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风起云涌
去港黑五角大楼的那次出行，是乌鸦军团的天才新人最后一次公开露面。
至今竟也快一年多了。
哪怕难以置信，森鸥外也得承认，除非是小师弟偶尔为了报平安，将自己特意暴露在港黑情报网中，其他时候他完全追踪不到小师弟的消息。
一时也不知道该感到挫败还是该感到欣慰。
作为绝对的理性崇尚者，这是一种对森鸥外而言相当复杂的情感。
他今天上午为太宰举办了上任仪式，并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港黑新干部的诞生。
宴会很热闹，被太宰灌醉的中也在宴会结束时高歌一曲为这场狂欢更添几抹亮色。
太宰全程录像，不知道明天中也酒醒后又要因为太宰的挑衅打坏几堵墙。
看着这两个少年人打闹，森首领一面为经费担忧，一面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他的师弟。
尚且年轻却能力出众的，不在港黑而与乌鸦共舞的，师弟。
他从回到横滨时就开始关注荒濑流了——他毕竟是以黑医生兼情报贩子的身份混迹于横滨灰色地带，而横滨的情报贩子永远无法拒绝有关“pm永不背弃的刀剑”的任何消息。
姓名性别年龄样貌皆是一片模糊，唯一能确定的是他难以反驳的强大。
那时他正处于失去与谢野的落魄状态，哪承想在拜师夏目老师的第二天，老师就将他的师弟带来与他见面。
那时荒濑流不过17岁，虽然极力掩饰但森鸥外还是能从他微妙的表情中看过一点不爽——后来听说森鸥外和荒濑流是前后脚拜的师，师兄师弟的关系也不过就差了两三个小时。
哪怕夏目老师已经尽力用隐晦的语句形容荒濑流的身份，森鸥外还是猜到了——那把永不背弃的刀剑，独属于pm的刀剑。
又因为夏目老师希望他成为pm的掌权人，掌管横滨的黑夜，森鸥外曾经一心认为那把刀剑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上——比与谢野更加锋利的武器。
但当他冷静下来后，他又否决了这个判断。
传闻总是和现实有些出入。
荒濑流的确相当强大，强大到超出森鸥外的预料，无论是情报收集还是硬性实力，仿佛整个黑手党运行机制他一个人就能撑起来似的。
但他从不是“永不背弃”。
少年清澈蓝眸如一片汪洋，光是滔滔海浪就能拍碎整栋大楼似的。
没人能守住这样的无鞘之刀。
森鸥外花了很长时间才取得前任首领的信任，也因此非常好奇他是怎么敢如此信任这个少年的——就因为荒濑流是他的儿子？
不可能。
前任首领是个冷血多疑又极有行动力的枭雄，他不止一次亲手杀死曾经无比宠爱的情人，也不止一次击毙曾经受尽恩宠的心腹。
一切的感情都无法束缚他，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他对荒濑流的信任足以让人诧异。若荒濑流是真心实意忠于他也就罢了，但连森鸥外都能看出荒濑流并不在意他的首领。前任首领那样多疑，到底为什么会付出这样的信任？
但首领又似乎并非完全信任他。
荒濑流常常将自己的面庞隐于暗处，于首领身旁保护，如影随形。
森鸥外那时正在给首领检查身体，又听首领突兀地道:“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他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1”
首领的口音一直夹杂着一点老横滨人才拥有的腔调，说这句话时却改变了咬字动作，抑扬顿挫都有点像是荒濑流的说话方式。
他咧开一个不见情绪的微笑，随着他嘴角的上扬，沟壑在他脸上依次排开，合着他恢复往常的腔调叙说着年迈的痕迹:“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
森鸥外知道这句话不是在问他。
哪怕是森医生，在当时也有些紧张，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荒濑流从不是一个擅长伪装的人——或者说，他从不想伪装什么。
但荒濑流的回复相当自然，少年用一副了无趣味的表情语气，仿佛无法对这句话产生共鸣，做出了敷衍的评价:“不错。”
后来，森鸥外用这件事问过他。
荒濑流当时的神态相当理所当然，带着些独属于少年人的自大轻狂:“他在把我比作鸟吗？”
荒濑流是自由的。
却并非是飞鸟一般的自由。
他的自由是一片汪洋，如他永远包容一切又时刻波涛汹涌的眼眸。
18岁的太宰就已经是港口黑手党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了，那他的师弟呢？
若非师弟是pm的暗面，他会在几岁时成为干部呢？若非师弟并不想待在暗处，他又会在几岁时成为首领呢？
森首领从高处俯视着整个宴会大厅，听着远处港口客船靠岸发出的鸣笛声。
那艘客船上载着他邀请了两年之久的客人。
小师弟啊，这次你又能知道多少呢？
_________________
说是在横滨发展黑衣组织的势力，这一年多荒濑流也没去拓展地盘，甚至迄今为止，黑衣组织的横滨分部仍然只有他一个人。
偶尔琴酒会带着伏特加来帮点忙，也不至于完成不了组织布置下来的任务。
boss也没有特意派人过来视察，似乎是不怎么关心组织在横滨的发展的样子。
但他同时又大开方便之门，让荒濑流能长长久久地待在横滨，甚至愿意让雪莉等科研人员来横滨边界与荒濑交换研究成果，也不愿意让他离开横滨几天。
荒濑流暂时看不清boss的举措为何如此矛盾，但他能察觉到矛盾的根由就是他正在寻找的答案。
但他现在没心思管这个了。
他感觉他被横滨情报组孤立了。
最近横滨，尤其是pm，似乎进入了备战状态。尽管趋势隐晦，但荒濑流还是能从pm的人员调动中看出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但是他找不到意外能发生在哪里。
一开始这种消息封锁还挺谨慎隐蔽的，随着他调查力度的加大，对面干脆演都不演了，他最近拿到的情报基本都残缺不全。
他也不是不想再加大力度，主要是对面打着混淆重点的主意扩大了封锁的范围。他完全找不到问题的重点，全盘深入调查未免太慢太难，等他找出来线索没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荒濑流确信其中有森首领的手笔，但也确信其中不仅有森首领的手笔。
还能是谁呢？
有能力封锁他的消息渠道，有能力嗅到横滨尚未散开的硝烟味，有能力在暗处与森首领打出一场绝妙的配合——大概率森首领一开始并不知情。
森首领的行动已经藏在阴影之下了，那一方的行动却藏在更暗的地方。
荒濑流隐隐有些猜测。
他在成人礼的最后拆了两份礼物，一份是来自太宰治的蟹肉罐头，另一份是一枚漂亮的蔚蓝色宝石。
没有署名，没有随信。
那枚宝石质地上乘，色泽明亮，与荒濑流眼睛的颜色近乎一致。明明只是一块宝石却当时荡漾着波浪似的。
宝石里也没藏摄像头，录音机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谁送出的这份礼物？
有足够的兴致参与他的成人礼，有足够的财富获得这样的宝石，有足够的能力获得他当时所在安全屋的位置。
荒濑流搜遍了脑子里的每一角，也没找到这样一个人。
送他这枚宝石的人藏在暗处，荒濑流甚至为此提防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最终那个人也没露出什么马脚，似乎只是兴之所至送了他一块宝石。
莫名的，荒濑流觉得，这次封锁有那位神秘宝石商的一份功劳。
这等对手放在曾经，能让荒濑流兴奋挺久。但现在，他却有些不安。
荒濑流敢确定，黑衣组织自身的情报网有很大一部分放在他身上，用以确定他的安全。
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大概率也从未将目标放在他身上。
封锁他消息的原因，只有一个。
目标与他有关，却又并非是他本身。
那又会是谁？
这股不安来的太过浓郁，甚至让荒濑流祈祷，让自己成为这场风起云涌的风口浪尖之人。
1 出自《肖申克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