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梦醒
做了一夜的梦，像是把这些年所有事情过了一遍，沈商枝睁开眼时，时辰不早。
他坐起身，青丝散乱一身。
后来发生了什么，沈商枝有些记不清楚了。
不过侧颈霸道的信香时时刻刻提醒，他被一个乾元临时结契了。
因为契的影响，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位浪荡子。
沈商枝拨开帷幔，一直守在门外的侍卫全曦轻叩木门。
“公子，可要起身？”
沈商枝淡声应道：“进来吧。”
全曦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沈商枝的贴身侍女今安和今夕。
“公子，方才宫里来人了，苏公公传口谕，说让您今日进宫一趟，皇上有事和你商议。”
沈商枝：“嗯。”
今安沾湿布巾，拧出多余的水分，跪在沈商枝面前，双手递上布巾。
沈商枝接过，梳洗过后发现她还在跪着，浅灰的眸看她片刻，问：“怎么？”
“奴婢粗心大意，未能好好筛查新来的姑娘们，惊扰了公子，请公子责罚。”
说罢，她俯身叩头。
沈商枝：“母亲想要塞人过来，你拦不住，起来吧。”
今安：“谢公子。”
全曦笑道：“今安姐姐，我方才说了公子不会怪罪你，瞧你吓得，早饭也不吃。”
今安嗔怪地瞪他一眼，忽而想起什么。
“对了，公子，老夫人身边的青荷方才过来传话，说老夫人和小姐在正厅等您一起用早膳。”
沈商枝眉心一拧：“你没有拒绝吗？”
今夕道：“公子，奴婢告诉她公子今日起的晚，但青荷这次有备而来，说老夫人和小姐会一直等着。”
眼看躲不过，沈商枝只能让二人为自己更衣。
去往正厅的路上，全曦低声道：“公子，我哥来信说韩郁平安和西凉侍卫会合，皇上派出的死士没能得手。”
沈商枝了然：“有人接应他？”
全曦：“对，是叶公子亲自赶来接应，现在应当已经在回西凉的路上，不过听说在打斗途中叶公子受了伤。”
沈商枝脚步一顿：“伤势如何？”
“公子且放心，性命无忧。”全曦又道：
“公子，您担心他们，不如担心自己，家里老夫人催您成亲催的紧，宫里那位因韩郁逃走这件事，定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公子。”
眼看到了正厅，沈商枝不再多言。
主位坐着位半老徐娘，气质端庄，但早已不像七年前那般年轻，发间已经夹杂白发。
她是沈商枝的嫡母，万锦。
“阿兄！你来啦！”桌旁少女清秀可人，看到沈商枝眉眼弯弯，笑时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沈商枝先是照常唤一声母亲，落座后抬手轻轻拍拍少女发顶。
“菀菀，今日怎么不穿粉色衣裙？”
沈菀今日换了一身淡青衣衫头发也只用玉簪简单束着。
少女神色恹恹：“母亲不让我那般招摇。”
万锦轻咳一声：“行了，不过是说你两句，阿枝，用膳吧。”
沈商枝颔首，吃一碗白粥，浑身泛懒，没什么胃口。
母亲执意要等着，加之昨夜夏霜的事情，不用想，早膳用完才会进入正题。
果然，万锦放下筷子。
“阿枝，你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立业，若是不喜欢夏霜，母亲再给你寻几位世家小姐，或是坤泽？”
沈商枝的真实身份一直隐藏的很好，对外百姓都传幽州将军是一位无所不能的乾元。
只有身边接触过他的，也只当他是中庸。
沈菀怯生生劝道：“母亲，阿兄常年在外征战，如若娶亲了，这不是害人家女子嘛。”
万锦脸色忽冷：“沈菀，平日里教你的规矩全忘到脑后了吗？”
沈菀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沈商枝眼看躲不过，只能暂时应下。
“一切由母亲做主，儿子今日还要进宫，先走了。”
离开将军府，全曦看自己主子面色不佳，忍不住嘟囔：
“公子，您就是太好脾气了，府中一切事物老夫人一手把持，如今还非要张罗着给你娶媳妇儿。”
沈商枝懒懒开口：“母亲怕我后继无人，但她不曾想过，如果一生囚于皇城，不留任何血脉，方能保她们衣食无忧。”
全曦叹息：“功高盖主，这世上多的是人，落得个绞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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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宫外，沈商枝下了马车，缓步往宫里走，身后马蹄声由远及近，他专门往一旁让了让。
一辆马车正巧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驶过。
全曦面露不满：“这是哪家的车，竟这般不懂礼数！”
沈商枝：“罢了，既然没有蹭到我们，不要起争执。”
路过马车时，里边的人久久不下来，沈商枝不由得往那边瞥上一眼。
看清楚马车前檐挂的木牌上刻的两个字，沈商枝脚步微顿，两息又收回视线，面色如常进入宫门。
御书房外苏公公瞧见终于等来了人，迈着小步迎过来。
“大将军，您可终于来了，陛下在御书房等您多时，快些进去吧！”
沈商枝颔首，留全曦在外等着，一进御书房，那股浓郁的信香扑面而来。
他眉心微拧，正要下跪，李忱抬手：“爱卿免礼。”
沈商枝垂着头：“臣罪该万死，没能看住韩郁。”
李忱深深地看他一眼：“此事不怪你，原本半月前朕便收到西凉和边蒙派出使者来求和，不日将会抵达皇城。”
“却不料韩郁竟偷偷潜入皇城，若不是爱卿机敏，恐怕这一次当真要被戏耍一番。”
“这皇城，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沈商枝问道：“陛下，西凉和边蒙可有说条件？”
李忱持起茶盏，抿上一口，看屋中站着的人一言不发，深深叹息。
“西凉求娶霜伊公主。”
果然，沈商枝心中一沉。
韩郁果然没有骗他。
沈商枝抱拳欠身：“陛下，霜伊公主年龄尚小，西凉与幽州环境相差极大，公主千金之躯恐怕不适合西凉。”
“商枝，朕知道自小你便看着霜伊长大，但出生于皇家，和亲是她的使命。”
李忱目光深沉。
“幽州和西凉打了整六年，这六年内大大小小的仗数不胜数，费兵力，国库空虚，是时候该停一停了。”
沈商枝垂眸，不再多言。
苏公公推门进来，低声在李忱耳边言语几句。
李忱侧过脸问：“这么快？”
苏公公：“或许急于求和，提前到了皇城。”
李忱颔首，站起身：“正巧，爱卿今日留在宫中用膳吧，和朕一起迎一迎西凉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