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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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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几个人吃过中午饭,牛大伟和老马坐车去了省城。刘英回办公室休息。朱伞和张山一同来刘木木的养殖场。

    刘英回到办公室就感觉浑身冒汗,按理说现在还不到特别热的时候。下身疼痛比刚开始要好多了,就是感觉湿漉漉的不舒服。她扒下内裤,发现吃饭前垫的一塌卫生纸早被血湿透了,换上干净的卫生纸后,她已经全身无力,便倒头就睡。

    晚上,朱伞和张山回乡政府食堂吃饭,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刘英,于是陈师傅就来敲办公室门,不见人答应,隔着窗户玻璃朝屋里一看,刘英斜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

    朱伞和张山、陈师傅跑过来,一起把办公室门撬开,见刘英斜躺在床上,头热的就像着了火一样,再一看身子下面的床单,被血染红了一大块。朱伞大声喊乡政府妇联女干部过来,又喊张山快去医院找老婆和祝大夫。一阵手忙脚乱,也没有见刘英醒了过来。只见她脸色苍白,紧咬牙关,只有出的气 ,没有进的气。朱伞急的直跺脚。

    好歹乡政府离医院就几步路,祝大夫放下饭碗,就和张山的老婆一路小跑赶了过来。经过一番抢救,刘英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目光迟滞,不能说话。

    祝大夫对朱伞说:“刘副乡长的病情严重,我建议赶快朝县医院送,不能耽误了”。

    朱伞说:“祝大夫,麻烦你就联系救护车,赶紧按你说的办吧”。

    祝大夫和张山的老婆坐救护车,把刘英送到县医院抢救。结果县医院也没有办法救治,要求他们朝省城大医院送。

    一晚上,祝大夫和张山的老婆没有休息,又把刘英护送到了省城大医院,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经抢救刘英才恢复了意识。

    住到医院病房后,祝大夫就给朱伞打电话,把刘英抢救的过程说了,让赶快派人来省城医院照顾。朱伞在电话中告诉祝大夫,让张山的老婆去供销社馆子找老马,安排刘英的哥哥先照顾一下,随后乡政府安排人接班。

    牛大伟知道刘英住医院后,感觉这次把事情玩大了,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就和刘英的哥哥、老马朝医院跑来。

    在医院,刘英躺在病床上,看着一头白发的哥哥和恐惧不安的牛大伟,“呜呜”哭了起来。

    晚上,牛大伟留下来在医院陪刘英。他拉着刘英的手,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对不起,让你难受了”。

    刘英看着牛大伟不自然的表情,轻声说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这个年龄,你不嫌弃,还被你喜欢,就是死了也没有怨言。你不要有啥压力,也怨我自己不小心”。

    她安慰牛大伟,反而更使他坐卧不安。

    老马提着一砂锅清炖羊肉给牛大伟和刘英送来。

    牛大伟摆着手对老马说:“吃不下,你先让刘英吃吧。”说完,离开病房来到走廊的长条椅子上,佝偻着腰,抱着脑袋。本身是想来省城休息几天,放松一下心情。刘英住院,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不安。

    老马从病房出来,看见牛大伟一脸的愁容。便坐在他的身边问道:“刘英有病住院,我发现你怎么比她还烦躁不安呢?”

    “我没有不安烦恼啊?刘英住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只不过都是熟人同事,看着心里不舒服而已。”牛大伟否认自己的不安是因刘英所为。

    其实,老马心里明明白白。从牛大伟在医院的表现,肯定刘英住院与他有一定关系。不管牛大伟承认还是不承认,老马都是这么认为的。

    刘英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加上牛大伟在医院陪护,又有老马天天换样样的送吃食。没等到朱伞派人来接班,就能下地走路了。老马和牛大伟开玩笑说:“刘英病好的快,关键是心情好和清炖羊肉吃的好。”

    牛大伟和刘英一回到北山乡政府,就来到朱伞的办公室。朱伞仔细看了看刘英,发现住院十几天,脸色红润了,精神状态也不错。就对牛大伟说:“多亏了你在刘英的身边,要不然乡政府还要去人照顾,不一定好的这么快,这么好。还是精神的力量大呀!”接着又对刘英说:“我给张山副乡长说了,你属于工作劳累成疾,乡政府报销所有费用。大伟的陪护误工费就不算了”。说完,对着牛大伟“哈、哈、哈”笑了起来。

    高考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几天狗旦放假在家复习,准备迎战高考。朱伞就请假休息,一天一趟从“木木清炖馆”给狗旦提清炖羊肉。

    朱义看着半夜都不睡觉的狗旦,心疼的对朱伞说:“让孩子吃好喝好,休息好,才能精力旺盛”。

    朱伞递给父亲一支烟,担忧的说:“狗旦已经复读三年了,孩子的压力越来越大。要是今年再考砸了,狗旦能承受得了这个压力吗?”

    朱义把吸入口中的烟吐了出来,神情凝重的说道:“狗旦已经承受了几次打击,会从这几年的考试中,吸取经验教训。他说复读班换了几位年轻老师,对复习抓的非常紧。每次回来都复习很晚才睡觉,这几次摸底考试他的成绩比从前提升不少。凡是成绩出来有进步,狗旦回来心情就很高兴,话也多,复习的信心也足。这是这几年我对狗蛋观察发现的”。

    朱伞听了父亲的话,自觉他对狗旦的关心不够仔细,心里涌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这些年全身心的扑在乡政府的工作上,却忘了对狗旦的关心。就是家里分的承包责任田,几年了,都没有去地里看一次。全是秀珍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的操持。一年四季种地收割播种施肥,他从来都没有管过。现在家里不缺吃穿,爹妈和秀珍也不在他面前诉说家里的困难。狗旦的高考,就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几年的轻松自在,像吐出来的烟雾,飘的无影无踪了。

    高考这天,朱伞陪儿子借住在刘英婆婆家。这几年每到天冷的时候,都住在这里,朱伞也好几次给刘英婆婆钱,都推辞不收。只好到煤矿拉炭,就多装点给刘英的婆婆。这次来,刘英的婆婆专门给狗旦和朱伞,做了鸡蛋干拌揪面,让狗旦吃好考好。

    过了大约二十天,县上文教局张榜公布了高考成绩,狗旦没有信心,不敢去看榜。还是朱伞天没亮,就骑自行车去县城看榜。结果狗旦以超录取线二分的成绩,被省农学院农学专业录取。朱伞高兴的手舞足蹈,一口气就从县城骑了回来。当这个消息告诉两位老人和秀珍时,都激动的哭了起来。吴奶奶搂着孙子狗旦,抹着眼泪,不停的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慈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秀珍擦干净眼泪,到厨房和面,准备炸油饼子。

    朱伞骑上自行车,就来“木木清炖馆”提清炖羊肉。

    刘木木和雯儿知道狗旦考上大学的消息,就带着两个孩子,来外爷爷家,给狗旦舅舅道喜祝贺。

    狗旦一个人在爷爷奶奶屋里,光着膀子,穿着裤衩,仰面朝天,呼呼大睡。

    吴奶奶见木木、雯儿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院子,笑着把他们一家喊到秀珍睡觉的屋里,小声对雯儿说:“狗旦在睡觉呢。二三年没见这么放松的睡过觉。”

    狗旦考上大学,吴奶奶就像换了一个人,小脚走路也像生了风一样。爷爷朱伞更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开心的就像揣着兔子一样。

    朱伞把清炖羊肉提进门,秀珍也把油烙烫面馍馍做好了。

    爷爷来狗旦睡觉的屋子,朝孙子粗壮的大腿拍了拍,低声说道:“起来吃饭了,你爸爸提回来的清炖羊肉,泡你妈做的油烙烫面饼子,好吃的不得了”

    狗旦一个骨碌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问爷爷:“啥时候了?”

    “天黑吃晚饭了。你爸爸从县城看榜回来,你倒头睡到现在。”爷爷看着还懵懵的狗旦说。

    狗旦和爷爷正说着话,两个外甥跑了进来。狗旦问爷爷:“雯儿姐姐回来了?”

    “回来了,都等你起来吃饭呢。”爷爷说。

    狗旦穿上裤子,套上褂子,趿拉着鞋就过伙房来。

    刘木木坐在饭桌边,手里捏着油烙烫面馍馍,见狗旦进来,就举着捏油烙烫面馍馍的手说:“狗旦争气,祝贺你中举成功”。

    “我是范进中举,快高兴疯了,从中午睡到天黑,这会才缓过劲来”。说着就吃从“木木清炖馆”提回来的清炖羊肉。

    这天朱伞一家祖孙四世同堂,就差晴儿一家三口。吴奶奶端着米汤碗,就着一小碟子咸菜,向院子大门望着,她多么希望小孙女晴儿一家,也像雯儿四口人团团圆圆回来,给朱家这个有出息的男人道喜。

    狗旦考上大学,就是大学生了,这时候该叫他大名——朱大伞。这个名字是爷爷起的。与爸爸朱伞有点相近,可是爷爷说,本就是一家人,上阵父子兵。朱伞爷爷奶奶去世的早,没有沾上朱伞的光,他这个“伞”给我们三代同堂遮风挡雨。现在朱大伞,孙子这把“伞”要给我们四世同堂遮风挡雨。

    老马知道朱伞儿子考到了省农学院农学专业。第二天晚上,带王玉春就来给朱伞两口子祝贺,还给老长官朱义带了一个后羊腿。他知道老长官有自己下厨,做清炖羊肉的习惯。

    秀珍招呼老马一家坐下抽烟喝茶。就听院子大门“咯吱”一声打开,朱伞伸头朝窗外一瞧,进来了三辆自行车。领头的是刘英,紧接着张山和徐兽医鱼贯而入。朱伞赶忙趿拉上鞋迎出门外,一阵道贺后,刘英塞给狗旦(这时候应该叫朱大伞)一沓票子。拍着朱大伞的胳膊(大伞个头将近一米八左右,刘英个头一米五刚过。)说道:“在我家住的时候,天天都复习到深夜,估计今年就没有啥问题,果不其然,成了大学生,人这一辈子就有希望了。”

    吴奶奶听大伙都赞扬孙子,不住的抹着湿润的眼睛。

    朱伞见刘英给儿子塞钱,就过来拉住刘英的手说:“儿子上大学国家负担,你们不能给钱”。

    “你这个人也是,我和张山、徐兽医的一点意思,怎么不理解呢。”刘英推开朱伞的手说。

    张山和徐兽医也过来对朱伞说,这是他们商量好的事情,孩子考上大学,这是一个人的大事,也是一个家庭的大事,我们当长辈的表一表心意,这是应该的。

    一帮来人,抽了一支烟,喝了几口茶。感觉时间太晚,就纷纷离去。

    晴儿和姜丹知道朱大伞考上大学,已经迟了几天。是晴儿催姜丹给爸爸朱伞打电话,朱伞才告诉说:“考上大学了,录取到省农学院。”知道这个消息后,两个人下班,姜丹就从化肥厂,骑自行车捎着晴儿和儿子直奔北山来。

    回到家,天黑的看不见五指,院子大门已经插上了销子。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刚刚关灯入睡的爷爷朱义。

    “谁呀”。朱义趿拉着鞋,站在院子里问。

    “我,爷爷”。晴儿清脆的回答声。

    朱义听了为之一振,小孙女晴儿回来了。

    这几天老两口就期盼着晴儿一家回来。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朱伞和老两口还说姜丹打电话的事呢。这会儿人就回来了,一家人才能这样互相惦记着。朱义急忙拉开院子的电灯,打开院子大门,抱过晴儿手拉的重孙子,“滋滋”亲了几口。

    秀珍、朱伞和吴奶奶,还有朱大伞都起来了,一家人围着小两口问这问那。话完,就捅开炉子赶紧给晴儿一家做饭。

    《清炖》92

    狗旦(大名叫朱大伞,这里还暂称狗旦吧)上大学去省城,是朱伞坐牛大伟的汽车送去的。狗旦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到省城,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的高楼,惊喜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

    在供销社的馆子里,牛大伟请朱伞和儿子狗旦又吃了一顿清炖羊肉,喝了八宝盖碗茶,还塞给狗旦五十块钱。

    到省农学院报道,朱大伞把录取通知书和粮食关系、户口迁移证明,还有体检报告和政审材料等,分别交给大学的相关部门。朱伞陪着跑了半天,累的连衣服都被汗浸透了。本身到大学报名的这些材料,朱伞和儿子就没有少跑路,又是到粮库卖粮,又是换地方粮票。不过这些麻烦事和上大学比较起来,就不足挂齿了。所以来回跑的很累,心里的就别提多高兴了。

    到了宿舍,朱大伞看着上下两层的高低铁床和一个房间的八位同学,有点羞涩和不自然。同学都来自全省不同的地方,说话也是以方言土话为主,朱大伞还有很多听不懂的话。特别是他住在铁床上面一层,要爬上去,还要踩到下面床铺,他非常的不好意思。

    吃饭,大学每个月发十八块钱的饭票。刚来的第一个月朱大伞吃不饱,也吃不好。常常一个人,偷偷跑到供销社馆子,找刘英副乡长的哥哥改善一下伙食。这都是牛大伟给狗旦安排好的。

    开学一个月,朱大伞和同学都逐步熟悉了,周末晚上隔壁的大学放室外电影,朱大伞问同学:“今天放的是什么电影呀?”

    同学回答说:“不晓得”。

    朱大伞琢磨《不晓得》这个电影没有看过,便搬着凳子来看,结果不是同学说的《不晓得》。

    回到宿舍,就给同学说:“今晚看的电影不是《不晓得》”。

    同学说:“就是不晓得吗。”

    朱大伞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不是《不晓得》,怎么他还坚持是《不晓得》呢?

    后来这些土话听的多了,他才明白“不晓得”就是不知道的意思。

    以至于后来毕业参加工作,当了领导干部,他常拿这个实例强调:一个基础干部要听懂老百姓的话,理解老百姓的意思。

    狗旦上大学离开了家,吴奶奶和爷爷朱义一度晚上睡不着觉。就是心肠大的朱伞一两个月不见,也打电话给刘英的哥哥去大学看看。更不要说秀珍了,自狗旦离家几个月,整个人就明显的苍老了许多。实际上狗旦是到省城求学,国家管着吃喝拉撒睡,又晒不着,雨淋不着,风吹不到。可是家里人就是放心不下。过几天,朱伞就给两位老人和秀珍说一说狗旦的事。这样似乎他们就会减轻挂念,甚至连睡觉都感觉香了,饭也吃的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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