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闹掰
第三十章
刘兵的手腕被季重明掰成一个扭曲诡异的弧度,像枯死的枝干一样,摇摇欲坠。
季重明将他往地上一丢,抽过一旁的纸巾,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手。
刘兵蜷缩倒地的同时,酒吧角落里涌上两名小弟,两人也没敢多吱声,上前搀扶起刘兵就要撤。
手腕被硬生生掰骨折,刘兵被人从地上拖起时,满头冷汗,面白如纸,但还是恶狠狠地指着季重明和涂妍,撂下狠话:“你们他妈给我等着!”
刚说完,一张名片被甩到胸膛上,伴随一句轻飘飘的话:“找我,别找她。”
名片被揉在掌心,刘兵被几名小弟架着离场后,酒吧又重新恢复营业。
季重明回过头,将涂妍被酒吧经理带到一侧,将一个牛皮信封递给她。
“抱歉,涂小姐,刘钊我们惹不起,补偿你双倍工资,今晚就当最后一场吧。”
涂妍默不作声垂下脑袋,舞台的灯光透过她发梢缝隙,在她脸上留下密布交错的阴影。
季重明半眯着眼,凝重地望着那个局促瘦弱的躯体,头灯角灯下泄,撑开一个伞装光晕,她就这么孤立无援地站着,一如一年前的那个下雨天……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伸出手,接过信封,从喉底艰涩地吐出几个字:“好,我明白了。”
奖金审批额度不如预期,酒吧的驻唱兼职被搅黄,就连债主,也被她狠狠得罪。
她费尽心思造出的所有路,在一天之内,全都被命运戏剧性般无情堵上,命运在她身后安排了一只手,将她推下万劫不复的悬崖。
冷意混杂着酒吧空调冷气,从肌理渗入骨骼,扩散全身,情绪在那一刻彻底失控,涂妍蹲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当初,死的不是夏然,是她,就好了……
无措间,一只大手拎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
涂妍抬眼就对上季重明淡漠如水的面容,这张脸,好像永远有任性嚣张的资本,好像永远不把别人的难处当回事。
他可以凭借一己喜恶,就贸然停掉她努力许久才做好的投资案。可以不经她同意,就随意把她当做“挡箭牌”,让她不得不一杯杯向别人敬酒,才能解释误会。
而如今,他心血来潮的“英雄救美”,成功将她推进万丈深渊,不光砍断她筹钱的来源,还让她得罪了追债的债主。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竭尽全力,依然活如蝼蚁,而有的人,天生就拿到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高歌前行。
命运的不公,将她世界烧得火光四溅、劈啪作响。但季重明显然并未察觉她内心世界早已付诸一炬,断壁残垣。
站在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一张失魂落魄的脸,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很少安慰别人,只能轻描淡地大事化小:“只是欠钱,不至于这样。”
这句话就像一个重型炸弹,在涂妍的心中被彻底引爆。
“是!是不至于!”
她没由来地怒吼,忍着泪意,将内那无形的怒火全部对准他:“季重明,对于你来说,这点钱当然不至于!你随手一拍,就是300万的‘蟾宫折桂’,你随便一辆座驾都是百万乃至千万级别。因为你父母赞助了学校,你从高中起就心安理得当你的临合一中校霸……”
季重明:“……”
涂妍语气一顿,梗了梗喉咙:“然你父母还能把你送出国外深造,顺利拿到海外名校offer,一毕业起点就全球top10的红星资本,你的人生顺利得就像开了挂,所以你根本不懂走投无路是什么感觉。”
兴许是觉得夏虫不可语冰,涂妍没再多言,抓起一旁的背包,抹了抹泪水,从后门快步走出酒吧。
刚走出后巷门口,她被人从身后追赶上来,截住去路。
季重明横亘在她面前,高大的影子将她全然笼罩。
他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焦急的情绪:“涂妍,你冷静点,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涂妍微微仰起头,鼻头因为酸涩而红彤彤的,她憋着一股气,开口:“我不需要,季总,只要你工作生活上不再给我使绊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季重明面色一冷,皱眉:“你一直就这么想我?”
“难道不是吗?”涂妍破涕嗤笑出了声。
空气被擦出一股浓重火药味,两人目光相接后,又默契别开,小巷里寂静得听不到任何声响,以至于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视线不经意滑过巷口,不远处街灯下,停着那辆熟悉的库里南,在涂妍印象里,季重明只有在出席商业场合,才会让司机将车开过来。
但她现在并没有心情去确认,他是刚开完某个商业会议过来,还是待会儿要去参加应酬局。
僵持几秒后,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涂妍看了眼屏幕,默不作声将电话掐掉。又过几秒,相同的震动声再度响起。
刚打伤刘兵,夏震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了过来,涂妍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接通后,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一通不堪入耳的咒骂。
她果断再次掐断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
“不接?”季重明问。
“不用你管。”
吃了闭门羹,季重明自嘲冷笑道:“涂妍,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闲了,才来管你。”
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涂妍渐熄的心火,莫名又燃了起来,明明是他多番使绊子,为什么却可以说得好像他才是受害者,才是委屈的一方。
“是!季总,您日理万机,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干预我的生活了?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不好吗?”
涂妍声线秀气,说话并不高昂尖锐,但一字一句,却如有重量般,砸进季重明耳朵里。
季重明没说话,只是极度安静地凝着她。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每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许久,他才微启唇角,淡淡地吐了一个字:“好!”
脚步声渐渐走远,库里南的车门被大力关合,在静谧的后巷里发出一声带着怒火的闷响。
随着车尾灯一闪,车辆飞驰而去,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涂妍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巷口,浑身力气仿佛被尽数卸掉。
不知过去多久,寒风夹杂雨丝,刀子似的往她脸上刮。
她迎着雨,一步一步行尸走肉地走在昏暗街道上,酒吧门口偶尔有年轻男女追逐打闹跑过,欢声笑语一片。
经过一个街角,另一个酒吧后门处的招牌灯因日久失修,电线被人扯得七零八落,像一张张蜘蛛网一样裸露在外。
灯牌下方乌漆抹黑的角落里,此时似乎蹲了一个人,那人低头刷着手机,屏幕透出冷白的光,照到他面无血色的脸上,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涂妍瞥了一眼,心底发憷,不由加快脚步。
“喂!”
突然,一道男声平地惊雷般炸起。
她按捺住胸腔里的跳动,屏息转过头,只见方才蹲在地上的人,这时已经站起身。
他身形高大挺拔,立如苍松,一步步地朝她走过来,浑身散发令人窒息的威严与压迫。
“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