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家2
这人突然就冒出来了，装模作样得连楚衍这傻孩子都看出来是假的，不免有些担忧地看一眼南半见。
“寒心？”南半见细细咂摸这个笑话，南自明教导他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他并不打算在这里跟南成欢扯皮，只敷衍地说：“那可真是委屈成欢了，毕竟南家人谁不知道我只认风缙云这一个哥呢？”
南成欢见他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了，便也来了劲，又想去搭人肩膀。
这次他的手刚抬起来，小臂就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啊！”南成欢吃痛甩手，缓过那阵剧痛抬起手臂一看，小麦色的手臂斜着浮现一道两指粗的狰狞扭曲的黑色鞭痕。
“哇，南前辈，你肩膀上这个小东西看起来好凶！”
南成欢惊魂未定地看过去。
只见他堂弟肩膀上趴着一只小鬼，小鬼周身鬼气缭绕，脸色青白，一双眼睛漆黑幽深，没有眼白，咧开的嘴巴里全是细细密密锯齿状牙齿。
“嘻嘻……玩……好玩……”
周围除了楚衍这个没长心眼的孩子之外，所有人都后退两步，离那瘆人的婴孩远些。
南成欢更是脸色煞白，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形象，跌跌撞撞往东面的客房去了。
南半见身后荡过一阵冷风，鬼婴还在咯咯笑，黑雾团子也还在头顶团着。
刚才风缙云一尾巴抽得极快，南半见来不及拦也没打算拦，只是暂时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自己和风缙云签了鬼契，就把在医院收的怨灵母女拎出来背锅。
“好可爱，我可以抱吗？”楚衍一点没被吓到，甚至盯着鬼婴满眼放光。
骆某眼睛都要掉下来，“谁可爱？？？”
“很可爱啊，白白胖胖的，看起来是个小女孩。”楚衍喜欢得不行，都没分给骆先生一个眼神，伸出手要去抱鬼婴。
鬼婴也伸出手来让他抱了，二十岁的小伙子立马一脸的陶醉，露出傻呵呵的幸福笑容。
南半见觉得，楚衍如果结了婚，一定会是下一个无脑慈父。
饶是江家兄妹俩都要装不下去透明人了，忙领着他们仨找到提前安排好的客房。
每间客房的配置大差不离，都是一室一厅一厨加独立卫生间，这些加起来差不多四十平，能跟高档酒店碰一碰。
客房内的家具也很齐全，是和整个道馆都很搭配的红木家具。
“这套家具可不便宜，江家倒是财大气粗。”南半见打眼一瞧，这些家具都是衙城的大工匠纯手工打造的，一套下来少说得有个百来万，就是南家最鼎盛的时候都没奢侈到这个地步。
客房门牌号是繁体汉字红旗烫金木牌，用小红绳系在门把手上，他们三个分别是壹零叁、壹零伍、壹壹贰。
“南先生的房间是壹零叁，楚先生的是壹零伍，骆先生是在壹壹贰。”江相月从包里拿出钥匙，双手递给三人，“今日剩余时间各位可以自行安排，晚饭在正庭举行，三位先生晚上六点到达正庭即可。明日上午十点我们会来接引各位客人到后庭告知本次交流会流程。”
三人点头，各自拿了自己的钥匙。
“南前辈，我在壹零伍，你到时候要去哪记得叫上我一起。”楚衍巴巴地贴上来，百般不舍地把鬼婴还给南半见。
南半见觉得好笑，也没接那鬼婴，两手往兜里一揣，“这么喜欢小孩？”
楚衍眨了眨他的狗狗眼，两手不自觉的将鬼婴又抱得紧了些，“我也有个妹妹，不过家里没让带她来，她也是天生阴阳眼，不过……”
看楚衍情绪瞬间低沉下来，南半见便也不再多问，拎着行李进了房间，关门之前跟楚衍说了句孩子借你玩两天，她妈妈也同意。
“？”狗狗青年差点被门板拍到鼻子，愣了一会儿，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你爹不要你了，跟哥哥走吧。”
鬼婴还不太会表达，只能对着他比划，“不……爹……”
“可怜见的，别叫爹了，他把你给我了，话说他刚才说你妈妈同意了……难道你是被领养的，南前辈其实是当妈妈的那方？！”楚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顿时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心虚地往壹零叁看了一眼，加快脚步跑了。
鬼婴停止比划，皱着细细的眉毛用无瞳的眼睛盯着楚衍，如果她有眼珠子的话，现在眼睛里一定挂着两个硕大的问号。
进屋之后南半见就将西装外套解开，随手扯松领带倒进垫了软垫的红木椅子里。
发顶的黑雾团子悠悠然飘到桌上，纤细的小尾巴缠住比他整个团子大了不止三倍的水壶，接水开火一气呵成，又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茶具和茶叶。
“嗤……”看他小小一团忙上忙下的样子，南半见没憋住漏了声笑。
风缙云守着水壶，背对南半见甩了甩尾巴。
他现在这个模样委实可爱的紧，南半见把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椅子扶手上，走过去把他揪起来拿在手里盘。
风缙云本人颇为无奈，任由南半见把自己揉圆搓扁，听到水开了才伸出纤细光滑的触手将人推开。
新长出来的触手和尾巴不一样，是黑色半透明状的，和尾巴的磨砂质感完全不同。
“你居然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嗯，材质吗？”南半见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看着长了两条触手的黑雾团子一脸新奇。
“材质？这形容词也忒奇怪了些。不过这样理解也没有关系，毕竟鬼魂的表现方式多种多样，半见抓了那么多鬼怪，应该见过很多奇形怪状的邪物了吧。”风缙云提了水壶回到客厅泡茶。
黑发青年没应声，每次风缙云这样云淡风轻地说自己是鬼的时候南半见心里都会不痛快。
“如果当初我没给你报名参加什么道术交流会，你是不是就不会被南鑫鹏他们盯上？”南半见垂眸看着桌子上忙于沏茶的黑雾团子，心中憋闷多日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
风缙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一人一鬼沉默中屋里只有茶具碰撞的声音。
黑雾团子将沏好的第一杯茶推到黑发青年面前，随后蹦到椅子扶手上，黑雾扭曲翻滚，现出他的本来面目。
“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如果，只要我还姓风，他们就永远不会放过我。”恶鬼没有重量，风缙云这样坐在红木椅子扶手上也不会令它倾斜，“他们怨恨我，怨恨姓风的所有人，我也怨恨他们。”
“我所遭遇的劫难只是因为我姓风而已，和半见没有任何关系。”
风缙云食指挑起南半见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同自己对视，南半见的眼睛很漂亮，是一双风缙云很喜欢的桃花眼，半见委屈难过的时候眉毛和眼角都会往下垂，还会不自觉地咬住一点下唇，很可爱。
“再说，报名交流会那件事本来就是我主动麻烦你帮着我偷偷报的名，又怎么怨得半见？”风缙云垂下头与他额头相抵，狭长温柔的凤眼弯出好看的弧度，“哥哥最喜欢的就是半见了。”
恶鬼笑容明媚温柔，五官的弧度都是精心计算过的，他和南半见一起生活了六年，他知道自己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能让面前的黑发青年为他动容，听他差遣。
南半见一直望着风缙云的眼睛，听完他说的话，南半见转过头将自己的头从那根冰凉光滑的手指上挪开，俯身去端茶盏。
“那，除了我所知道的四家之外，风家的事情还有哪些人参与了？”
风缙云伸展手臂搭上椅背，侧身贴近黑发青年，左右手扣成环将他圈在自己怀里，两人离得很近，一人一鬼的体温交缠在一起。
恶鬼很喜欢这个距离，他可以看清南半见的每一个神态变化，可以掌控南半见的每一个动作。
玄学界的天之骄子，也甘愿做他中的利刃。
“很多人，几乎大半个玄学界，他们偷取风家的运势、财产、寿命、本领，哪怕知道我是个一事无成的庶子，也想要斩草除根……”风缙云抬手抚摸南半见的脸颊，神情认真，“你要替我背负这份仇恨吗？”
“我会同你一起背负。”黑发青年握住恶鬼冰冷的手，笑意有些许揶揄，“毕竟我也算是风家的儿媳妇了不是？”
风缙云：“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前几天你还想在上面来着，费了我好一番心思。”
南半见：“……呵。”
一人一鬼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直到晚饭时间才出门，风缙云变回黑雾团子钻进南半见西装笔袋里，只露出一双暗红色的豆豆眼。
“南前辈！”楚衍在门口蹲候多时，猛的站起来就眼前一黑往门板上撞。
南半见伸手抓住他胳膊，勉强把这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给拉住了，“你在等我？”
“是的！”楚衍站直身体，南半见这才发现他还抱着那只鬼婴。
长期抱着一个邪物会冲撞人的生气，更何况一个被人利用过没处理好的鬼婴。
南半见抬手摸摸鬼婴许茹的小脑壳，眨眼间一个阴森可怖的鬼婴就变成一只可爱的人类幼崽。
“哇……”楚衍瞪大了眼睛把许茹抱到眼前可劲瞧，“这也太酷了吧，怎么做到的？”
“南家机密，不外传。”南半见老神在在地摇摇头。
“对了，我在这等前辈的时候一直盯着骆先生的房间呢，他还没出来，要不要叫上他一起？”楚衍问。
南半见抬头看向那间略有些遥远的壹壹贰，并没有很想和这位骆先生深交的念头。
“你去叫吧。”
狗狗青年也没多想，点点头大走过去敲门，“骆先生，一起去吃晚饭吗？”
屋内无人应答，楚衍又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应声，就走了回来。
楚衍：“骆先生不在。”
南半见点点头，沿着来时的路前往正庭。
江家的房屋设计说来很奇特，一个大院里面还包两个四合院，连接正庭和四合院的门不透光，材质很轻，开关无声，且两侧廊深，在正庭也就看不见四合院。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四合院里诸多客人都在往正庭去。
“废物灵媒，你抱的什么东西？”不知从哪个房间里杀出来一个高个瘦猴，一下就撞到楚衍身上，还顺手抢走了鬼婴。
“啊！”楚衍猝不及防被撞个趔趄，又一次悲哀地往走廊柱子上撞。
南半见单手抓住小狗青年衣领，眉眼冷漠地看着突然窜出来的猴子。
瘦猴男人被他看得生了火气，将人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盯上了对方笔袋里的黑雾团子，当即伸出手要去抓，“你们这些不阴不阳的家伙手里的小玩意还挺多，给大爷我玩玩。”
鬼婴听见这瘦猴骂自家御主，虽然没听懂，但是她觉得这人手往御主身上抓就是在挑衅她，粉嫩的小嘴一张，嘴角直裂到耳朵根，张开满口细密的尖牙就咬人。
“嗷啊——”瘦猴男人拎着鬼婴的手被咬住，伸出去的手被南半见扣住手腕往后翻，疼得他破了音。
“这位先生，峨眉山的猴子是你亲戚？怎么净学些偷偷抢抢的习惯。”南半见眯着眼笑，手上力道却在加重。
那瘦猴的肩膀都被鬼婴给咬出血了，脸上疼得发白，也许还有一部分是被吓的和被鬼婴吸了阳气。
楚衍都没顾得上整理被扯乱的领子，赶紧上前两步把他们给分开，小声对着南半见说：“南前辈你消消气，他是楚家嫡系次子，最爱的就是告状和抢人东西了，楚家的那些大人都难缠得很。”
南半见敛了笑，将眼前的瘦猴和南成欢代入了一下，旋即厌恶地扭头轻啧一声。
“回来。”南半见勾勾手指，鬼婴松开嘴里的人肉飘回南半见臂弯里，樱桃小口上满是鲜红血迹，南半见微微皱眉，从裤兜里摸出包装纸巾抽出一张给她擦嘴，“别乱咬人，免得拉肚子。”
“好哇楚衍，你这是在外面找了个金大腿呢，眼光倒是不错，给哥哥我介绍介绍？”瘦猴男人刚重获自由又开始嘲讽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楚衍一气急，脖子就红了，反倒是看着没什么威慑力。
楚衍深呼吸几次，想要在被人发现之前和南半见离开，可刚走出一步就被人给抓住了。
“跑什么啊，心虚了？”瘦猴咧嘴笑，露出不算平整的牙齿，那双三白眼放肆地扫过南半见的细腰。
“我心虚你……”楚衍忍着把脏话给吞回去，好好跟他讲道理。
可惜跟无理取闹的人是讲不成道理的。
两个楚家人争论起来，其中楚瘦猴的粗鄙之语不堪入耳，南半见自动屏蔽。
这边的争吵成功吸引到其他客人的注意力，他们看着这边用手遮挡嘴唇窃窃私语。
看热闹的人多了，楚衍脸皮薄就不想再跟他吵了，可惜瘦猴不知道什么叫脸面，反而越发嚷嚷的大声。
“你这人……”楚衍一个文明青年不会骂人，被瘦猴给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绿。
瘦猴本猴觉得很有成就感，两手在胸前一抱继续浑话满天飞。
南半见觉得烦了，心想在别人家做客打人回家去会不会被亲爹拉去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