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他怎么在这里？！
在第一声枪响时,任西楼垂在桌下的右手轻振，食指和中指微收，薄如蝉翼的刀片顷刻出现在指尖。
他微垂眸，往教室后掠去一点余光,循着子弹射来的轨迹和枪声源头,很快捕捉到几个可疑身影。
然而就在他手腕稍抬,将要有所动作时，耳钉里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请不要擅自行动。”
任西楼眉心一动，没有回话。
对方感觉到他的警惕,这才徐徐说“我是本次行动的侦察部a068小队负责人，代号徂川,会场内有其他审判官潜伏,翡翠，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守在你的目标身边。”
男人语气极其冷静，也没有和任西楼解释更多的意思，说完这一句便没了声音。
而在他说这句话过程中,教室后方的持枪者已经再度连开两枪。
任西楼看到讲台上,埃德温教授倒下,场内众多的老师学生们陆续反应过来,陷入一片慌张混乱。
“砰”
紧接着，教室后方又炸出一声枪响,伴随着持枪者凶狠的怒喝
“所有人全部给我老实坐在位置上敢乱跑的直接开枪”
与此同时的，037声音从耳钉里传出。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但语气略有急促。
“翡翠，刚刚是侦察部越过我直接从总部连线进来，我没办法打断抱歉。”
任西楼不动声色地将刀片收回手腕的绑带内,无声环视四周面带惊惶恐惧的人群，又略略看了眼从教室后方，一步步迈下阶梯的持枪者。
是一个男性beta，身形不算高，穿着鼓鼓囊囊的黑夹克，看得出是练家子。
姑且将这人算作犯人一号。
任西楼趁着回头掠过的那一眼，已然从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人群中筛出两个疑似同伙的二号三号。
再算上他在进入会场时揪出的另外两人，算下来场内的目标罪犯最少五人。
任西楼望着犯人一号朝台上倒下的埃德温教授走去，他低声道“他们怎么回事。”
037知道任西楼指的是侦察部“徂川怀疑埃德温与禁药组织有直接联系，他们认为这次恐怖袭击是禁药组织在全联邦面前上演的一出戏码，目标有二，一是带走商颂，二是向审判庭示威。”
任西楼瞥了眼身边依旧好端端漂浮着的跟拍摄像头，觉得侦察部所言不无道理。
如果只是单纯的恐怖袭击，在犯人露面之前就应该拔枪解决摄像头才对。
如今这种状况，直接面对全网直播，要么罪犯已经蠢到这个地步，要么就是另有企图。
他看到犯人一号走到仰倒在地上的埃德温身旁，直接弯腰伸手揪住埃德温头发，拖拽起来。
重重一声，砰地将埃德温的头摁在讲台上。
任西楼敏锐地捕捉到，那一枪命中的子弹打在了埃德温左手小臂上，子
弹陷入进去，涌出的鲜血已经将他大衣半个袖子染红。
因为犯人的举动，埃德温手臂抽搐一下，似乎是再度撞到了伤口。
殷红的血液滴答滴答地往下淌。
触目惊心。
啊啊啊啊啊审判庭呢守卫军呢怎么还没来啊
这么大的事没人管吗
居然还持枪联邦禁枪还不够严格吗这歹徒怎么做到的而且他还只是个beta
埃德温不是aha吗直接反击啊
前面的脑子有病吧，那歹徒有枪啊而且谁知道场内还有没有同伙
不现在问题是，这犯人居然不管直播他准备干嘛
场内的老师学生们因为犯人的动作又有躁动。
有人无助地捂着嘴“埃德温老师”
“怎么办，为什么没有人来”
“呜为什么会有枪啊”
“这是beta吗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beta好可怕。”
“砰”
“都给我安静”犯人一号举起手朝天花板随手开了一枪。
他拧着眉环视一圈，最后视线锁定在前排位置的商颂身上。
“你就是商颂吧。”他眉目透露着平淡的冷酷，声音不难听也不好听，如果不看他手上的动作，这人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beta。
但他气质却和众人常见的beta截然不同，周身萦绕着一种露骨的残忍和疯狂，平静到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道“我们老板要你和我们走一趟，你愿意配合最好，如果不愿意。”
他停顿了一下，揪着埃德温头发的手再度往上提了一点高度，然后手臂用力。
“碰”
埃德温额头狠狠砸在讲台桌面，与坚硬的矿石材质台面相撞，直播间镜头中都出现男人破损流血的额头，斑驳地撕裂了他温润柔和的面容。
犯人语气平平“这是第一个。”
“会场内，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
救命啊啊啊啊
在家看直播的我已经躲到床上被子里了审判庭你他妈的死哪里去了啊
为什么这人要带走商颂啊是商颂得罪了什么人吗
百万观众里有没有人认出这张脸啊这真的是beta吗
联邦的beta是最普通平和的一个群体，这“普通”体现在方方面面，像是持枪杀人搞恐怖袭击这种事，也几乎不会出现在beta身上。
beta们就像无数滴水珠，汇入海流里不见一点痕迹，无害也无处不在。
不过，这也仅仅是在下城区以外的地方。
下城区堪称混乱与罪恶的培养皿和温床，其区域内又几乎只有beta这也是上城区和中城区的联邦人无法想象下城区有多混乱的原因之一。
毕竟，beta们群居的地方，能乱到哪里去呢
但任西楼对这场面再熟悉不过。
瞧瞧犯人一号平淡下隐有烦躁的模样，很明显这就是在暗网接单的佣兵。
杀人放火对他们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工作，这种平淡相当正常了。
甚至语言威胁说到一半，先给人质们示范一下不听话的后果这都是佣兵们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
说通俗点，就是避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拖延时间。
换做下城区土著，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思考身边有没有带武器可以硬刚，要么就麻利地投降。
而犯人一号烦躁的情绪或许是难得接到一个外派单，结果发现这一单多少有点耗费时间又麻烦，在烦躁不能按时下班
说出去还真是黑色笑话。
任西楼眼睛微微眯起，手隐隐有些不安分地想做些什么，刀片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注意到身旁的商颂面色凝重，眉头紧皱，显然对眼前的情况也相当意外。
“你先别冲动。”
商颂不是擅长言辞的人，他慢慢站起身，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身侧下意识微微收拢的手指显现出他内心起伏的情绪。
他冷静道。
“你们有什么目的，如果只是需要我参与抑制剂相关研究，没必要如此激动”
“砰”
“呃”
埃德温喉咙里溢出一声虚弱的闷哼。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犯人竟是再度用枪口怼着埃德温大腿，开了一枪。
“不要浪费时间。”
犯人一号重新将枪口对向人群的方向“我老板说，这个人对你还算重要那这个就先留到后面，如果你再继续废话，我下一枪将随机在现场杀一个人。”
说着，他顿了顿，声音慢慢“对了，我枪法不太好，一枪可能杀不死，所以要多开几枪。”
“你们也别抱有我子弹不够的想法，我身上带的够给你们每人补一弹。”
疯子这就是个疯子
商颂不是没遇到过绑架或袭击的意外。
他毕竟是千百年来唯一研究出抑制剂的人，联邦有多少明里暗里的视线在窥伺着他，妄图从他身上撕咬下层层利益。
但他没遇到过这么不讲道理的罪犯。
或者说，他没遇到过这么自说自话、情绪平静得仿佛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骇人听闻的事的罪犯。
至于对方口中“老板”的目的，商颂不需要细想都知道，无非是冲着抑制剂来的。
毕竟业内众所周知，商颂此人独裁且自傲，从三年前开始就杜绝任何人参与他的研究核心内容。
而在抑制剂研制成功后不久，他又做出更决绝的举动。
封锁所有抑制剂研究相关信息，禁止任何人参与他的研究进程。
这样大胆的举措也
就商颂敢提，还真做成功了。
无数研究员抗议也没用，单单冲着商颂这颗天才的头脑，以及他推动历史的成就，皇室就会毫不迟疑地站在他身后。
“”
商颂沉默了两秒，似是在思索还有什么办法。
他这人面色清冷惯了，在如此恐慌惊怖的场景中，作为当事人之一还这般镇定，惹得直播间不少人暗讽他冷血无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埃德温是贯穿商颂本硕博的导师吧，好像还到收徒的程度了
我听说商颂在业内和任何人的关系都一般，唯一亲近的就是埃德温
他这副样子，可真看不出来在担心埃德温啊
别说埃德温了，整个会场这么多无辜的人都是因为他才被疯子盯上，他这么冷静肯定是因为在场谁有生命危险都不会是他啊
你们真的够了，受害者有罪论是吧而且要说冷静我看任西楼比他还冷静呢
你还别说，任西楼这副冷静不笑的样子，比之前笑眯眯的模样更戳我
观众们从未见过任西楼不笑的模样。
从青年初登场开始，他那双眼睛就仿佛天然含笑，无论遇到什么事，哪怕什么事都没发生，他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好相处的模样。
他们一度以为任西楼是生着一双笑眼和微笑唇，不笑也像笑。
但此时观众们再度刷新印象。
坐在商颂身边，同样在众人关注焦点圈中央的黑发青年，姿势依旧没什么坐相，肩膀歪斜，双腿还交叠着。
他双手抱胸，下巴微收，厚而长的围巾从胸前盖到腰腹胯骨，只看脖子以下，都会以为这是哪个风流懒散的年轻人在闲闲休息。
谁看得出这人正在恐怖袭击现场
但当视线聚焦于他脸上的表情，就不会这样这样认为了。
如果说平日里笑吟吟的任西楼像勾人的狐狸，或是无时无刻不在撩人靠近的湖中水妖。
那么此时的青年就像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刀。
笑是浓艳的美色，冷，却让任西楼五官更显卓绝出挑。
简直像不存于世的画中人，有种浑然天成的高不可攀之感。
谁能料到，这双仿佛含着春水的绿眼睛，竟有一日也会迸出这样清亮明锐的冷光。
明明任西楼表情平静，和生气愤怒紧张等等激烈情绪都扯不上干系，但只要和这双眼睛对视上，就会莫名感到战栗，一种从脚底到头顶滋生蔓延的生理性颤抖几乎令人窒息。
好凶。
隔着屏幕都观众们这样看都不禁屏住呼吸，仿佛稍微出气重一些，都会引来镜头中青年的一瞥。
任西楼这副模样当然不可能没引起犯人注意，更何况他就坐在商颂身边。
犯人一号的确是下城区住民，像他这样混迹暗网的佣兵，心知肚明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该动。
他注意到任西楼的时候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早。
当任西楼和商颂一起进入会场，还在后门和埃德温交谈时，他就看到了。
当时他既觉震惊，又不可置信。
这张脸这双眼睛这人不是ec中心大厦旁边酒吧一条街的老板
草他爹的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这酒吧老板怎么也有手段离开下城区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这次雇佣他们的单主也不是好惹的货色，能将他们这一批人连武器一起从下城区带出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不简单。
而且这一单任务，他心知肚明，要么成功要么丧命。
虽然暗网里收了钱出尔反尔的佣兵同样不在少数，但那大多是看单子老板好欺负。
说白了，暗网就是见人下菜，没点能力和脾气的都混不下去。
犯人一号心想，反正他目标也不是这酒吧老板，虽然不知道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尽量避开就好应该没关系。
任西楼微微低头，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鼻尖。
他淡淡道“037，我的目标受到了威胁，如果徂川再不行动，我就要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