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易容术
沈商枝本想拒绝，宫宴上少不了要喝酒。
奈何李忱不给拒绝的机会，径直走出去。
无奈，只能跟上。
太和殿内，李忱坐在龙椅上，眼神一瞥身旁的苏公公。
老太监高喝：“宣西凉使者，边蒙王子觐见！”
沈商枝神色恹恹垂眸。
看着面前装葡萄的琉璃碗，听说前些时日西域进献几位坤泽美人，另有两箱宝物。
这琉璃杯，便是里面成套的东西。
以前韩郁倒是有过一套琉璃茶碗。
当时他们出去游玩没了钱，还是韩郁忍痛割爱将经常用的琉璃小盏给当了。
沈商枝眼里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听到略微杂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他抬眸看过去，下一秒因惊讶而微微睁大了双眼。
熟悉的背影，一样的身高，还有昨日那浪荡子咬人时，他松松环一圈韩郁的肩膀。
肩膀有多宽，沈商枝都记得。
西凉和边蒙各有自己国家的行礼方式，无一人下跪。
李忱面上虽有不满，依然强装大度，抬了抬手：“赐座。”
“谢皇上。”
等人落座在自己对面，沈商枝这才看到那张和韩郁完全不一样的脸。
韩郁变化很大，七年前只是一位少年郎，这些年越长越高，算是乾元当中顶尖的那种。
算一算，李忱这些年并未见过韩郁。
哪怕韩郁被关大牢，他也从未去看过一眼。
听着三人虚情假意地寒暄，很快聊到了霜伊公主。
西凉使者懒散轻笑：“皇上大可放心，吾王已承诺，霜伊公主嫁去立即封妃，绝不轻视。”
沈商枝算是看明白了。
这嚣张的模样，除了韩郁没人能一直保持这么欠揍的气质。
估摸着，这人又用了易容术。
李忱思忖片刻，聊起了边界城镇开放之事。
沈商枝明白，他已经同意了和亲。
一切商议的差不多，边蒙的王子开始说着蹩脚的汉语给李忱敬酒。
沈商枝一言不发，夹了一块点心慢慢吞吞地咀嚼，殿中几位美人跳的起劲儿。
偏偏这位冷面大将军只对点心感兴趣。
忽地眼前一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持着酒杯，与沈商枝桌上的杯子轻轻一碰。
“这位便是幽州的大将军——沈商枝？”
沈商枝瞧他主动送上门来，同他喝了那杯酒，问：“敢问使者是？”
“难寻。”他又给自己与沈商枝满上。
“鄙人无姓，只有难寻二字，乃是西凉国宰相的干儿子。”
沈商枝暗觉好笑，喝下第二杯，挪开了杯子。
“对不住，我不胜酒力，不能多喝。”
难寻装作听不懂他撵人的意思，直接坐在沈商枝身旁。
“将军就不想听听鄙人名字的由来？”
余光注意到李忱的视线已经挪了过来，沈商枝暗道他胆大，敷衍地问：
“何意？”
难寻懒懒倚在身后殿中的柱子上，熟悉的信香丝丝缕缕沾染在沈商枝身上。
沈商枝听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笙歌不见故人散，十里长欢再难寻。”
“难寻。”沈商枝细细重复这二字。
难寻极轻地“哎”了一声。
像极以前沈商枝喊一声哥哥，某位世子总是会耐心回应。
_
酒过三巡，就连李忱也有些醉意。
难寻是个能喝的，竟将边蒙王子仓津喝得醉眼朦胧。
殿中除了苏公公，只剩下沈商枝能坐得住。
难寻黏在此处，哥俩好似的和他谈天说地。
沈商枝忽然低声道：“你疯了，竟敢亲自过来？”
难寻话音一顿，装作不胜酒力揉揉眉心，用两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
“枝枝，这么快就能认出我？”
沈商枝搁在膝上的手往他肚子上怼了一下。
正好碰在难寻腹部的伤口，疼的他眉头一皱，握住沈商枝手腕。
“要不要这么狠心，昨日还同我在外边温存，怎得今日便翻脸不认人了？”
沈商枝低声：“你别疯，小心暴露。”
“来将军，我再敬你一杯！”韩郁忽地提高音量，当着李忱的面揽上沈商枝肩膀，一副醉态往他肩上歪。
沈商枝嫌弃地正要躲开，又在李忱看不见的桌下，被浪荡子叩紧了腰。
韩郁说话间呼吸洒在沈商枝腺体处。
“他认不出我，本来这次的使者派的就是本世子，想着早一些赶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狠心把我抓了起来。”
“虽然是受了点伤，不过枝枝，这次——当真让我意外。”
沈商枝用了点力气推开韩郁脑袋，倏地起身，面带怒意合手行礼。
“皇上，臣不胜酒力，先退一步。”
李忱捏捏眉心，摆摆手。
沈商枝脸颊发烫，走出殿外正好撞上李忱的皇后，正要行礼。
“不必，将军劳苦功高，礼就免了。”徐芊君微微颔首，径直走进殿内。
沈商枝侧身让路，几个小宫女路过时含羞带怯地偷瞄他。
料想自己这一会儿面上不会多好看。
果然，几位小宫女守在殿外，不断偷看对面一身青衣，气质飘然的大将军。
“将军今日还是那么俊俏，脸都红了。”
“是呀，将军看起来竟比女子还要美，待我有空，去找画师画下将军画像，吃醉了酒的模样，着实不多见。”
沈商枝实在不适应女子夸自己，本就面皮薄，方才被韩郁逗红了八分，此刻整张脸都快冒烟。
他转身脚步慌乱离开时，还听到小宫女们悄声嬉笑。
还未走到宫门，酒劲儿彻底上来，沈商枝不得不停下，背靠墙壁缓上一会儿。
他闭眼假寐，因此一道气息靠近时，立即警觉地睁开双眸。
正要拨他头发的韩郁动作一顿，立即往后退上三步，躲开沈商枝突如其来的一掌。
此刻没了旁人，韩郁更是管不住嘴。
“枝枝，往后喝醉了别让其他人瞧见，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本世子这样——坐怀不乱。”
“你跟来做什么，也不怕暴露身份，李忱杀了你。”沈商枝头疼地揉揉额角。
韩郁毫不在意：“放心，能逃一次，还能逃第二次，李忱已经说了，由你亲自护送霜伊公主去西凉。”
“韩郁，求和的方式很多种，霜伊公主是先皇留下唯一的公主，若是有一天再次开战，恐怕日子再也不会好过。”
韩郁挑挑眉，上前一步。
“我哥不是李忱，既然娶了她，定然会好好待她。”
沈商枝面无表情：“他们相差整整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