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医院风波
姐姐晚上还要回家照看姐夫和小外甥,所以张大通得回医院照看父亲。
从医院的电梯出来,就听见医院的走廊上有吵闹的声音。张大通下意识的看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一刻了,平时这个点应该是极其安静的。
张大通快步走上前去,只见父亲病房的门口聚集着一群人,张大通认识他们,都是跟父亲同病房的病人家属,姐姐也在其中,好像在跟大夫争执着什么。
人群的背后,张大通的父亲跟邻床的病人被推了出来躺在楼道,而靠近门这边的病人正被往门外推,家属叫嚷着极力阻拦。
张大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扯开了拼命往门外推病床的大夫。
“你们干什么?”张大通吼道。
“丁副院长,要不算了吧,我们去别的医院好了。”从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身后缓缓走出一名穿着笔挺西装,踩着锃亮皮鞋,戴着金边眼镜,梳着三七分头的男人。
男人看似谦和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傲娇,他在喊丁副院长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副”字,好像在强调什么。
丁副院长闻言,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两腮的横肉因为笑的太过用力而严重变形,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他转过身,低声在西装男耳边嘀咕着什么。
西装男点点头,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随后朝丁副院长摆摆手。丁副院长则又拿出一副之前官僚主义的嘴脸,对着众人说道:“之所以把各位病人安排出来,是考虑到各位的病情都基本稳定。大家也都知道,最近患肺病的人很多,医院病床紧张,一床难求,我们也有很大的困难。希望各位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把床位让给更需要的人。”
丁副院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讲话让聒噪的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他旁边的另一个大夫也站出来帮腔:“我们秉承着救死扶伤的职业态度,会对每一个病人负责到底,让你们住走廊确实是医院超负荷的无奈之举,希望大家能够给予理解。如果大家不配合,我们很难保证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患者身上。”
张大通听的明白,口口声声为患者着想的言语中带着对病人是否负责的威胁。
“我能同意让我爸暂时住楼道,但你们一定要保证我爸后期治疗的质量。”人群里有了妥协的声音,其他人则默不作声,采取观望态度。
“我不同意,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圣地,不是搞人情世故的场所。”张大通出言唱了反调。
西装男一脸狐疑,丁副院长也是满脸难堪。张大通则直直的盯着西装男:“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位应该是金秘书吧?怎么准备凭借自己高高在上的权势想打破先来后到的规则?”张大通以前在“大高原”见过这个人,喝醉了酒拿着麦克风飙着能拐到他姥姥家的高音,却还有一群人鼓掌叫好,并冠名“金城帕瓦罗蒂。”因“独特”的嗓音过于引人注意,于是张大通向麦哥打听此人,便得知了他的身份。
聚集的人群又开始聒噪起来,丁副院长见状赶紧解释:“如此安排并非因为人家的身份,只是确实是病情紧急。”
张大通正想要开口辩驳,却被父亲打断:“我住楼道挺好的,病房给他吧。”
张大通知道,父亲的妥协是为了保护他而已,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吃亏的必然是无权无势的人。
最终,三张病床呈一字形依次靠墙摆放。金秘书的父亲坐着轮椅被推进了病房,丁副院长亲自推着轮椅,金秘书只是跟在后面,从张大通身边经过的时候,金秘书嘴角抽起,露出一个看似礼貌却带着几分蔑视的微笑,那是胜利者的笑容。
张大通被气的握紧了拳头涨红了脸,但他却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高级流氓就是这样,说着最礼貌的话,讲着冠冕堂皇的道理,却干着最不要脸的事情。他们往往都善于给发黑流脓的心脏包裹上一层文质彬彬的外衣。
楼道随着人们的妥协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有进进出出的护士,在忙着给这位金秘书的父亲打扫房间,换新的床单,摆放上几盆艳丽的花儿……
不一会儿,“专属病房”里就传出来了“京剧”的声音,金秘书的父亲也跟着哼唱起来。在听到金秘书的父亲唱京戏之后,张大通也理解了金秘书唱歌跑调能跑到他姥姥家这个事情了。他们父子的唱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是感情,毫无技巧。
听着从病房里发出的阵阵“哀嚎,”张大通喃喃自语:“就这还重症病人呢。”
张大通的牢骚被父亲听见了,略带调侃的说道:“你30多岁了,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啊?”
“明白倒是明白,就是没想能这么明目张胆。”
“等级之分粘附在一个人的生活中无孔不入,有钱有势的人站在高处吸收着最新鲜的空气,晒着最明媚的阳光,无钱无势的人生活在深渊被浑浊淹没,被黑暗侵蚀。所以那时候才叫你好好读书,希望你能在这个金字塔上爬的稍微高一点,只可惜……”老爷子欲言又止,语气中藏着无尽的惋惜。
父亲曾是一位中学语文老师,所以时常喜欢咬文嚼字,说一些自认为很高大上的话。张大通以前是不屑的,但是他现在乐意听父亲说一些这样的话。
“爸,对不起,长这么大没给你争过气,就连现在你生病了还让你住在楼道里。”张大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父亲先是一愣,可能他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向“忤逆”的孩子竟会说出这番懂事且感性的话。然后他欣慰的笑了:“住在楼道也挺好的,当你从鬼门关走上一遭,就会觉得什么都不如健康,快乐重要了。以前总希望你有出息,能成为人中龙凤,现在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张大通沉默了,父亲突然的“醒悟”没有让他轻松起来,反而使他陷入了愧疚与自责当中。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医治好父亲的疾病,让他陪伴父亲左右尽儿女的孝道。
夜,渐渐深了,病房里京戏的声音平息了下来,楼道里重新安静了下来。看着呼吸均匀,鼻息中带着轻鼾的父亲,张大通才得空拿出肖镇南给他的档案袋。
袋子里有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份体检报告单。这正是失踪高中生吴永生的体检报告,体检日期是3月21日,也就是吴永生失踪的三天前。
再往下看,血型一栏赫然标注着rh阴性。吴永生竟然是熊猫血人,他的失踪会不会跟他稀有的血型有关?这让他不得不联想到麦哥跟他说的他老板朋友的儿子,因肾衰竭需要熊猫血这个事情,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这在张大通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虽无任何证据,但张大通隐隐觉得这并非一件单纯的失踪案,或许在其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