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酒店
结束和037的联络后,任西楼靠坐在书桌后的沙发椅上仔细看起资料来。
资料是037汇总的,经由总部审查通过后转发过来。
他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没什么坐相,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眼皮半耷拉着,看上去散漫又恣意。
资料里对节目中六位嘉宾按照嫌疑程度做了排序,其中三位alpha名列前茅。
一号目标是号称“尖刀军团”的第一军团军团长,联邦共有九大军团,负责对外的应战、征伐以及探索未知资源星,其中第一军团综合实力最强、地位最高。
资料上简单介绍了这位军团长的生平,光鲜亮丽的厚厚履历叫人总下意识忽略他也才27岁的年纪。
任西楼点开资料里附带的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军团长还在沃尔文特军校上学时的证件照,算起来也该是将近十年前了。
少年蔺时序面无表情,眼瞳深黑,整个人气质沉重得像上了年纪的古板老头。
他的头发梳成了军校统一的三七分,老成到了一定境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堆规矩的大家族里的阴沉长辈,还不如干干净净的寸头。
但忽略这种沉闷的气质,单看脸的话……还不赖。
任西楼手指划下去,目光落到下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似乎是新闻图,穿着军装披着制式披风,胸前佩戴着象征胜利和荣耀的勋章,男人神情冷肃,站在高台上,背景是漫天彩带和发射在天空的礼炮。
“是去年……正式升职为军团长的那天?”
任西楼看到照片旁备注的几行小字。
「一号目标在海萨克林斩下虫皇头颅,此战奠定他“联邦奇迹”的英雄头衔」
「但,侦察部追溯禁药黎明的源头,发现情报部去年获得的那批禁药,生产地正位于海萨克林的某研究所」
「也是虫皇的藏身之地」
「然而所有研究所的相关人员都在海萨克林战役胜利的那天,被一号目标同虫皇一起,斩杀在此,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就这……也能作为重点嫌疑的一号目标?”
谁在战场上留活口……斩草除根的道理懂不懂,更何况还是面对异族侵略者。
任西楼继续往下划,看到最后一张照片,顿了顿。
他抵着下巴,沉吟两秒:“……这么…大吗?”
想想前面个人信息上写的身高一米九八,又在战场上历练出这一身强健肌肉,蜜色皮肤配上仿佛由雕刀一笔一划刻出来的硬挺五官,偏偏总维持着严肃正派的模样……
怎么说呢,有种很能干又很禁欲的反差。
任西楼若无其事地翻过这张照片。
真不知道情报部一天到晚干些什么,这种照片是怎么拿到的啊。
话说那么大的胸,是硬邦邦的还是软软弹弹的……啧啧,要是蔺长官愿意来他的酒吧上班,一定最受欢迎。
二号目标是垄断联邦对外贸易经济的荆棘商会会长,今年32岁,附带的照片上是一个身着绸布长衫、笑容温和儒雅、五官英俊、黑发蓝眼的男人。
关于这位孟会长,最出名的传闻并不是他如何以平民之身一步步建立起商业帝国的血腥往事,反而是一些情与爱的痴缠绯闻。
据说他在年轻时候有一位深爱入骨的omega恋人,后来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被迫分开,孟会长便发奋图强地投身工作,最后终于走到财富的巅峰。
然而,就在一年前,那位他深爱的omega恋人在乘坐飞船时遇到星盗袭击,意外去世。
孟会长悲痛欲绝,休假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归商会,他参加这档恋综似乎就是为了疗愈过往、走出情伤。
痴情且财富滔天的年长者,这样的alpha必然在ao恋爱中相当抢手。
任西楼浏览完,目光又回到孟聿怀的照片上,他盯着长衫男人看似温和平静的浅蓝色眼睛。
半晌慢吞吞自言自语:“感觉……不是善茬啊……”
孟聿怀的疑点在于,当初那批禁药被查到曾经过荆棘商会的秘密专属航线,这样的航线一般不会轻易开启,一旦使用必定要经过孟聿怀本人允许。
那艘途径航线的贸易飞船上并不只有禁药「黎明」这一件货物,所以侦察部也不能确定孟聿怀知情多少,但总归有嫌疑。
三号目标目前是联邦研究院的一名普通研究员,现在还没什么值得关注的职位在身,但他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研究院医药部部长。
因为他就是被誉为“omega的救世主”,抑制剂「曙光」的发明者,商颂。
相比前面两位alpha,商颂的经历简单又顺利。
他从小优秀到大,一直生活在上城区,虽然没有出挑的贵族背景,但父母也小有资产。
读书时的商颂各种奖项拿到手软,连连跳级,最后以十八岁的年龄从大学毕业进入研究院,然后在三年前研制出抑制剂「曙光」。
而商颂被侦察部怀疑的原因是,「黎明」的配方分析与「曙光」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相似度。
众所周知,抑制剂「曙光」的完整配方从来只掌握在商颂一个人的手上,这位天才极端自负又自傲,不愿意让任何人沾手他的成果。
商颂的照片也是一张新闻图,显然是三年前抑制剂正式问世的时候。
照片上的年轻人身长玉立,端正地站在讲台上。
他戴着细框眼镜,面白而俊朗,有种斯文清高的帅气,衬衣纽扣系到最上一颗,反而显得他脖颈修长。
年轻男人整个人都是清清淡淡的,发色是浅栗色,眼瞳也是透明的浅琥珀色,唇色淡得像蒙了层雾气,又穿着一身白,感觉看着他就能联想到无菌实验室里弥漫的淡淡消毒水气息。
任西楼心想:“该不会这位商先生的信息素气味就是消毒水吧?哈……”
之后的三位omega阁下嫌疑程度明显降低,除了疑似禁药「黎明」受害者的陈最,其余两人资料都少得可怜。
并不是情报部没有,只是单纯没必要太过关注。
两人都是顶级贵族的小少爷,审判庭也不想就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嫌疑来得罪大贵族。
任西楼很快看完,关了资料,后仰着伸了个懒腰。
“明天录制,今天……就要收拾行李赶去上城区了……嗯,酒店地址已经发过来了?”
“在圣爱伦堡里面啊……”
青年站起身,抬手随意揉了揉半长的黑发,舔舔唇角,嘎嘣几下把硬质糖果嚼碎。
他在手腕上的终端轻点几下,联系好司机,然后轻快地合了一下掌心。
“嗯…现在出发去酒店吧!”
“酒店环境还不错。”
任西楼站在房间落地窗前,从这个方向可以眺望到不远处的派罗湾,又被omega们叫做“爱情湾”,象征热情洋溢、充满活力的爱。
澄澈的海湾倒映蓝天白云,像镶嵌在大陆上的一面镜子,他还能望见派罗湾上空成队翱翔的海鸥。
任西楼接到节目组的通知,要他明天上午十点前抵达圣爱伦堡内临近派罗湾的一处海边别墅,那里将是未来半个月嘉宾们共同居住的恋爱小屋。
所以行李也不需要现在拿出来,还是得明天一起带过去。
任西楼抵达酒店,把行李箱带去房间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他在酒店平面图上看到二楼有自助餐厅,虽然也可以叫侍者送进房间,但他还是想出去逛逛。
这家酒店是圣爱伦堡内唯一接待外人的酒店,平时很少有客人,任西楼在餐厅里见到的基本都是恋综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他自来熟地朝众人打招呼,本来对这个空降关系户颇有意见的工作人员们竟也没了脾气。
实在是任西楼笑得太自然,语气亲近又随意,莫名有种他们是认识好久的朋友一般的错觉,况且对着这张脸,哪能说出什么狠话。
“那就是任西楼?”
“对……感觉和想象中的,好不一样。”
“他真的是beta吗??”
“那总不能假装beta吧,没必要啊,beta有什么好装的。”
“啧,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成这样的beta。”
他们悄悄议论时,某个自来熟的beta刚好单手端着吃干净的餐盘经过,另一只手拍了拍离他最近的人。
“你们还在挑吗?”任西楼凑过来,眨眨眼睛,“我推荐那边的水果披萨,刘哥你喜欢吃水果吧,那个可好吃了。”
被叫做刘哥的男人懵了懵,然后愣愣地点头:“呃……好好。”
青年弯起眼睛:“那我先撤啦,大家吃得开心。”
一群人望着青年双手插兜的悠闲背影,沉默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始嘀嘀咕咕。
“他怎么知道你喜欢吃水果的??”
“……可能是下午,他刚来酒店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当时我在吃一盒水果拼盘。”
“艹……这么细心的,该不会他特意关注你吧。”
“你小子语气别这么酸啊!”
“别的不说……这beta笑得还挺甜。”
“腿怪长的。”
任西楼吃过晚饭,准备去一趟餐厅的洗手间。
联邦人类性别分化为六种,洗手间自然也有六种类别。
他洗完手,经过挂着「男alpha」标志的洗手间门口时,突然闻到一丝淡淡的海盐清水的味道。
这种气味太难察觉,乍一闻到只会觉得附近空气清新,仿佛身处海岸,但偏偏任西楼感官敏锐,对于信息素格外敏感。
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洗手间里有个alpha进入易感期了。
原本清新干净的海盐气息隐藏着不易察觉的躁郁,任西楼望着洗手间紧闭的木门,很轻地叹了口气。
“谁叫我乐于助人呢……”
他低低自语:“不过我可没有抑制剂,嗯……进去问问情况吧?”
易感期alpha的信息素泄露如果不及时控制,极有可能会诱发其他alpha的易感期提前,也幸亏这家酒店没有omega,不然问题更大。
任西楼左右张望,都没找到路过的alpha,无奈之下,只能先给终端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发了个消息,然后抬手握住门把手。
下压。
“——你好?”
任西楼小心地探头,目光一下就锁定了双手撑着洗手台的男人,对方低着头,手紧紧扣住洗手台边缘,手背崩起凸出的青筋。
男人似乎在努力抵抗和忍受易感期带来的欲望,克制内心狂躁的攻击和毁灭欲,即使任西楼走进来,他也没有抬头。
“我已经发消息给朋友,让他们帮忙送抑制剂过来,再坚持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任西楼注意到男人发梢都被汗湿了,颈侧的皮肤细微抽搐着,浑身肌肉绷紧。
……这就是alpha啊。
如果不是三年前抑制剂的出现,每个alpha都要在分化后无止境地忍受这样的痛苦,只有标记omega,与omega的信息素交融才可以得到安抚。
所以alpha才会如此渴望omega。
任西楼想到那位抑制剂发明者被誉为“omega的救世主”,但对于alpha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也就只有部分偏激的alpha认为,omega有抑制剂后会不再需要他们,于是开始仇视抑制剂,仇视抑制剂的发明者吧。
真是愚蠢又可怜。
“……过来。”
低低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声音响起。
是命令的口吻,声音却微弱得好似幼猫的呜咽。
细微得瞬息便弥散在空气里浓郁的信息素中,所幸洗手间足够寂静,只有他们二人。
任西楼捕捉到这声请求,他垂眸,走近一步,左手也撑在洗手台上。
青年姿势微微倾斜,安静地等待男人的话,一双绿眼睛静得像是幽深雨林里无风无波的潭水。
然而,在他靠近的下一刻,原本弓着腰、双手撑在台上的男人豁然直起身,抬手朝任西楼脖颈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