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夜之花
（一）
可是暗夜从来不曾后悔过。
在他的心中，他只要知道无瑕好就好。至于他们是不是逐渐变得疏离，或者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这些都不重要。
他本就当她是那高高挂在天空的明月，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天能够真的企及。
他对她有爱慕，但更多的是仰慕。他只要能为她做事，保护她、疼爱她，于他足矣。
这一次，暗夜之所以会接受这道命令，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他只想知道她的心意。
如果，那个小白狐对她真的有那么重要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保护好她们，然后再替她们承担所有的罪责。
这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从没有想要告诉她，也不能够告诉她。他知道，但凡她有一点察觉，便一定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
可是，暗夜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尽管自己从始至终冷着一张脸，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什么话，可还是被无瑕看穿了心事。
为此，她终究比他快了一步。她终于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
而这反应是暗夜最不想看到的。她，居然伤害自己，只为给他一个交代。
或者说，这是她给天下的一个交代。
这么多年，暗夜第一次见无瑕对一件事、一个人如此执着。或许，她这样伤害自己也是给她自己和她这么多年修炼的心境一个交代吧？
暗夜急忙双掌运功，作势想要替无瑕疗伤。
“不用了。”
无瑕摆摆手。
既然这是对自己这般任性的惩罚，既然这是对所有人的交代，那这样的结果就一定要她自己来承担后果。
暗夜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从理智上来说，他当然可以成全无瑕的心思。可是，在她面前，他又什么时候有过理智？
他不顾她的阻拦，强行运功将真力聚集于手心，又覆于无瑕的背上。
顿时，无瑕只感到一股股热流自后背源源不断的注入她的体内，好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般照耀得她通体舒泰。
无瑕只能无奈的笑笑。她知道现在自己境界至少跌落三层，实在没有办法与他抗衡。
不过，即使她没有受伤，又有哪一次自己抗衡过他的执拗？没办法，只好又欠上他一次人情。
无瑕非常无奈。如果可能，她总是想能够还清他的人情债。然而，一次又一次，她的亏欠越来越多。
那道人情的债台早已高筑，她早已不可能还得清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能够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样的馈赠，一次又一次。
其实，做人或是为仙，都是一样。
那些你全心全意付出，甘心情愿奉献的对方，往往不会给你任何回报。甚至他们会理所当然的接受你给予的同时，毫不留情的伤害诋毁于你。
这大概就是人世常说的“恩极反成仇”吧。
（二）
“那只小白狐就交给我吧。我保证一定助你护她周全。只要我一息尚存，就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暗夜决绝的开口。
如今的无瑕境界跌落，他不知道他回去复命以后，天尊是否还会派其他的高手前来。
暗夜绝不可以让无瑕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哪怕风险只有一点点，他也绝对不会让无瑕置身其中。
既然一切的根源都在这只小白狐的身上，那就让他暗夜来承担这份风险吧。只要是为了无瑕好，他怎么样真的无所谓。
“不。”
无瑕微微摇头，
“这是我和她的因果。起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像她这样普通的一只小白狐，就算是犯了错，但已经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天庭还是要紧抓着不放？”
“如今我想清楚了，这绝不是她一个的问题。或许这是我们两个逃不脱的因果，是我们两个命运的羁绊吧。”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只能我们面对，在没有必要牵累别人。你懂的吧？”
这一次，无瑕的眼神坚定而决绝。
暗夜太了解她，知道她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都是无济于事了。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目送着暗夜离开，无瑕陷入沉默。她这一次的决绝和任性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他的心，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是她无瑕自己选择的道路，那不管前途还有多少坎坷荆棘，她都要咬着牙，毅然决然的走下去。
目光渐渐收回，却落在窗前桌上晶莹剔透的碧玉瓶之上。无瑕自然是认得的，这是暗夜专属的药瓶。
这种药瓶表面看起来和普通碧玉瓶没有什么区别，其实不然。它因为锻造之时加入了特别的原料，所以密闭性极好，不透风雨更不透光线。
它的内里又有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里面完全的一片漆黑，永远是黑夜没有天明。
之所以如此，只因为这种瓶只用来盛放一种东西，那就是暗夜之花。
所谓暗夜之花，是修炼暗夜功法大成之人，修炼的暗夜之戾气机缘巧合之下所化。万年生根，万年发芽，再万年才会开出一朵花。
这朵花通体碧绿，只有花蕊如同黄金般是金灿灿的颜色。说来奇怪，这种由戾气所化培育出的植物，却蕴含着世间最为精纯的生命之力。
如果凡人得到此花并服用得当的话，延年益寿自不必说。如果有机缘的话，竟可以直接铸成仙体，飞升成仙。
而如果仙人得到的话，则可以直接提升层次，并治愈所有积伤，精粹仙魄。
不过，同修炼生命之力一样，修炼暗夜功法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故此，修此功法者本就寥寥无几，而大成者同样是凤毛麟角。
就算是真有大成者，那也要看机缘造化。只有机缘对了，才有可能孕育出暗夜之花的种子。
即使长出种子，在这漫长的三万年时间里，也随时有可能不知何故半路夭折。
而关于到底是何种机缘才能够孕育暗夜之种，又是何种原因导致此花夭折，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任何典籍有过记载。
因为这其中的随机性太大。所以这暗夜之花不过就是个口口相传的传说而已，从来没有人当过真。
关于暗夜有此花的事情，无瑕是知道的。
那时，暗夜兴冲冲的找到她，告诉她自己孕育出了暗夜之花的事情。还亲自拿出这个碧玉瓶给她看，兴奋的不得了。
作为好朋友，无瑕自是替暗夜高兴的。可没有想到，暗夜却非要将如此珍贵之物赠与她。
她自然是不能接受的。这暗夜之花有多珍贵，就是无瑕这样安然的人也是知晓的。故此，她才万万不能接受。
暗夜当时伤心的要命。他早已习惯将自己所有最珍贵的东西都留给无瑕，尽管她每次都拒绝，但他总是会偷偷的藏在某个地方，并留下线索，待她日后慢慢发现。
可是暗夜之花毕竟不同。它不仅太过珍贵，而且它的保存也颇为讲究。
它只能够生存于暗夜特别打造的暗夜之力密闭空间内，不能与外界有一丝半点的接触。
哪怕是一丝微风、一星雨雾，一缕阳光都不可以。如果一旦接触，则暗夜之花就会立时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