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恶鬼6
虞月半一拍脑门,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大麻烦。
而且不止宁孟琪,莫生和华箐玉那边也有问题还没解决,这几天忙着想风缙云的事反而把他们仨给忘了。
比起目前风缙云捕风捉影的事情,前几天抓小鬼引发的后患反而更让人头疼。
“备好赔罪礼,先去莫生家吧。”南半见说到。
小胖子认命地长叹一声,按照南半见的吩咐去办事。
别人家把孩子送来学手艺,作为类似校方的南家既然让人出了事就得派有代表性的人上门拜访,虽说玩风水讲玄学更容易横死,也没有哪个逝者家庭能够真的把生死看得开,去拜访的人心里得做好挨骂挨打承受怨恨的准备。
而这讨人厌的活计,从很久以前就落到了南半见一个人肩上。
这次他们二人迟了四五天才去探望,只会更加不受欢迎。
虞月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想着一会要不要再带个锅,要是到了地人家不高兴拿个臭鸡蛋烂菜叶砸他们的话,虞月半就和南半见顶着锅盔跑。
“发什么呆?”黑发青年换上了纯黑的西装,他额前碎发稍作打理后看着有种商业精英的既视感。
一时间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男主就在虞月半脑子里有了新脸。
南半见生了张这么好看的皮囊,要是叫人弄脏了实在惋惜,于是小胖子在心里暗下决心一会定要稳稳挡在南半见面前。
南半见并不知小胖子心里的小九九,催促人赶紧换衣服。
待虞月半换好西服出来,南半见已经招呼上了一位内系弟子负责开车。
被叫来充当司机的弟子叫南宁东,他今年已经三十有二,面对南半见和虞月半也依然是恭敬地叫他们师兄,甚至为南半见拉开车门时还隐隐有种昂首挺胸的骄傲感。
“……”虞月半简直不敢想象一会挨骂的时候这位师弟得有多憋屈。
黑色大众汽车驶出南家宅院。
莫生家的地址也偏郊区,他的家境不说存款上亿,但也有个小几百万,加上莫生又是家中独子,这场葬礼规模不小,南半见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
灵堂响着哀乐,妇人止不住的啜泣声和客人们的交谈声因为这三位不请自来的外人而停顿。
“不好意思,我们并没有给南家发请帖。”啜泣不止的妇人在看到来者时面目瞬间变得厌恶起来,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整个人身体和声音都轻微震颤着。
南宁东有些局促,方才在门外南半见叫他不用再跟进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为首的黑发青年缓缓弯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诚恳:“我很抱歉,莫夫人,令郎在南家出了事,南家自然是不能装聋作哑的。”
“略备薄礼,还请夫人和先生收下。”
南半见说话的同时虞月半上前半步递出手里满满的四五个包装精美的袋子。
看着那些东西,莫夫人气急,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眼神哀戚地看向自己男人。
“若是想用这点破烂打发我们的话,南先生还是请回吧!”莫先生伸手搂住几乎站立不住的妻子,神情冷漠地对三人下逐客令。
虞月半想说点什么,可一抬头看见莫氏夫妻二人和他们身后同样红肿着眼睛的老人,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更深地对他们鞠躬。
“南家自然不会草草了事,只是此事另有蹊跷,希望莫先生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查明真相。”南半见说。
“真相?呵……”莫先生冷笑,“人都死了,而且还……真相又有什么用!”
是啊,人都死了,要真相也不过是南家需要罢了。
“莫先生,令郎下葬的位置选好了吗?”既然不能得到口头上的原谅,那就只能谈谈赔偿的问题了,黑发青年直起身,迎着在座宾客的窃窃私语,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
南半见说:“我可以亲自为令郎点龙穴,葬礼的所有开销都由南家承担,并且往后莫氏所有的风水需求本家都无偿给与帮助,最后再赠送莫先生两套古董茶具。”
莫氏做的是瓷器生意,最后一个条件是南半见专门对口提出的。
这样的补偿不可谓不丰厚。
有钱人多少都有点迷信,要知道在业内请一个南家本家的普通弟子不花个十几万是请不来的,更别说请南半见点龙穴了,那真是有价无市,人接不接你的生意全凭眼缘。
再加上两套古董茶具,这对莫家的生意有多大帮助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了。
不少宾客都小声议论说南家这次下了血本,更有的当场就眼红得不行。
所有人都觉得莫先生会同意,可后者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
“送客。”
南半见和虞月半在听了这话之后没过多停留,转头就自行离开,只有还没反应过来的南宁东被安保半拉半推地赶了出去。
这位小师弟回到驾驶座还是满脸的迷茫和恍惚。
“不是……为什么啊……”
“这……我倒是没想到,莫生父母居然对他有这么深的感情吗?”虞月半托着二下巴冥思苦想,注意到南宁东询问的目光,便把话敞开了说。
“莫生其实是背着家里人偷偷来学风水的,刚来的头一年生活费都是他奶奶给的——就是刚才站在莫氏夫妇身后哭红了眼睛的那位。”
“我跟他相处的这两年来看,他跟自己家里的关系不怎么好……可能只是我自己这么觉得吧。”
“你觉得没错。”南半见突然开了金口,“你们两个有没有看到莫生他爹的面相?”
他们俩一个进去就一直低着头看脚尖,一个从进去到出来都非常迷茫,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就被赶出来了。
南半见就知道这两人一个都靠不住,也就懒得跟他们打哑谜,直说到:“那位莫先生可是生了一副断子相,要说他不孕不育我都信。”
“什么?!”虞月半被这大瓜惊掉了下巴,“他自己不知道吗,我靠,他和他夫人看起来感情也很好的样子啊!”
南半见用一种怜悯又宠溺的眼神看他,“有钱能使鬼推磨,检查报告这东西,不是随随便便作假吗?”
“再说了,明面上看起来感情很好,背地里感情就一定很好吗?”
“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虞月半此时此刻真想回去现场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嗑瓜子看戏,“那现在怎么说,咱们就不管了是吗?”
南半见白他一眼,说:“不然呢,人家不领情自然是另有高人相助,只不过我们自己日后得多注意着点,他们估摸着还会记恨上我们家,有哪里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两个师弟连连点头。
南半见看南宁东被这炸裂的消息震得还有些心不在焉,就让虞月半去开车。
“嘿,年轻人,还是得多磨练磨练心理素质。”虞月半如是说。
比他们两个都大了好几岁的宁东师弟不敢反驳,点头称是。
随后他们回了南家外姓道馆。
说是道馆,其实更像个规模不大的私塾,一栋教学楼一栋学生宿舍一小楼食堂和一方供弟子们晨练的院子。
在车上时南半见就给外族掌事通了电话说今天要过去,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沉稳有力,简单地描述了下这几日华箐玉的表现,说更仔细的让南半见自己来看,电话里说不清楚。
挂断电话后南半见就闭上眼睛养神,南宁东没什么事干,拿出手机玩消消乐。
不过半小时的车程便到了南家的道馆。
汽车刚停稳,黑发青年就睁开眼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一秒都不愿意多待的样子。
南宁东正要出声询问,虞月半抢先一步回答他道:“半见哥晕车。”
说完两人一并下了车,正赶上道馆内迎面走来的掌事先生。
外族掌事早已年过花甲,虽然两鬓花白却依然目光炯炯,腰背挺得笔直,走路时步下生风,看起来身子骨比这三个刚下车的年轻人还硬朗。
“周掌事贵安。”虽说本家人地位比外戚高得多,南半见却也不是不知长幼尊卑的人,隐下面上不适后笑着同外族掌事问好。
周掌事冲他点点头,眼神之欣慰有种教导主任看见年级第一的感觉,“小少爷安好,许久未见了。”
再看看车边当鹌鹑的两个人,周掌事火气又冒了上来。
“虞月半,你瞧你,怎就如此愚钝,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虞月半被骂得一轱辘钻回车里,探出半个脑袋确定周掌事今天没拿戒尺,才敢反驳:“弟子又没生得阴阳眼,怎知那姑娘怀了如此歹毒心思!”
“你小子!”周掌事气得直吹胡子,一模道袍的袖袋没找见戒尺,只拿出几颗梅子,顺手就将梅子塞给了南半见,过去逮人去了。
“诶!师父饶命!”虞月半惨叫。
南半见在一旁乐呵呵看着,含了颗梅子在嘴里,酸酸甜甜,缓解些许晕车的不适感。
周掌事是虞月半的直系师父,所以对虞月半的管教比其他弟子要更严格,这次派虞月半去当帮手,回来却是这么个结果,周掌事没当晚就回本家把虞月半打个半死都是南自明好言相劝的结果。
现在这孽徒自己送上门来了,周掌事也不客气,一只手拧着虞月半的耳朵,一只手请南半见二人进馆。
南宁东眼观鼻口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争当空气人。
来的路上周掌事在电话里说,华箐玉被送回来那天就有些疯疯癫癫,本来只是安排弟子们看守,没曾想她就像撞了邪,半夜三更在屋子里发出凄厉的哭泣声,等他们进去看时华箐玉倒在地上抽搐,边哭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
虽说华箐玉看起来像撞邪,但是所有驱邪的法子他们都用过了,她也还是那个模样,完全没有好转,甚至似乎因为驱邪仪式而变得更加情绪不稳定。
话说到这一步,南半见心里已经有了底,只需要去看一眼就能确定他心里的答案。
“这几日有劳周掌事费心了。”南半见说着同周掌事对上眼神。
华箐玉现在是什么情况两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此番需要考虑的是另外的问题。
黑发青年眸光淡淡扫过被周掌事揪在手里挨训的小胖子,揶揄道:“我看月半这次闯的祸不小,不如这几日将他留在您身边再好好温习一遍符箓和剑法。”
“小少爷这般提议,正合我意。”周掌事说。
只有虞月半发出了短促的悲鸣。
……
关押华箐玉的地方是她在道馆的公寓。
说是关押,也只是多安排了两个人轮流看管并且定时进屋查看华箐玉的现状罢了,她若是想出门也不会受到阻拦。
“掌事先生,小少爷,二位师兄。”看守弟子向四人点头问好。
四人也微微点头回应,周掌事叫他们上前去敲门。
“笃笃笃。”
看守弟子:“华师妹,掌事先生和小少爷他们来了。”
门内的人自然没有回应,他们便拿出钥匙开了门。
“呃……”房门刚一打开,浓烈的香水气味混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扑面而来,虞月半和南宁东当场被熏得捂住鼻子后仰。
首当其冲的看守弟子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干呕起来。
“没想到这公寓的房门隔绝气味倒是有一手。”南半见抬手食指挡在人中位置,转头跟周掌事开玩笑。
这股味道把周掌事都熏得皱起眉头。
掌事先生将两名看守弟子引至身后分别给了一张符纸。
“安神符……”看守弟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掌事先生会给自己这么一张符纸,但还是乖顺地接下,两个人互相扶持着离开。
虞月半捂着鼻子伸长脖颈往里看去。
屋内光线昏暗的不像话,现在是白天,华箐玉的屋子里却不见一丝光线,像是拉上了厚重的窗帘,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虞月半正眯着眼睛看,南半见忽然从旁边递过来一张符纸。
南半见:“烧了把符灰抹在眼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