。”
石高朗和应骞憋着笑，还要传音调停二人耍嘴皮子。好在没等多久便听得殿外唱道：“沧海宗湖泉上人、陌临上人到。”
四人停下传音，皆放出神识去看那位声名赫赫的陌临上人傅寒秋，四人确实难免好奇的，毕竟之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神识中一老一青两位修士先后踏进殿来，年老修士正是陌临上人傅寒秋的师祖湖泉道人，众人此前在立阵时见过了。
而青年道人着一身素白道袍，面容和齐怿印象里那些个阴柔款小鲜肉风格大差不差。
齐怿暗忖果然如此，哪怕阴神修士眨眼就能灭世，在狗血纯爱世界里也始终是这种红颜薄命小白花的姿态拥趸最多。
话说齐怿对此是深觉怪异的，许多热门的主角受模板看似百花齐放，其实万变不离其宗，永远是面若好女这种最受追捧。
而他们即便是神通盖世，也总有一份被粉饰为娇软的懦弱核心，即使题材是神魔乱舞的修仙文也不能免俗。
不过狗血纯爱文又没什么基本法可言，大不了再来几个神药几种法术，哪怕是道祖也能被算计出人人可辱的“美强惨”姿态来。虽然离那境界还有十万八千里，齐怿先行恶寒了。
恭祝、感谢那套片汤话齐怿不怎上心，就在他要收回神识继续和几位好友传音叨叨时，脑中突然响起似传音非传音的一声“叮”。
“叮”后余声不绝道：“恭喜您首次发现两位小说主角，请问是否掠夺小说主角本源，当前本源掠夺成功率为百分之零。”
齐怿浑身一僵，好在众人皆是肃穆站着，他那种寒意从头到脚倾泻而下的僵硬并不显眼。
齐怿心中震颤不露于色，那道声音早已停止却因他心神震动而如在耳边不停回响，他定静心神，方如此刻才听懂了那些话。
没有念想的金手指在他二十八岁时突然降临，亦或是其一直存在，只是他二十八岁这一年才真正触发。
知道自己的金手指是什么，他的心绪反而平静下来，因为在他看来，这金手指是多少沾点鸡肋的。
二十八年来他见顾平生的次数虽然不多，但还是有那么几回的，可见关键之处并不在顾平生一人，正如那声音所言，他确实是初次发现“两位”主角。
至于“本源掠夺”，且不论那明晃晃就是零的成功率，即便不是零，他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尝试。
他实是很惜命的人，对于这种非他所求的“意外之喜”，他的积极性总是不高的，不是完全安全的场所和很高的成功率绝不会尝试。
不论其他，“本源掠夺”这种说法本身就是他从未涉足的。
需得明白一件事，齐怿虽是中千界生人，却因为自己特殊的地位和幼时对自己异界来客身份的惶恐而遍阅典籍。
他特殊的地位能让东陵界所有藏书之所对他敞开大门，他惶恐的身份让他急切地汲取一切本方寰宇的知识。
在这一宣泄不安和完成逻辑自洽的过程中，他的见识和智识渐渐是远超东陵界绝大多数修士了。
加之修士生命层次不同，个个都耳聪目明，记住的绝不会忘记，他连上辈子忘记的细枝末节都能从识海中找出来。
就今日听到的话而言，带给他震动最大就是这“本源掠夺”四个字。
往常他从不因自己见识有所短而心神不属，囿于心智、出身、历练环境，人人有其所长自也有其所短，而这些所短他自信当自己跳出泥潭后靠刻苦和天资能够补足。
真正让他感到失控的是，他无法确定自己这金手指是此界产物，如果这金手指是他从科技侧世界带来的，那么他将永远无法得到“本源掠夺”的准确定义。
诚然，他可以通过试探去推测“本源掠夺”所代表的的意义，但他对自己所规划的路线很满意，并不喜欢在自己的规划中引入一个不确定因素。
在他看来，不确定因素就代表着失控，而基于这种不确定所必须试探的，就代表着意外和危机。
他讨厌这种失控，这种失控曾数度发生在他带着心智成熟的成年人灵魂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现在他已经能很好排遣这种因失控而产生的厌恶和不安，心态平和了不少。
他对成功率为零有些猜测，神识再次扫向聊着片汤话的两位主角，陌临上人傅寒秋的修行经历是可考的，战力确实不俗，自身也是阴神圆满的修士。
顾平生嘛……他和他爹不一样，老顾门主确实是雄主，九宗高层都对他很是信服，顾平生因为修为世袭了他爹的位置，既无人望也无功绩，被九宗高层架空变成吉祥物也很正常。
不过这两位的修为境界实打实的，齐怿与他们之间还有好几道鸿沟，对他们做不了什么也是很正常的事。
当然，与主角的修为差距可能只是一方面的因素，其余的部分就只能在掠夺成功率高的时候再试探了。
有了金手指，齐怿也没有跃跃欲试之心，他再看有一眼两位主角，不由在心中烦躁地叹了口气。
收回神识，若无其事地打算重新和好友传音聊天，不过此刻应骞先向他传音道：“小怿，怎么了？你的面色不太好。”
齐怿心中涌过一股暖流，想了想道：“确实发现了点之前没发现的东西，但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诉你。”
应骞体贴道：“我知道，若是能讲的你便会讲，要是我能帮上忙，小怿你要告诉我。”
齐怿心中那股烦躁在他温言细语中抚平了些，对他应下后又与好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传音聊天。
几人对之后来观礼的修士不甚在意，直到殿外修士唱名道：“西州琉璃山成相寺住持世相罗汉、智行佛子到！”
几人瞬时停下传音，神识扫过去，见一慈眉善目老和尚领着个比小沙弥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和尚走进殿中，齐怿传音笑道：“小和尚也来了，大典结束咱们还能聊聊天。”
石高朗疑惑道：“琉璃山前任佛子通顾不是已经有了要继任住持的苗头吗？”
“我记得从前一世（三十年）开始通顾就一直是琉璃山的对外代言人，之前来本门观礼的也是通顾，怎么这回世相和尚亲自来了。”
寇柏手上没有起卦的工具，是以只是在心里推算了一番，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传音道：“不知道，但是我预感不太好，咱们还是别多掺和。”
应骞暗忖片刻，道：“难得你会做决定，这件事恐怕有古怪，咱们顶多想办法把小和尚摘出来，旁人和我们有甚么干系？”
几人向安静跟在世相罗汉身后的小和尚传音打了声招呼，告诉他若是有暇可以在玄门多待几天，他们可以谈玄论道。
信息太少不好谋划，几人暂且放下通顾之事不提。
此后都是水磨工夫等能进殿观礼的修士来齐，大典正式开场后也是那套流程，是很难出什么意外的。
直至请出九宗祖师像，玄门修士皆是恭敬叩首以示虔诚，顾平生先行请香，又展开明黄卷轴道：“烟雨楼齐怿、烟雨楼应骞，上前听封。”
二人出列行至祖师像前，跪下抬起双手道：“弟子听封。”
顾平生道：“敬告祖师，册齐怿、应骞为玄门第三十一代道子。”
他收起卷轴，将信符放到二人左手，印玺放到二人右手道：“请香。”
二人收起信符和印玺，请香再次叩首，告知祖师自己已被册为道子。
齐怿虽然跟他娘抱怨过流程繁琐，其实真正的册封流程说不上长，真正繁琐的事情都在册封前后，他只是本来就对这些面子工程很厌烦。
除了请香这流程需要两人出来动动，其余的流程形同罚站在旁了。
毕竟对于两人而言只要走完册封流程是就完成最重要的任务，此后不过是领着诸位弟子站在一旁当个恭敬的泥塑木雕罢了。
待大典结束后世相和尚果然带着智行到烟雨楼小住了几天，几人心里并不意外。
毕竟私人无论是自身的潜力还是出身都不容小视，智行与他们交好，不论是出于智行本身的意愿还是老和尚出于利益的考量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烟雨二子成了道子的消息传出去后几人只会愈发水涨船高。
就在玄门四人呼噜着小和尚的光头与他相谈甚欢的时候，齐叡文几人也刚和世相罗汉友好交流结束，正在一起复盘。
齐叡文一手支颐，面色很是舒朗道：“看来这一两代琉璃山要全面导向本门了。”
石坤笑道：“本门是沾了几个孩子的光。”
林霜却是想到了更远的事情，倏尔变得有些忧虑，寇琼英原本就没什么样子地靠在好友身上，看到好友面色有异，便撑起身来道：“阿霜，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林霜摇头道：“左不过还是天劫那点事，这几个孩子太过出色，这代弟子的资质也确实远超前代，若是他们真是应劫的一代，我不知是否能保全。”
这件事几人作为玄门名义上仅次于门主实际上的最高层，很清楚所谓“天劫”之事，并且自从家里孩子展现出远迈同辈的天赋时就开始考虑此事。
只是人力有穷尽，他们虽然能谋算一界，却无法谋算天机。是以众人经历最初的惶惶不可终日之后便慢慢冷静下来，如今都能坐下心平气和地谈及此事了。
齐叡文平静道：“天劫之事，若真如典籍上所说，那就是人力难以抗衡之事，你我也能保护好孩子独善其身，要是有这事儿像鞭子一样在后头抽着，咱们也不会进境如此迅猛。”
三人俱是点头，便翻过这一页不提，石坤若有所思道：“世相和尚当知道天劫之事，如此情况下他还要彻底倒向本门。看来琉璃山最近也不太平。”
“宫主大人，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别人不知道，你都应该知道点什么吧，不说深的，表面上有什么异常你应当最清楚，”寇琼英刚笑完石坤，又对着烟雨楼夫妇两道，“你们撒出去的人可听说了些有意思的？”
石坤摊手道：“这回你真是污蔑我了，起码成相寺里的金丹修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知道的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通顾和尚人间蒸发了。”
林霜也是无奈，道：“阿坤窥视的是成相寺金丹，他恐怕不敢神识外放窥探门中机密。”
“至于我们撒出去的人，只知道成相寺阴神没少，所以通顾可能不是人间蒸发，是被琉璃山藏起来了。”
石坤两指摩挲着下颌，道：“这比通顾人间蒸发更有意思。”
齐叡文颔首，表情也是玩味：“是更有意思，明明就在佛宗里，人却被关起来了，要么是他犯了佛门戒律，要么是快死了。”
众人只是讨论，毕竟这是别派的家务事，他们虽然感兴趣，却也不会去探究太多。至于探子，哪个宗门能没有别的宗门的探子，也都是常规操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