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第8章
从喻星澜的举动来看，叶忱以为喻星澜会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放学的时候虽然会在意他有没有离开，却并不会停下等他。
今天莫名其妙地把他带来这里吃了一顿晚饭，期间却没有主动开口说过几句话。
叶忱很少因为别人的举动而牵动自己情绪。
但今天晚上，他确实是有点失落。
这失落在即将分别时被无限放大，让叶忱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得到的答案却让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这让叶忱甚至不可置信。
他微微张开嘴，瞳眸中满是惊讶：“什么……？”
喻星澜今天，特意把他带来这里，只是为了让他心情好一点吗？
叶忱有种不真实感。
“嗯？问你呢，有没有开心点。”喻星澜又重复了一遍。
少年独有的明亮音色融入在夜色中，被风吹着传进了叶忱的耳中。
恍惚却又无比的清晰。
叶忱听清楚了喻星澜说的每一个字。
喻星澜在意着他的情绪。
“……有的。”叶忱攥紧了指尖。
他茫然地看着喻星澜，嘴唇张张合合，很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很开心。”
“那就行。”喻星澜笑了一声。
如果他这个时候去看叶忱的脸，一定能发现叶忱脸上那无措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
但今晚的夜色似乎太过昏暗。
明亮的路灯并未照耀在叶忱的脸上。
喻星澜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看清楚。
“好了，现在回家吧，回去太晚家里人会担心的。”喻星澜说。
“……好。”叶忱细密的长睫耷拉着。
刚刚的欣喜忽然间消失无踪。
叶忱在一瞬间好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似的。
今天短暂陪过他的人现在要回家了。
叶忱站在原地看着喻星澜和岑眠背影。
前方万家灯火，街道上人潮车流涌动。
喻星澜和岑眠的身影渐渐融入在这其中，然后消失不见。
叶忱的内心变得空落落的。
他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微垂着眸，掩下心底的情绪。
-
翌日。
因着喻星澜态度的关系，连带着岑眠对叶忱也热情了不少。
大早上的在走廊碰见，岑眠还主动和叶忱打招呼了声招呼。
叶忱微微颔首，也回了一句“早”。
但说完，他疑惑地看了岑眠一眼。
四目相对。
岑眠嘴里叼着个吐司，茫然地冲叶忱眨了眨眼。
“……”叶忱安静了几秒。
“喻星澜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啊。”岑眠咽下了嘴里的吐司：“如果你找他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熟悉的人影从楼梯的转角走出来。
叶忱回头看去，刚好看到喻星澜的身影。
他右手插兜，左肩背着书包。
看见叶忱回头，微微挑起一侧的眉毛。
“……他就在你后面。”岑眠咽下吐司，接着刚才的话说。
“什么？”喻星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长腿一迈，向前走了好几步，与岑眠并行。
“刚刚叶忱问你怎么不在呢。”岑眠老实回答。
喻星澜“哦”了一声：“我在楼下碰到老赵，聊了几句。”
“嗯，嗯。”岑眠跟着点头：“因为是老赵，所以我先走了没等他。”
岑眠进可陪喻星澜逃课，退可陪喻星澜罚站。
但大早上好端端走在路上被班任抓住这件事……
跑掉是他的本事。
叶忱：“……”
叶忱：“……嗯。”
叶忱低声应了一句。
“你吃早餐了吗？”喻星澜顺口问了叶忱一句。
没等叶忱回答，他又朝岑眠说：“还剩下什么？”
“唔，我看看。”岑眠拉开了书包的拉链，：“茶叶蛋，牛奶，小熊饼干，还有几个小面包。”
喻星澜从岑眠的书包里拿出了饼干和牛奶。
岑眠一瞬间眼睛都瞪圆了。
没等他提出抗议，就听见喻星澜问叶忱：“吃吗？”
叶忱愣了一下。
“我吃过了。”
“哦。”喻星澜又把饼干和牛奶给岑眠丢了回去。
岑眠：“……”
……好过分哦！
岑眠用眼神表示抗议。
但喻星澜不搭理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放，先懒洋洋地打个哈欠。
叶忱看着他的动作。
岑眠和喻星澜的座位是前后桌。
喻星澜坐下后，岑眠也走到了自己位置上。
没过一会儿，他侧着身，低声和喻星澜说着什么。
喻星澜耷拉着眼皮，时不时回应几句。
“……”叶忱抿了抿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了最右边，靠窗台的座位上。
距离早读还有几分钟。
叶忱把英语书拿了出来。
虽然在看书，但叶忱的脑海里却连一个英语单词都没有塞进去。
早读从开始到结束，叶忱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包括上午的几节课都是如此。
叶忱心不在焉地听着课，只偶尔翻动着几下课本。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的一节物理课，喻星澜被任课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
倏地一下听到喻星澜的名字，叶忱握笔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往喻星澜所在的方向看去。
喻星澜站起来的时候有点懵，像是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
好几秒后反应过来，才回答着物理老师的问题。
物理老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倒是没想到喻星澜竟然有在认真听课。
在听到答案后，他点了点头，又让喻星澜坐下了。
叶忱微微侧身。
一双黑眸注视着喻星澜坐下来后一举一动。
喻星澜刚刚应该是在和岑眠做什么才被叫起来的。
叶忱看到喻星澜坐下后，岑眠悄悄地转身，把一张纸条放在了喻星澜桌面。
喻星澜瞥了纸条一眼，懒得搭理，直接无视。
岑眠等了三分钟，见身后没有传来动静，忍不住又回头看去。
被折叠起来的纸条放在桌面上，喻星澜拆都没有拆。
岑眠顿时委屈了，眼神变得可怜兮兮。
喻星澜一脸无语。
叶忱看着他微微闭上眼，忍了又忍。
几秒后，他把纸条拆开，垂眼在上面写着什么。
……
“……”
叶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黑色的中性笔在他手中转动。
叶忱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板。
他和喻星澜之间，还真是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
叶忱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他脸上的伤差不多痊愈了，连带着喻星澜最近心情都好了不少，连岑眠在他耳边唠叨，都能忍十句之久了。
不过好心情终究是有到头的一天。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黄胜平返校的日子是周三。
喻星澜本来忘了这回事，但是好巧不巧地，路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他刚好撞见黄胜平从办公室里面出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黄胜平本来耷拉着一张苦脸，看见喻星澜后，立马变得又冷又恨。
喻星澜见到他后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看见黄胜平愤愤的样子，扯了下唇：“回来了？”
黄胜平最近的过得不太顺心，见到喻星澜更是没个好脸色。
也没忘记他‘叛变’的事情。
“滚开。”黄胜平没好气地说。
喻星澜没动。
他上下打量了黄胜平一眼，过了半分钟，才稍微侧开身体，给黄胜平让出一条路。
黄胜平的心情这才平复了一点。
他冷着一张脸往前走。
但在路过喻星澜身侧的时，他再次听到了喻星澜的声音。
“别再去招惹叶忱。”
喻星澜淡淡的嗓音里，含着明显的警告。
黄胜平的脚步一顿。
他骨子里那点子叛逆劲儿又上来了。
“你说别招惹就别招惹啊。”黄胜平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怕你？”
这口气他真的憋了很久了。
见到喻星澜这么在意叶忱的样子，黄胜平偏偏不想让他如意，故意挑衅：“你要罩着他最好一直罩着他，别让他哪天落单，不然我一定揍死他。”
“。”
这人是真的一点记性不长。
喻星澜对黄毛一整个无语。
“话我跟你说了，你要是再碰他一下，后果自负。”
不想再和黄毛纠缠，喻星澜说完这句话后就丢下他走了。
黄胜平看着喻星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的地方。
“妈的，什么玩意儿。”黄胜平被喻星澜这态度搞得一肚子火。
他侧身，狠狠踹了一脚面前的墙，骂骂咧咧地走了。
上午碰到喻星澜那事，让黄胜平的心情极度不佳。
以至于他一整天都臭着张脸，谁都不搭理。
放学后更是拒绝了那群狐朋狗友说要出去打台球的提议，自己提着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
黄胜平心里憋屈得要死。
虽然上午那会儿他在喻星澜面前特别那么刚，但实际上，黄胜平现在确实是有点不敢惹叶忱了。
平时混归混，但没想过真的被退学。
但气还是很气。
而且这件事越想越气。
黄胜平走到自家胡同附近的时候，一个玩球的小孩不小心把球踢到了过来。
白色的足球挡在了他的面前。
黄胜平见状，毫不客气地顺脚一踢——
足球准确无误地砸到胡同口那个绿色的垃圾桶上。
“砰”地一声响，垃圾桶应声倒地。
里面脏兮兮的垃圾散落一地。
踢球的小孩愣了一下。
他呆呆地看了看垃圾桶，又看了看一脸凶恶的黄胜平。
小孩：“……”
要不要去捡呢。
小孩陷入犹豫，正思考的时候，空中划起一道抛物线。
抛物线的方向并不是直接朝着他而去。
小孩的目光跟随着足球而动。
白色的足球砸到了黄胜平的肩膀上。
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
和疼痛谈不上任何关系，但挑衅意味却很明显。
黄胜平似乎不敢置信。
看着肩上脏污的痕迹，他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咚”地一声闷响，足球落到了地上。
黄胜平这下回过神。
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直直地看向前方。
叶忱站在胡同口，正垂眼用纸巾擦拭着手指上沾到的灰。
那姿态优雅矜贵，举手投足间像是哪家豪门的贵公子，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