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亿往昔
一千多年前，万乐出生在人人界——他自小体弱多病，五岁那年，在一个寒冬腊月的天里，高烧不退的他，终于没能挨过那个寒冷的冬季——族里一直有个传说，榕树通魂，古老的神树能够召回离体的魂魄，起死回生——他母亲就把他的尸体放在村口一棵巨大不知年岁的古榕树里，夜夜跪在树下祈祷
或许是古树听到了祈祷，又或者万乐该有此缘——这棵神树在休眠万年后终于苏醒，将封印在它体内的力量注入到了那个小小的尸体上，尸体逐渐变得柔软，忽地睁开了眼睛
他复活了！
但是黑黄相间妖异的瞳孔，身后摇摆的九条尾巴表明了这是一只妖——神树复活了他，却也让这个人类少年变成了九尾猫妖！——苏醒之后，神树对他说：上古的神啊，恭迎您再次来到人间！
“我当时只以为，那句话是对那股力量说的……”万乐的眼睛望着熊熊燃烧的炭火，跳跃的火光投射在他的面庞，诡异莫测，“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逼跳下诛仙台？为何那帮神人如此畏惧我？——因为我就是那万年前祸乱人世，杀害光烨大帝的九尾猫妖——慕白！”
岚如一惊——他只知慕白是九尾猫妖，只是他的侍从而已！怎么会是那祸乱人世的嗜血猫妖？
在他还小的时候，调皮惹祸时，玉丞相总是会拿那个嗜血如命的猫妖吓唬他。他总以为只是传说罢了，就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又或者是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的那样，从没有想过——它真的存在，还就在自己的身边
万乐继续说道：“我只以为我变成猫妖，是因那邪恶的力量，却不知我就是那邪恶之物”
“阿娘带着我东躲西藏，可是人妖向来积怨已久哪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在一个磅礴的大雨天里，我们被一群人围住了——人们叫喊着要阿娘交出我，就可以放过她”
万乐声音中带着极度的悲伤，道：“但是，哪有娘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的呢？他们便对我和阿娘动了杀意…”
刀光电闪之间，万乐看着一把光亮刺目的刀直朝娘亲劈来——体内的力量咆哮着冲出，周围的人瞬间被一道道白光拦脖截断——那个举起刀劈向娘亲的人，手里还高高举起刀，但是眼神已经冰冷，分明是死人的模样了
娘亲在怔了一会之后，还是决然地抱着他继续逃命
一个身影踩着一柄剑，飘然而至，拦住了逃命的他们。
万乐即使是小孩子，也认得这是一个修道之人——白衣白袍，脸上戴着一副白瓷鬼脸面具，腰间的祥云玉带是白之一族独有的。
人界不乏这些修道之士——自称，上可飞升成神人，下可斩妖除魔护苍生，但是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次对他的猎杀中，这些修道的人，可真是挤破了头，都想拿下他的命，弄个修道第一来当当。
白衣男子却没有对他们动手，而是撑起手里的伞，递给娘亲——目光从白瓷面具后穿过来，冷冽中带有悲悯，说道：“跟我走吧我可以帮助你们！”
从那以后，娘亲就带着万乐生活在万霞山，白之一族的修道之地。
万乐熄了炭火，提起茶壶，将茶水均匀地分成了三等份——七分满，拿起来不烫手，不易撒。
“尝尝，我亲手采摘制作的茉香红茶”
岚如端起杯子，茶色清澈，茉莉花淡淡的清香混在红茶浓郁的香气里，不由得让人沉醉——岚如望向万乐，真是与他相识的慕白完全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性格
万乐沉敛，心思重——慕白外向，古灵精怪。
“掌柜的可对这茶有印象？”万乐向楚安淡淡地问道。
楚安摇摇头
“那你可认得我说的那个白衣白袍，腰间有祥云玉带的男人？”
楚安还是茫然地摇头
万乐喝茶的手一顿，难道是他猜错了？楚安对整件事毫不知情？真的只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
楚安说道：“我虽不认得你说的那个人，但是我想，我应该知道你说的是谁？”
“哦？”万乐眉毛一挑。
“我的外祖父——楚千尘！”
楚安回忆道：“阿娘同我说过，外祖父一直想要改变人妖对立的局面，一生都在致力于缓解人妖之间的矛盾，希望两界能和平共处——可是祖祖辈辈积累的恩怨哪能说散就散？祖父也因此在族中备受排挤——若不是因为祖父的另一重身份，万霞山早就容不得他了。”
“阿娘还同我说过，祖父一辈子有三个关门弟子——白羽前辈，三工前辈，还有你，猫妖慕白。”
岚如插嘴说道：“算起来，阿乐是你的长辈啊，你得叫一声师祖！”
楚安白了他一眼——什么师祖？是师叔好嘛。
“我会来到此处，确实是有目的的”她心虚地望着万乐和岚如，见他们并无责备的意思，继续说道：“你们知道，我和娘亲被那个人打下了妖界——他竟向妖界传言，说我娘祸乱神界、蛊惑神帝，是个祸国殃民的狐媚子——自此，妖界也容不下我们了”
“就在我和娘亲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玉杏仙子出现了——她告诉我们，可以帮助我们度过梦影泽，去往没有人认识我们的人界。娘亲带着我来到了人界，可是娘亲法力高强，能隐藏气息，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而我法力低微，连孩童都能感受到我的妖气，骂我是妖孽！我和娘亲在人界也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所以，你又找到了玉杏仙子——是她给你的隐息木？”万乐问道。
“隐息木是她给我的，但不是我找的她，是她又找到了我”楚安满脸怨气地说道，“我怀疑就连娘亲被道虚那个臭道士抓走，也是她授意的——一定是她！筹谋了这一切”
雪花飘摇着落下，在结界处消融，化成雨水，顺着结界仿若蚯蚓般扭扭曲曲地向下流去。
万乐抬头望着蔓延的雨水，思绪回到万霞山山脚的小溪边——小溪也是这样弯弯曲曲的，流水时而急促，时而舒缓——他就在水流平缓处捞鱼抓蟹，娘亲在旁边洗衣洗菜——久而久之，这片小溪里都知道山里来了这么个调皮鬼，基本上他所到之处，鱼虾绝迹
透过结界，仿若又回到那个极远极远的时空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