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烛火摇
“就算要拿我们问罪，也应该关入邢月监审问——决定作何惩罚！”白虎三工的胡须剧烈地晃动着，强烈表达着不满，“断没有只让仙子一人前来，把我们关在这里的道理！”
邢月监，位于神界，是负责审判关押有罪责的神、妖两族的监察司，直归神帝管辖。
“嘭”的一声，玉杏将手中的杯子一把放下，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冲入人界皇宫——杀害无辜侍卫，还差点要了道虚道长的性命！你们还想能安然无恙地离去？”
烛火被玉杏周身暴涨的真气震得剧烈颤动着，滴滴烛泪滴落在镂空铜烛台上，仿佛蔓延的泪水。
“求您放过他们吧，他们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的”九尾狐楚月慌忙地带着哭腔解释道。
玉杏冷眼扫过去，像是又想到什么，负手走到灯前，火光印在她的脸上，像是狰狞的恶鬼，“要我放了你们也可以，拿古榕树里的东西来交换。”
“不行！”白羽和三工异口同声地说道。
“哦？是吗？”她坐回凳子上，翘起二郎腿，全然没有之前端庄的模样，晃动着杯中的杏花酒，“你们说了可不算，得看外面那三个小家伙怎么决定？”
“他们的脾气秉性我再清楚不过！”三工不屑道，“他们分得清是非善恶！”
月光透过精美雕花的直棱窗洒在玉杏的脸上，脸色苍白得像是地狱里爬出的女鬼，女鬼缓缓吐出人语：“若我改了他的记忆呢？”
后院，寂静如水。
楚安在榻上坐着，屋内熏着香，是娘亲亲手做的苏合香，浓重的香气吸入鼻腔，味略苦辣——早先时候，她是不喜欢的，嫌那香气过于浓郁，但是她发现浓郁的香气会掩盖身上的气息，便也喜爱用着这熏香。
床幔半散着，门窗关闭，屋内黑沉沉的。
楚月摸着手里的隐息木，是真的！她确定——只要帮那个人拿到想要的东西，她就能真正拥有这件上古法器，隐藏身份，再也不受欺辱。
她走下床榻，伸手推开窗户，陈旧的木板发出“吱呀”一声，打破后院的宁静，水里的两个年轻人同时看向她。
“啊呀！”楚月捂着脸，转过身去。
万乐和岚如略显尴尬。
岚如走向池边，穿好衣服，白色衬衣包裹着湿哒哒的身体，长发沾湿，滴滴答答的水滴在脚边的草上，晶莹的水滴映出他双脚——双脚脚踝处赫然有着深深的疤痕，像是一个印记，摩擦不掉……
岚如催动内力，烘干了身体和头发，唯有眼角的湿润像是扎在那里。他翕动着鼻子，鼻音很重，向房内偷往外看的楚安喊道：“何事？”
楚安松开手，打开房门，踩着月光，走向他们，院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她的走路声。
岚如收好情绪，略带嘲讽地说道：“终于是藏不住了吗？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楚安一怔，他早就知道了吗？不对！不可能！杏花仙子只对她一人说过这事，而且要她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真的会要阿娘的命！
她晃了晃脑袋，打定主意，这个家伙一定是在诈她，抬起胸脯，怼了回去：“什么藏不住？不知你在说什么？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们，白羽前辈和我的阿娘都被二楼那个女人抓去了，八角琉璃灯上的异兽就是他们”
八角琉璃灯，锁孤魂，困野鬼，镇百妖，是女娲娘娘留下来的仙宝。任何妖魔鬼怪也逃脱不了琉璃灯的恐怖念力，像是活物一般，然后吞噬他们——被吞入的东西会显示在琉璃灯的身上，渐渐被消融殆尽，灯上的图案也会消失不见。从此，黄泉地府，天上人间，再无此物。
万乐眯起眼睛，眸中的杀意在月光下显露，说道：“是！我看得真切，就是他们”
“要我说，我们就直接冲上去，质问她，我们三个人还怕了她一个人不成！”少女摇晃着脑袋，双手叉着腰。
“不行！她的法力远超我们想象，你们两个人法力低微，仅靠我一人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况且，白师父他们还在她的手里，惹怒了她，保不定会对他们做什么”
万乐说道：“那就去问问她想要什么？我们肯定有她想要的东西，不然她也不会找上门来——师父他们应该暂时无碍。”
三个人刚刚在房间门前站定，里面便传出女子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岚如走向前，挡在万乐和楚安的前面，伸手推开门。
屋内弥漫着酒香，香气缭绕，似真似幻。杏花仙子像是醉酒一般伏在案桌上，如墨的青丝随意地洒在腰间。
万乐看了一眼屏风，琉璃灯被收起来了。
还未等他们开口，杏花仙子撑起下巴，仰着头望向他们，舌头微微打结，道：“想要救你师父，拿古榕树里的东西来换，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可不敢保证他们的死活”
说完又伏在桌上，沉重的呼吸声响起
三人扶额，这是喝了多少啊
街上人声鼎沸，小贩们叫喊着自家的货物，孩童们嬉笑着奔跑在人流中，车辆行驶过水坑溅起的水花，惹得路人一阵叫骂。
小楼内静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万乐站起身来，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晨风穿过大门吹起他的衣角，平添了几分落寞的气息，道：“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要尽快找到古榕树。”
楚安附和道：“对，毕竟只有三天时间，要抓紧点！”
岚如无奈，他知道自己是拗不过万乐的，叹了一口气，“古榕树里的东西固然重要，但是现下也要先救白羽和三工出来——对于古榕树的去处，或许神龟可以帮我们。”
万乐眸子一动，梦影泽里的神龟。
梦影泽是连接人界与妖界的通道，说是通道，却也是隔开两地的鬼域——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泽，没有任何物体能浮其上，触之则化为白骨，唯有神龟生活其中——上古神龟，通晓万物。
万安城就坐落在梦影泽的旁边，来回脚程不过半日，倒是个好方法。
“我去买几个包子带着，你们等等我……”楚安饿得肚子咕咕叫，看着街市上冒着热气的包子，实在忍不住了。
万乐和岚如相视——这丫头，看起来一点不担心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