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谭潇潇带着林柚一坐上了车。
林柚一是坐在后排的儿童车椅上。
这种座椅林柚一是头一回坐，他通常是自己回家，所以好奇地左顾右看。
谭潇潇帮他把安全带系上，“会不会很紧？”
“不费，谢谢妈妈。”
谭潇潇揉着他的脑袋，“怎么变那么客气了？”
林柚一沉浸在人类妈妈对他态度好转许多的巨大欢喜中，他掐了把自己的小胳膊，小声地“嗷呜”了一句。
不是在做梦！妈妈来接他回家家啦！妈妈对他真的比以前好太多啦！
林柚一吸着鼻子，他鼻尖酸酸痒痒的，不知道是不是零件又损坏了，一会儿要拜托妈妈去修修。
他一边想着，一边昏昏欲睡。
三岁半的幼崽还在长身体的时候，需要长时间的睡眠辅助生长。
林柚一的小脑袋渐渐歪了下去，在他即将陷入睡眠时，听见妈妈在叫他。
“柚柚，你一会儿要什么样的鸡翅？炸的还是奥尔良的？”
林柚一勉强打起精神，语气软绵绵的，“柚柚要好多……好多……”脑袋彻底歪了下去，睡着了。
等到林柚一彻底醒过来时，发现他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这间房间没有开灯，他的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外套。
林柚一掀开衣服，小声地叫着：“妈妈。”
叫了一声没有人应，林柚一再次叫着：“妈妈？”
还是没有人应声。
林柚一心底莫名生出一种恐惧，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机器人是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更不会在一个陌生地方醒来会感到害怕。
这样的情绪明明只有人类幼崽才会拥有，人类幼崽才会在醒来时看不见熟悉的人，而产生害怕的情绪。
可现在，这样的情绪林柚一也拥有了，他对周遭的环境感到恐慌。
林柚一极力忍住快要哭出来的自己，只敢小声地喊着：“妈妈，妈妈在哪儿？”
他睡觉的地方很高，林柚一坐在沙发上，努力看清地面，小心翼翼地跳下去，慌乱无助地继续呼唤着：“妈妈，妈妈。”
抽泣的声音很小，盖在他身上的衣服也顺势掉了下来。
他捡起把衣服揉成一团抱在胸前，有一片衣角掉了下来，不小心被林柚一踩着，吧唧一下，整个小身板倒在地上。
摔在地板上并不疼，可害怕的情绪越来越浓重，眼泪也越涌越多。
“妈妈，呜呜，妈妈，呜呜…”
在这个时候，房间门终于被打开。
谭潇潇急匆匆地跑过来把林柚一抱起。
林柚一抽泣着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他知道人类是最讨厌幼崽哭的。
他吸着鼻子，软糯糯地对谭潇潇道：“妈妈，窝不想哭哭，是泪泪自己要粗来哒，能不能帮窝修修泪泪…”
打了个嗝，才接上话：“让它不要牛粗来。”
说着话，鼻音腔调尤其重，可爱又好笑。
“妈妈在，它就不会出来了，柚柚不哭了，饿不饿，要不要吃鸡翅？”谭潇潇轻拍着林柚一的背板，抱着林柚一出去。
林柚一的手臂紧紧缠绕着谭潇潇的脖子，脸蛋使劲儿挨着谭潇潇的脸蛋，黏人得很，“要哒！”
他们一出去，谭潇潇工作室里头的同事围了上来。
“哟，这是谁家小宝贝过来了？原来是我们的小柚子啊！”
“柚柚好久不见，还记不记得阿姨？”
“柚柚过来，阿姨这里有糖糖。”
林柚一眼睛睁得大大的，细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小泪珠，呆头呆脑地瞧着眼前出现的一堆人。
“这小娃子是谭姐的？好可爱啊！奶乎乎的！”
“头发怎么乱七八糟的，刚睡醒？”
“好乖啊，好像洋娃娃！”
林柚一的眼睛很大，他一张小脸就属眼睛占地面积最大了，睫毛又细又长，眼珠子一直在动，头发密软，现在被压得有些乱，谁说话他便看谁，的确可爱。
“谭姐，我可以上手捏他的脸蛋吗？”
“我也要我也要！真的好乖啊，看起来不怕生？”
“你们问他愿不愿意吧。”
潇潇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家里头现在只有保姆在，她怕林柚一关在家里闷得慌，所以才把儿子带到工作的地方，“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
“没问题！”
“放心吧！”
谭潇潇把林柚一放在地上，帮林柚一整理着被睡乱的头发，轻声询问林柚一，“柚柚，妈妈一会儿要去工作，你能不能自己在沙发那边玩？”
林柚一很乖地点头，“妈妈，窝可以哒。”
谭潇潇还是有点不放心，拜托工作室的实习生帮忙照看着，牵着林柚一的小手把他带到沙发上去，“妈妈买了好多鸡翅，你饿的话可以拿着吃，有事就告诉妈妈，妈妈就在这附近。”
“好哒！”林柚一两只眼睛盯着面前散发着香味的包装袋，他口腔里分泌出了一堆口水，仰着头问谭潇潇，“妈妈，窝真哒可以吃翅翅吗？不会短路吗？”
“机器人是不可以吃翅翅哒！”
谭潇潇眼神怜爱地瞧着林柚一，“可以吃，相信妈妈。”
“嗯嗯！”林柚一挥着手，朝着谭潇潇做了个拜拜的姿势。
谭潇潇有点无奈。
此时的林柚一已经馋得不行，听前辈说起过人类的鸡翅很好吃，可惜他们吃不到。
现在人类妈妈说他可以吃了，那他就可以吃。
林柚一打开纸袋子，鸡翅飘香的味道更甚。
谭潇潇轻拍着林柚一的脑袋：“小馋猫。”倒也放心去工作了。
谭潇潇走后，一群人围在林柚一身边。
“柚柚，好不好吃？能不能给叔叔一个？”
“柚柚好可爱，可以给阿姨捏一下脸蛋吗？就一下下！”
“柚柚多少岁啦？更喜欢妈妈还是爸爸？”
林柚一嘴里嘟嘟嚷嚷的，“别吵，窝要次翅翅，让柚柚次翅翅。”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吃鸡翅。
他抓起一只略烫的鸡翅，冲着鸡翅呼呼两下，小心翼翼地一口咬下去。
鸡翅被乳牙咬得“咔嚓”一声脆响，满鼻尖充斥着鸡翅的香味，舌头往里头带，嘴里嚼了嚼咽下。
“柚柚，好吃吗？”
周围的叔叔阿姨们见林柚一咬了一口鸡翅后，一直不说话，表情也是呆呆的，担心鸡翅没做熟或者坏了。
林柚一手里紧紧抓着鸡翅，眼眶里又掉落了好几颗小珍珠，把周遭的叔叔阿姨们给吓坏了。
“柚柚怎么了？别吓我啊！是不是吃到坏的了？”
“天，m记到底是怎么做东西的，把坏的东西给小朋友吃！我一定要投诉他们！”
“柚柚，走，阿姨带你去吃别的，咱们不吃这个！”
林柚一掉了三四滴眼泪才说话，“太好次啦！柚柚没有次过辣么好次的东西！呜呜！”
叔叔阿姨哈哈大笑，“这也太好玩了！”
“谭姐怎么回事，没给我们柚柚吃这种垃圾食品？”
林柚一一口气吞掉一只鸡翅，他的小嘴包不下那么多，还死命往里头塞，吓得周围的人连忙让他吐出来。
林柚一也成功被呛着了。
他想再吃一只鸡翅的时候，被谭潇潇的实习生给拦住。
“谭姐说你只能吃一个，不能多吃。”
实习生是个女生，很较真也很负责。
林柚一瘪瘪嘴，望着袋子里许多的鸡翅，不满地嘀咕：“还有好多哒，为什么不可以次次？”
谭潇潇买的鸡翅的确实多，但主要是分享给办公室的其他同事，小孩子吃多了会拉肚子。
他偷偷地把手伸进其中一个袋子里，被实习生抓了个正着。
“不、可、以。”
周围聚在一块儿逗弄林柚一的同事还未离开，见着林柚一嘴巴扁扁的，一副委屈的模样，劝着实习生，“简灵，就让他再吃一个，或者半个。”
“对啊对啊，小柚子看样子很喜欢吃，就让他再吃一个。”
林柚一见实习生有些松动，自己趁机依偎进实习生的怀里，“姐姐，让柚柚再次一个翅翅，就一个翅翅，不会告诉妈妈哒！”
还试图踮起脚尖，企图用香吻迷惑实习生姐姐。
“姐姐漂酿，让柚柚再次一个，求求啦！”
“漂酿姐姐！求求啦！”
“柚柚可以给你亲亲哒！柚柚的亲亲除了妈妈，不会随便亲亲哦！”
“柚柚的亲亲很香哒！”
一个浑身又香又软的小男孩，依偎进大人的怀里撒娇，没哪个大人能够抵抗得住。
实习生也被哄得心花怒放。
最后，林柚一得偿所愿，又得了一块鸡翅。
他吃得香喷喷的，连两块骨头都嗦得干干净净。
“好次好次！”林柚一摸着小肚子，开心地道。
周围的人陆续去忙工作，实习生姐姐也被派去拿东西，她把ipad留给林柚一玩游戏。
林柚一随便按着ipad，忽而他左边连接外头的玻璃门有人敲门。
门外有个年纪在四十多岁的大叔敲着玻璃门，示意让林柚一打开。
玻璃门只有门内的人才能够打开，而周围的大人都不在附近。
林柚一歪着脑袋打量着他，几秒后继续看着平板电脑。
平板电脑的界面播放着卡通片，林柚一看得津津有味，根本不理会一直在敲门的大叔。
门口的大叔是来找谭潇潇谈综艺的导演吕龙。
吕龙接到电话后，立刻去幼儿园打听到了谭潇潇的工作地址，顺藤摸瓜找来了。
吕龙努力地敲门，终于把林柚一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来。
林柚一跳下沙发，小短腿慢慢走到吕龙面前。
吕龙急忙道：“柚柚给我开门，我来找你妈妈。”
动画片里正播放着大灰狼吃小红帽的故事，告诫小朋友不能够随意给其他人开门。
林柚一见着面前没有刮胡子的吕龙，突然朝着吕龙做了个鬼脸。
吕龙：“？”
林柚一背着身朝着吕龙拍了拍小屁股，“就不给你开门门！”
然后小跑着去找谭潇潇，边跑边喊：“妈妈，妈妈大灰狼来抓我啦！”
吕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