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引颈受戮
事情越来越莫名其妙。
钱师爷道：“他们走之前，说要去一个叫辰堂的地方，莫不是他们去了那里？”
那个假扮自己的是谁？
他们为什么突然又离开了？
难道是白虎门的人来接应的？
崇晟刚从辰堂过来，一路也没有遇见小婷她们，难道是走岔了道？
崇晟带着不解，又离开西城赶赴向辰堂。
也许只有找到他们，才能解开他心底的疑惑。
辰堂里空空荡荡，飘起的风吹荡起厅堂里宽大的轻纱。
这是他和二小姐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他已经找遍了辰堂里每一个角落，现在这所府邸里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那陶罐之人，没有小婷，没有韩平，也没有二小姐，甚至连平时打扫的杂役，和厨房进出的仆人，都消失地干干净净。
连所有家具物件都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府邸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栋空宅。
崇晟站在这里，回忆着四年来发生的过往，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辰堂，突然有种四年来一切都是幻境，等到最后睁开眼睛，周围只是幻化出来的荒宅鬼屋的错觉。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遇到陶罐之人后，事情突然变得如此扑朔迷离？
还有，当初营救陶罐人后，小婷为何对庆王府的地形那么熟悉？
辰堂是青龙山的地方，她们对赤龙护法都能了如指掌，她们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来辰堂做什么？
现在人又去了哪里？
最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崇晟想不明白的一点，就是，小婷说她只是外门弟子。
但是刺杀赤龙护法的时候，她们看起来也演练了很久，既然如此重视，为何会派一个外门弟子参与？
退一万步讲，白虎心法又不是绝世功法，只要不是天赋太差以至于完全无法领悟，门派也必定不会敝帚自珍。
看小婷的身手以及反应，即使天赋不高也差不到哪里去，最后也敢于为门派牺牲，这样的人，为何没有学到白虎门的基本功法？
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答案，不然就说不通了。
那就是小婷在说谎。
只有这样一切才说的过去。
而一个人，只要能在一件事上面说谎，那么在每件事上，她都有可能在说谎。
那么她很有可能，不是白虎门的人。
那么，那个陶罐里的人，便不是所谓的枫叶堂的堂主。
他是谁？
小婷不是白虎门的人，为什么却知道白虎门那么多的事？
这所有一切的源头，都是发生在庆王府。
但庆王府是肯定不能再去了。
崇晟只有回到西城。
今天是七月十四，民间俗称七月半。
相传是鬼门大开，放百鬼出行的日子。
崇晟刚进西城，崇晟便看见了密密麻麻无数的骑兵。
他们为何这么快就来搜查这里？
骑兵队在驱赶着所有西城里的人，将他们聚拢在一个宽阔的广场里。
崇晟也被其中一个骑兵当成里面的普通平民，扬起马鞭便抽赶着他往那堆人群里靠拢。
崇晟看见对方人多势众，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不得不隐忍起来，装作平民与西城的百姓蹲在一起。
广场前跪着一个人，双手已经被绑了起来。
正是赵老大。
他脸上一道道血印，看上去应该遭受过毒打。
他紧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而他每次都在他身边的钱师爷，现在却不见了。
一个骑兵统领缓缓驱马走到广场前面，冷冷地对众人喊道：“昨晚有二男一女，抱着一个陶罐进入到这里，可有人看见？”
赵老大没有说话，下面的人也没有说话。
拥挤着许多人的广场，此刻却是寂静无比。
统领冷冷地扫了下人群，说道：“既然都如此冥顽不灵，那我只有先拿他开刀了。”
说着，他对赵老大身后的骑兵做出砍头的手势。
下面顿时群情激动，有人更是放声痛哭。
统领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吩咐着骑兵先别动手。
他对赵老大说道：“在你们这个地方，竟看不出你如此深得人心。”
说着，他好似十分为难，然后对大家喊道：“这样，我也是奉命行事，也不会过于为难他。”
“你们不想看到他死，但是我必须带人头回去交差，你们谁要愿意替他死，我倒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没有自愿替他死的？”他沉声冷冷地喊道。
一阵强风吹过，扬起漫天黄沙。
统领正准备露出嘲笑，一个大汉慢慢走了出来，道：“我，我来替赵老大死。”
统领看着他，道：“我可没有开玩笑，你真的不怕死？”
大汉到：“我怕，但是我更怕赵老大不在了，他们没有饭吃。”他指着下面的人说着。
统领露出一丝轻蔑，然后道：“那么你就去死吧。”
他手下的一个骑兵刀光闪过，大汉身边的黄土溅出一滩血，然后头颅在地上翻滚到很远的沙土里。
统领带着那丝还没消失完的轻蔑，沉声地说道：“一个不够，还有没有？”
下面一阵愕然，但是很快冲出一个老妇，扑倒在刚才被砍头的大汉身上，喊了声“儿啊”，然后痛哭着恨恨地对统领喊道：“来来，我也想死，你来砍我的头。”
刚才要不是众人拉着她，她早就冲出来了。
统领好像感觉威严受到挑衅，脸已经沉了下来，对陌刀骑兵又挥了下手。
血溅得很高，老妇人的头慢慢滚在地上，开始离大汉的头很远，但是被风吹着，居然慢慢滚到大汉的头颅旁边。
统领已经微怒：“还是不够，还有没有人？”
“我，”
“我来，”
下面同时冲出两人，争先恐后喊道。
众人已经看出了统领的戏谑，但就是因为这样，让他们觉得受到了侮辱。
这么多年，他们已经开始慢慢捡起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
尊严。
死，有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别人用死来践踏你，
侮辱你。
咔嚓两声，头颅滚落一边。
这时下面已不等统领开口，站出一群，纷纷开口吼道：“还够不够，不够我上！”
“不，我来。”
万声齐呼，震耳发聩。
这些羽林军，平时保卫皇城，没有真正去过边疆，偶尔砍一两个人头觉得稀松平常，这时下面数千数万的人站起来，都要求砍自己的头。
他们何时见过这种阵仗？
这时只见外面一个骑兵冲进来，靠近统领后勒马上前，在他身边说着什么。
统领脸上阴晴不定，然后犹豫了片刻，挥手收队，一众骑士缓缓走出了西城。
崇晟早已泪流满面，他本来早想站起来，但是旁边几个大汉，在赵老大严厉眼神的示意下，将他死死按住。
他不得不将脸埋进黄沙里，使劲地用黄沙摩擦着自己的脸，将血和泪使劲地印进去。
第一次来西城，他们教他学会了喝酒。
这一次来西城，他们却因为自己而被害砍了头。
他发誓，在未来的某一天，要将这些人的头颅，一个个的砍下来挂在西城的城头上。
喝不尽的杯中酒，砍不完的仇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