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阵鹰唳之声划破长空。
莫明悠悠醒来，看到自己躺在一辆简陋的牛车上。
牛车前头坐着二人，正是凌英与镰利。
“你终于醒了！”镰利驾着缰绳，转过头来，对着莫明哼笑一声。
“我怎么会在这里？”
莫明环顾四周，依旧是看不尽的沙土，看不尽的远方。
近处的道路则颠簸起伏，一直向前延伸，只有间或出现的灌木凭添了仅有的一丝生气。
“你自己晕过去了！”镰利说道，“我们总不能把你丢在火中不管吧，不然的话，你不被烟呛死，也得被野兽给啃了。”
“我晕过去了？”莫明惊愕道。
镰利白眼一翻： “你都睡了两天了。”
莫明一怔：“两天？我睡了两天？”
镰利像看着怪物一样，略带诧异的说道：“没错，足足两天。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莫明有点懵，但他此时脑子里只记得一件事。
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落日，如一片残血。
残血之下，极西之地的一个村子，它微不足道得就像一粒沙子。
几十户低矮的黄土屋子，零零落落地散在边村。
村口，一间破屋前，跪着一个少年。
这个少年身形瘦小，头发蓬乱，衣服破烂，双腿早已跪的麻木。一阵冷风吹过，黄沙卷地，孤冷而寂寥。
他瑟缩发抖，但他的眼神越发的坚毅。
坚毅如刀，划开了寒冷。
他依旧低着头跪着。
吱呀一声，破屋门开，出来一个穿着灰白衫子的中年人。
中年人体态闲静，气质内敛，与这荒漠边村格格不入。
”起来吧！”中年人看着面前跪着的少年，声音平稳而柔和。
但少年一动不动，依旧跪着，脸上毫无表情。
“孩子，你这又何苦？”中年人劝道。
少年依旧一动不动，低着头盯着地面。
”我会跪满七天七夜！“他气息羸弱，说得却又是那么绝对，不容外人一丝怀疑。
”你为什么要跪满七天七夜？“中年人问道。
少年突然涨红了脸，他嘴唇不住颤抖，几次张嘴想要说出来，却又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孩子，有什么话你就说。”中年人平静的说道。
少年想要说出来，但他的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的内心还在交战，沉默了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求你教我……教我功夫……”
他不停地磕头，脑袋顶着地面，身体不住的颤抖，这几个字说出来已花光了他所有的心力。
村子里也有三四个少年向男子学些粗浅武学，那些少年向他鞠个躬，中年人也就点点头，教一点让他们学学。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却是不同，他已经跪了五天五夜了！
他要跪满七天七夜！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你想和我学武，所以要跪七天七夜？“
“是！”
少年只认识一个道理，求人，就要跪满七天七夜。那是他父亲教他的。
中年人又缓缓地说道：“为什么？你不跪我也会教你。”
“我要学真功夫！” 他捏紧自己的拳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眼里泪水夺眶而出。
中年人向天空望去，依旧残阳如血。
边村里已有袅袅炊烟升起。
这升起的炊烟似乎在倔强地向残阳诉说，这个边村还活着。
“你为什么要学武？”中年人问道。
少年听闻，瘦小的身躯猛然震了一下，他第一次抬起了头颅。
他睁睁地望着残阳，似乎望着仇人一般，身体因气极抖动不已，双拳握得死死的，指甲都渗进了肉里，鲜血直流，而他浑然不觉。
他咬紧牙关，使出最大的力气嘶吼。
“我要杀了这贼老天！”
中年人听闻，怔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
自古天道循环，往复不息，大道不言，其行且坚。
世间万物，生在天地之间，受这大道限制，来来去去，生生死死，不过自然规律。
但这小儿却不这么想！
他要杀了这贼老天！
可笑可叹！
但是，人生来便如同天地棋局中的一子，又有几个人会去想着改变下棋的规则，甚至想着超脱棋子的身份，去杀了下棋的人？
这少年却是如是想法！
可惊可敬！
”你可不要后悔。”中年人冷冷的道。
少年一丝不让地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中年人沉吟良久，方才说道：”武道之途，磨难重重，九死一生，其中凶险自不必说，而且炼体炼心，孤独寂寥，非意志极坚者不可学，你，可能承受？“
”我绝不后悔！”
少年两颊热泪，声音却毫不服输，“我能承受！即使魂飞魄散，神形俱灭，我也要杀了这贼老天！“
中年人摇了摇头：“武者历经千难万险，置生死于度外，纵然一朝功成，会凌绝顶，俯视众生，也未必比得上在这荒漠边村，平凡生长，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活个几十年强。”
中年人说到这，竟有些神情恍惚，他叹了口气，郑重地说道：
“莫蘅，今日一选，入了武道一途，可再也不能回头了。”
“我绝不后悔……”
这少年便是莫蘅！
梦中，最后，莫蘅忽得回头一看，坚毅的眼神好像冲破了梦境，直射向莫明！
莫明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
好锐利的眼神！
莫蘅？
我能通过梦境看到他的记忆？
会不会刚接手这个身体，有点残留的意识在？
不过那个莫蘅想要打破天道，杀了贼老天！真是勇气可嘉的好少年啊。
按照前世的说法，那就叫做极具有斗争精神。作为一名记者，还真想深入挖掘一下，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还有，那个中年男子又是谁呢？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莫明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这时，又是一声悠长的鹰唳。
莫明收回思绪，抬头望去，看见一只巨鹰在长空上翱翔，姿态甚是雄壮。
忽得巨鹰急击而下，朝着马车撞了过来。
莫明一惊，只感觉一股飓风袭来，还未反应过来，那巨鹰已站在了牛车之上，不住晃动着脑袋盯着莫明看。
莫明瞪大了眼，他从未看到过这么大的老鹰：我擦，射雕侠侣啊，你就是那只神雕吧？
“凌英哥，有情况？”镰利警惕地道。
凌英点点头：“前方五里，有人埋伏。”
“多少人？”
“七人。”凌英稳稳地道，轻抚着巨鹰。
巨鹰甚是顺从，微闭着双眼一副自得之意，忽然鹰眼一睁，双翅翻腾，转眼之间已到了半空。
“怎么办？”镰利又问道。
凌英轻轻一笑，淡然地道：“当然是去会会他们。”
嘿哟，高科技啊，莫明看着天上的巨鹰，这是自带生物侦察机啊。
不过知道了有埋伏还往里钻，看来，这西风院右院凌英对自己很有自信啊。
莫明看着凌英的后背：有好戏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