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医院打架罚款五万2
这话说的多么顺其自然。
就好像在问“可以麻烦你帮我倒一杯水吗”这样简单。
大哥嘴角抽了抽，并不想答应他的请求。
黑到发亮的指甲再次疯长出来，在他暴走的瞬间，南半见身侧的怨灵原本精致小巧的嘴巴突然裂成一条直达耳根的缝，那条缝隙上下一开，露出一张血盆大口来。
虞月半直接看傻了，刚才还温温柔柔一个小美人下一秒就张个大嘴和尸煞斗在一起，两个邪物打得不可开交。
它们俩打起来可没南半见有分寸，霎时间狭窄的病房根本不够它们糟蹋的，各种仪器和床铺倒了一地。
小胖子躲避着两个邪物的爪牙，小心翼翼地挪到南半见身边，瞅着地上稀碎的仪器，痛心疾首到：“南哥，不拉拉？等他俩打完了这病房也塌了，赔不少钱呢！”
“这个你别担心，咱这是在阴间。”南半见说。
虞月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黑发青年相当怡然自得，挥挥毛笔给自己的新鬼将叠buff。
肉体相搏的咚咚声被短兵相接类似的铿锵之音代替，其中还夹杂着尸煞牙疼的咒骂。
怨灵长手一划拉，撕出大片的伤口来。
尸煞身体里已经没有血液，流下来的只有腐烂恶臭的尸水。
“刚才让你关窗就是把这个房间彻底和阳间分割开来。”见尸煞被强化后的怨灵打得吱哇乱叫，南半见心情甚好，还抽空拍了拍小胖子的头，“放心吧，午夜12点之前回去就行了。”
怨灵本身就恨极了这只尸煞，招招狠辣，没有半分心慈手软。
任谁被人毁了原本幸福的家庭还因他而死，都会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炼尸方法里说的爱人，只是这个尸体心爱之人罢了，至于对方爱不爱他，谁知道呢。
“喂，罗大哥，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是想不起来谁把你们变成这鬼样子的？”两只邪物之间的战斗逐渐分晓，现在已经转变成了怨灵对尸煞的单方面殴打。
听到青年问话，怨灵停下了手，却还是满脸怨怼地盯着尸煞。
“老子要是知道，还在这医院躺着？”尸煞被打得很虚弱了，嘴巴还是很硬，怨灵细眉一皱，一拳打在他腮帮子上，崩出两颗牙来。
尸煞：“……”
这女人生前温温柔柔的一个，变成鬼了居然这么凶。
“你之前说你要复仇？”南半见施施然走到尸煞跟前蹲下，两指捏着黄符在其面前摇晃，“你可能不知道，只要敢炼凶尸就一定有法子可以控制它，你就算杀到那个人面前，你也只会因为被对方控制而清醒地看着自己屈辱地跪在他面前。”
“现在看来‘活着’的你已经没有用处了。”青年说着将符纸往他脑门一贴，“等你化成灰了我会在你的骨灰里找找有什么线索的。”
“啊啊啊——”
尖锐的惨叫声震耳发聩。
黄符沾上皮肤的瞬间就烧了起来，蓝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尸煞全身，怨灵见状飞快将其放开，抱着女儿一起躲到南半见身后。
火焰烧灼着尸煞发出滋滋的声响，尸煞本人被烫得满地打滚。
神奇的是，无论他怎么滚，这蓝火焚烧的永远只有他这个邪物。
在剧痛中尸煞透过蓝色的火焰最后看向女人所在的方向，蠕动着嘴巴说了什么。
女人冷眼瞅他，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是了，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这么一只被人刻意豢养出来的凶尸在蓝火下不堪一击，不过几分钟就被烧得只剩下一堆裹在病号服里不成型的灰烬。
虞月半大着胆子上前提起那身病号服抖了抖，除了骨灰什么也没掉出来。
“这可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南半见高高挑起眉毛，看上去有些生气。
他刚才用的符咒是专门烧尸煞的，蓝色的火焰会将魂魄一并烧干净，但是除了尸煞本身和魂魄之外什么也烧不掉，比如那套病号服就完好无损。
人要控制尸煞多会在其后脑、后颈、脊椎、心口等地方钉上一根特制的丧钉，让尸煞完全服从于自己。
但是这位罗大哥身上并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这位大哥醒来的时候没有神智或者说他懂的东西再多一点的话，南半见可能活不到醒来的这天。
至于那个做了尸煞又不管不顾的人……
“虚胖，咱们回家。”南半见从刚才画符的桌子上扯下一张符箓，病房瞬间恢复原样。
“好。”虞月半对炼尸这事知道的不少，没看到丧钉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小胖子快步走到门口，手刚放到门把手上，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南先生，医院斗法，罚款五万。”推门而入的是位年轻男医生，面上戴着个黑色半框眼镜，此时正挂着标准的职业假笑看着屋里的青年。
南半见的笑容面具裂开一道缝隙，勉强绷住基本的礼貌：“这位大夫，我好像没有对贵医院的设备造成任何损伤。”
“而且，”青年抬手指向被医生一开门撞得直接捂脸蹲下的小胖子，“应该是您赔偿我们才对。”
医生却装作没听见，关上门拿着夹板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特殊人群特殊对待，南先生的病房里摄像头也是特制的，可以记录到您在这间小病房里用了些什么法术，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所以……”
南半见：“……”
这人是真的要讹他！
“五万是吧，虚胖，给他转账。”南半见双手抱胸，撇过头不情不愿地说到。
医生抬手推了一下眼镜，笑得格外开心，“南半见，你没发现你身上有很重的鬼气吗？”
“我一个玩鬼的怎么会没有鬼气。”南半见皱眉，斜睨着人。
“不，比你平时玩的那些小鬼要凶得多，你新收了什么恶鬼吗？”医生摇摇头，从口袋里掏了个创口贴给虞月半，话仍然是对南半见说的。
南半见思索了一下，露出苦恼的表情，“算是吧，不过还没跟他签订劳务合同呢，哎，真是个要求颇高的乙方。”
把御鬼契说成劳务合同可还行。
医生听多了南半见贫嘴，此时也就当个笑话听了，“何家的事情好像有些闹大了，有些歪门邪道的人抓到了点蛛丝马迹，现在怀疑到你头上了。”
“？”南半见诧异地微微睁大眼睛，“关我屁事？”
医生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好吧，也不算完全不关他的事。
南半见也不是完全没发觉自己那天招魂聚阴是给风缙云添柴了，导致这人失了理智给人全家屠了。
但是意识到是一回事，承认是一回事。
他南半见要是敢承认自己是半个帮凶，玄学界那帮老东西就能抓着他这个把柄压榨他一辈子。
“南家怎么说？”青年语气平淡，好像被指认成嫌疑人的不是他。
医生失笑，修长的手指捏着圆珠笔一指门边望风的小胖子，“我姓季，不姓南，南家怎么说你得问你自家人。”
季医生家里也算个玄学世家，以前是专门捉鬼的，后来生意不景气，到了现代年轻人都转行当公务人员了。
玄学界虽然式微处于暗处，但是免不了还是有鬼怪和超自然现象需要他们出手，基本上国家公立机构里面都会有一部分专门为他们玄学人行方便，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多少是家里祖辈学过玄学的。
比如南半见现在所在的这家公立医院，比如季医生。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虞月半有些支支吾吾。
这个问题的答案略微有些叫人寒心，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南哥说。
“怎么吞吞吐吐的，实话实说就好了，你表哥我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差。”青年当真是一脸的不在乎，直接坐回自己的床位，懒懒散散地抬眼扫过小胖子和季医生。
“要不这样，我再晕两天，等那群老头子坐不住了亲自来找我。”
季医生表示无所谓，反正多躺一天他多收一天的医药费。
虞月半想了想，他南哥刚醒来就和尸煞打了架，正累着呢干嘛上赶着被那群老头子……啊不是，被长辈们教训。
“好，想躺多久躺多久。”虞月半昂首挺胸。
“这两天的床位费用从罚款里面扣了，不够我再来找你缴费。”季医生装模作样在夹板上写了几个字，挥挥手走了。
一旁看完了全程的怨灵女士不禁抱紧了手里的孩子。
这群人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呢？
感觉上了贼船。
不过她和女儿都已经是死人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怕的了。
于是她抱着怀里的鬼婴坐到尸煞之前的床位上，垂眸轻轻哼着摇篮曲。
这场面给虞月半看得头皮发麻。
他尽量不发出声响地挪到南半见病床边蹲下，在手机上敲出字来：那个鬼婴有名字吗，能签鬼契？
对床安稳躺在怨灵怀里的鬼婴突然睁眼，一双黑洞洞的眼眶盯着虞月半不放，好像它的眼珠子放在南半见旁边，正好看到了那句话一样。
虞月半被看得没忍住摁息屏。
“自然是有的。”南半见点点头，“叫许茹。”
因为罗大哥的那个事情，怨灵并不清楚自己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最后还是决定生下来抚养长大，冠的是她自己的姓。
“哦。”虞月半木讷地点点头，“可是……”
青年有些许疲倦，倒下去俯趴在床边，伸手拍拍表弟圆圆的脑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跟鬼婴签订鬼契也不是为了用她做什么，只是束缚着她不让她出去捣乱而已，放心吧，你南哥我有分寸。”
虞月半撇撇嘴，心说你有个屁的分寸。
但是签都签了，签订的现场他都没拦住人，现在木已成舟他再说也没有用，只能后面多盯着南半见一点免得人出事了。
“南哥你先休息。”见人面露困倦，虞月半给人拉上被子走出病房。
……
就如南半见所预料的那样，因为他迟迟不肯出院，那些个老头子终于坐不住，直接到医院来跟人交涉。
四五个老头子带着几个中年人推门进来的时候虞月半正在削苹果呢，一回头见这阵仗还以为误入了什么高级会议。
可不是么，带头的五个老人两个是孟家最有威信的长辈，剩下三个是其他城市里同样玄学大家的掌事人，其余的中年人除了漆文岳都是外城的玄学名人。
这么多个人进来，几乎代表了大半个玄学界，却愣是没带上南家任何一个人，摆明了是想给南半见一个下马威，要用所谓的大义和众望所归来压他。
病床上悠哉悠哉的青年见了这么多人也没露怯，大大方方地扬起笑脸跟他们打招呼，“各位中午好啊，吃饭了没？”
几个中年人神色复杂，留了两个在外面守门，剩下的全都进来了。
那五个老头子一脸虚假的慈祥，围着南半见嘘寒问暖，后者也没给他们多大脸子，随便挑了点想回的回了，其他的一律笑过去。
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几个老头略显不悦，于是插入正题：“半见是玄学界最厉害的阴阳眼，所以我们想请你与我们一同前往何家别墅，再探一探里面有没有恶鬼残留。”
“好啊。”南半见应得极快，在几个老头心生怀疑的同时一脸自负地补充：“几位长辈都一起来请我了，我也不好拂了各位的面子，看来这玄学界是真的没人了，什么都得找我了呀，哈哈哈。”
一群人被他这话明里暗里损了一遭，仁慈和蔼的面具差点把持不住。
“话也不是这么说，那边阴气浓郁，我们几个长辈当然都提前看过了，只是想带你们这些小辈再去看看，长长见识。”说话的是孟家的老者，亲和的面容下隐隐藏着不安，不是对情绪特别敏感的人几乎察觉不到。
“哦。”南半见抬眼扫过自己的病房，露出假笑，“既然长辈们都看过了我就不用再看了吧，反正你们都确定没有危险了可以带小辈进去观摩，我一个病人就不掺和了。”
“……”众人再次被堵住，互相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位来自其他城市的姓杨的老人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来。
看到这个表情，南半见堵着耳朵都知道对方要讲什么了。
“其实半见你也是个聪明孩子，看出来我们没打算带其他小辈一同过去，其实我们几个老一辈的都在何家惨案的事发地点探查到了恶鬼气息，我们顺着怨气朔回，发现那怨气的来源是南家，你的卧室。”杨老头说。
“啊……”南半见张开口，不怎么走心地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大家是在怀疑我吗？可是只凭怨气不能杀人，而你们也可以清楚地看到，我是个人不是鬼呀～”
黑发青年说话语气尾调上扬，带上了一如往常的懒散和随性。
“还是说，你们想表达的是，我放纵恶鬼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