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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兄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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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宝十三年,春,正月十六,离开江州已经半年多。

    这半年里,我在袁黜置使那里学了点功夫,又待在城外医馆大半个月。

    之后来到这家茶楼,从去年冬月开始算,也快过了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没有什么事情,尽在这地方当一个小厮,颇有店小二的感觉。

    这给了我很多时间看书,尤其是师父交给我的那本行医心得,让我获益匪浅。

    从这本书里,我了解到许多医药之道,还包括身体各经络穴道。

    我每天叫张让也多看看书,可是他常常不听。

    有时候我逼得急了,就随便翻两下应付。

    我这才知道这家伙大字都认不全几个,就是他的姓名也要写在一块儿才能认得,分开来写就有些拿不准了。

    所以我才随他,不再逼他看书。

    毕竟他这种连小学文化都没有的人,我总不可能给他当老师上课。

    这两个月来,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我觉得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是张让性格却越发乖戾,时不时就发火。

    换作刚开始,我真的忍不住骂人:“你他娘的有本事冲别人发火去,只会窝里横。”

    但后来我就不会说这种话了,甚至粗口都难得再暴出一句。

    张让说我不应该混江湖,直接跟着薛医生得了,很是这块料子。

    我没有多理会他这种取笑,因为我看师父的书,一来是不愿辜负师父的好意,二来也是为自己打算。毕竟我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会点医药有时候能救命。

    张让后来也没有再说我,随我挑灯夜读。

    那天我放下书,想跟张让谈谈。没想到张让笑了一句,“杨神医今天有空和我这块朽木高谈阔论了?”

    说完就蒙上了被子,不容我多说一句。

    我望着跳动的烛火,思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想当初张让宁愿得罪萧林,都要带着一群人去码头救我,现在因为我多看几眼书,还老大不乐意。

    这天我和张让继续干着店小二的活儿,本来百无聊赖,没想到来了一个很不长眼的赌客。

    那家伙满脸横肉,身上带着刺青,光天化日之下把上衣脱了,就光着膀子。

    如果是在后世,这种人江湖上最常见。

    但这是唐代,虽然说民风开放,但是也没有当众光着身子的人。

    最多像李太白一样,衣服没有系起来,把前面敞开。

    再说,刺青这种在唐代不多见,真正流行起来的还是宋代。

    这人坐在桌上大呼小叫,张让说了他两句。

    可是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出言不逊,说什么一个端茶倒水的货色,有何资格对客人如此说话?

    张让本来这些天就受尽了鸟气,哪里还能听得这样的言语?

    于是大骂道:“我日你先人,信不信老子一刀挂了你?”

    那人怎么肯信,拍着桌子骂道:“小王八蛋,你敢!”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张让肯定敢。

    于是我赶紧上前劝阻,拦着张让,“兄弟,别为这种玩意儿怄气,不值得!”

    张让难得白了我一眼,“老六,你别管!”

    我清楚地看到,张让已经动了杀心,情知无论如何阻止不了他了。

    于是对那人道:“老兄,你要是识相,最好快些离开,要不然……”

    他没等我说完,腾地一声站起来,“要不然如何?老子还怕你们不成?”

    张让一把将我推开,“兄弟,两个月以来,你一直替我擦屁股,我都知道。要不然我早就被撵走了。”

    “你的一番苦心我也明白,可能我真的不太适合这种。”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这一点,你杨老六胜过我张五,今日之事,权在我一人。”

    “兄弟!好好保重!”

    我听着张让的话,明白他一定动手宰了这个人,然后潜逃。

    于是说道:“五哥,让哥!没有余地了吗?”

    他摇了摇头,“希望你我兄弟还会有缘吧!”

    我鼻子一酸,知道今天无论如何要分别了。

    张让决定的事情,连萧林都没法阻止,何况是我。

    那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突然白光一闪,张让的刀子已经插进了心窝。

    “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了你是吗?”张让眼里出现一抹厉色,随后又转为欣喜。

    我知道他的意思,终于结束了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用再看他人眼色。

    而那人的眉间眼底尽是惊恐,浑没想到张让会毫无征兆地动手。

    临死前说了一句话很离谱,“好快的刀……”

    是啊,好快的刀!

    精准、狠辣,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张让跟了袁黜置使不到半年,武功进境如厮,实在恐怖。

    张让拔出刀子,甩了甩血珠,“没办法,谁叫你没事惹我?”

    之后又朗声道:“你们这群赌徒,要耍钱,敝处提供场地,随你们玩个尽兴!但若目中无人,想着闹事,这他妈就是下场!”

    我知道张让故意这么说,是维护我。

    混江湖的都明白,自己看的场子绝对不允许有人闹事,所以得出狠招。

    张让抬手杀人,以后来这耍钱的肯定不敢再聒噪。

    他才来这儿多久,总不可能是对场子有感情,当然是因为我以后还要在这办事。

    这不是我自作多情,这是后来张让亲口告诉我的。

    张让杀了这个人之后,大大方方走出茶楼。

    其他看守的小弟见他如此狠辣,哪里还敢拦住他,只有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断粮回来之后了解事情经过,皮笑肉不笑的轻呵一声。

    “我就知道姓张的待不下去,走了也好,反正咱们干的事他一个也不知道。”

    听这话,我就知道江老大打算放他一马,悬着的心刚放下,断粮又说:“人命关天,就让官府办他吧!”

    我赶紧辞别断粮,借故出去办事,直奔滕王阁。

    袁槐说过,有什么事情就到滕王阁联络,有人认识我,我只需在那儿等待半个时辰,他便会来。

    本来滕王阁这种名楼,既然来了肯定要领略一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壮丽景象。

    但是此刻,我没有任何心思,满脑子都是张让的事。

    等了许久,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阁楼。

    “袁sir,有事情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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