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城外医馆
唐,天宝十二年冬月十六,寒冷的风呼呼地吹。
洪州城外一条官道,两边树木已经光秃秃的,充满了肃杀之气。
一队人马正行走在官道上,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踏破了寂静。
这一队人往前行了十数里路,停在了一家医馆前面。
领头那人一挥手,队伍停了下来,之后说道:“你们先回去!”
其他人显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啥都没说便催促着马匹前行。
那个领头的把马匹栓在树上,徒步进了医馆。
“薛医生,我来了!”进门的时候直接招呼,似乎回到了家。
我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出来,“这位先生想必就是师父说的江大哥吧!”
江大哥看见我,先是疑惑了一下,毕竟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顿了片刻,方问道:“萧兄弟,薛医生不在么?”
我摇摇头,然后告诉他:“师父出门采办药物了,申时才能回来,特意交代我,如果江大哥来了就让他等一会儿。”
江大哥点点头,在堂屋里找了一张藤椅坐下,对我说道:“小兄弟,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说道:“最近才来的,父母想让我拜师学艺。”
这是袁槐教我说的,他告诉我,洪州一伙盐枭的头儿姓江,由于混迹江湖多年,身上落下了许多伤,隔三差五便会到薛医生这里做一做针灸或疗养。
所以,我和张让都被他安排到了这个医馆。
我第一次见到薛医生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
他年纪五十岁上下,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行动也如少年人一般矫健。
见到我和张让,第一句话便说:“两个小兄弟身上戾气比较重,想来是沾染过血腥的人。”
那时我心头一震,为了不露出马脚,我特意收敛了自己的气质,甚至身上一根针都没带,穿的也是普通农家子弟的粗布衣衫,脸上带着傻呵呵的笑。
如果不认识我的人,怎么也看不出这会是一个从不良人辞职后混江湖的汉子。
没想到这个姓薛的医生,一眼便看出我是什么货色,岂能不让我惊讶?
当时袁槐也没有瞒着他,直接挑明了说:“薛医生好眼力,这两个小兄弟是我老爹找来帮忙的,想肃清一伙儿私盐贩子。”
我听到这话立刻就慌了,既然袁槐说江大哥经常会来看病,肯定和这个医生的关系不错,怎么能把底直接交给他?
没想到薛医生只轻笑一声,花白的胡子稍微抖动一下,然后就说:“先在我这儿待着吧。”
于是,我和张让就留在了医馆。
刚开始的几天,我们两个都静不下心来,毕竟将要和盐枭打交道,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同时,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能见到那个江大哥,等待了几天不见人影,焦急也是难免。
所以,一开始在这儿给薛医生帮忙,我们俩什么都做不好,甚至拿药都能拿错,挨了不少患者的骂。
过了七八天的样子吧,我内心逐渐平静。
每天跟着薛医生辨认各种药材,以及这些药材的用法用量,再听他讲各种病症、医理、药理,甚至介绍身体经脉和各种穴道。
我听得很有味道的同时,心情便好了很多。
甚至有时候会想,我真的是混江湖的么?我真的辣手办过卢钰么?
在这个医馆里面,每天与我打交道的不是药材就是病人,让我觉得远离了江湖的血雨腥风,有时候想,我要不然跟着薛医生学医得了,悬壶济世难道不比每天在刀光剑影中舒服?
不过到了晚上便会否决这个想法,毕竟我手上已经不干净了。
卢钰不可能放过我,之前我和张让逼走的那个秦羽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我只有往上爬,让这些人不敢轻易动我。
又过了几天,薛医生对我们两个说:“两位小兄弟,老夫这个岁数仍然没有找到传人,如果你们不嫌弃,就留下来吧,我会倾囊相授。”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心动,这些天薛医生只教我一点皮毛,便让我感觉受益无穷,如果他当真把全部的东西教给我,那我还不得成仙。
但我一想到袁槐那里,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薛医生似乎还想挽留一下,说道:“江湖上杀医生是大忌讳,跟我学医的话,至少不会有人要你们的命。”
我还是摇头,因为我做不到他那样云淡风轻,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就算我上了保险,也不会因此退出江湖。
当初萧林设计把我和张让都拉下水,后来又逼我离开,所以我一定会办了他。
张让也拒绝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也没打算长期留在这里。
薛医生那平静如水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说道:“人各有志,老夫也不多强求。”
“以我估计,洪州盐枭头子,那个姓江的明天未牌时分就会来,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吧。”
薛医生算的非常准,甚至连时辰都清清楚楚,要不是生在唐代,我都怀疑江大哥先打了电话预约。
所以薛医生先借故离开,给我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跟姓江的熟络一下。
这个时候,大名鼎鼎的盐枭就坐在我面前,而且是放下了任何防备。
如果我有心,掏出刀子,直插心窝,就能收了他的命。
但我知道这样不行,一来杀了他没用,底下人还会从事私盐买卖,二来他要是死在医馆,败坏了师父的名声。
盐枭听我说是最近拜师学艺的,也没有起疑,可能之前听到师父提及,想收一个徒弟。
甚至还语重心长劝我:“小兄弟,薛医生在整个洪州都是叫得上名的,好好跟他学,以后前途无量啊!”
我倒了一杯茶,“多谢大哥指点,我晓得了。”
我这几句话特意带了江州口音,袁槐说过,这个盐枭曾经是江州人。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特别是像这种出行不便的年代,有些人甚至一辈子没有走出过村子。
所以我口音一出,立刻就与他拉近了距离。
他本来半躺着在藤椅上,突然坐起来:“兄弟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