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变数（怒更4000字）
“小夭，你回来就好。”回来以后，涂山璟紧紧她的手，仿佛在对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璟，相柳他真的没死，他也不再是我们的敌人，他答应不再伤害苍玄，他也……不愿再见到我了。”小夭说着，说到最后的带着极度的失落。
之后的日子开始变得越发如常起来，一切好像如同自己所想的一般，他们回到了清水镇，又开起了医馆，还叫回春堂，就在回春堂原来的位置。
经过了几代的变迁，自己传给桑田儿的医术终究是没留在清水镇，桑田儿和串子的后代经过几代变迁，都离开了清水镇，苍玄治理之下的大荒一派盛世之象，清水镇已经成为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小镇，不再是以前三方势力均无法管束的地带，桑田儿的后代便带着一身医术外出行医救人去了。
日子平平静静，毫无波澜，就这么过了几年。
这几年来，她和涂山璟的关系有些奇怪，白日里他们好像普通夫妻一般生活着，相敬如宾的样子，小夭需要什么药材，涂山璟总是帮着分拣研磨，小夭坐堂看病，他就在一旁默默协助，天热，为她打扇制冰，挂上冰晶风铃，天冷，为她添衣加碳。但是他们心里好像有一种什么特有的默契，小夭不提，涂山璟也不说，至今为止，他们仍是分房而居，尽管涂山璟如同叶十七时为小夭铺床换被，两人却始终保持着默契。
几年后，苗圃和左耳的孩子降生了，涂山璟看着新生的小婴儿，爱不释手，他想着，若他能与小夭也有个孩子，那该有多好。
左耳本来就人狠话不多，加上在斗兽场那些年训化出来的样子，小夭总觉得他当起爹来可能会有些粗糙吃力，却没想到他竟然把苗圃和小婴儿都照顾的很好，反而是异于常人的好，想来，妖兽护起小兽和母兽来，竟比人族、神族更加好过几分。
这几年来，小夭多了心痛的毛病，有的时候好像是是自己的心在想念着什么，有的时候又好像不是，是被牵动着的。它会独自一人到隔壁那间她亦住过的宝柱家走一走，有时候也会打扫打扫，她心里想，也许，宝柱哪一天还会回来的。她在宝柱的家里架起了桌子柜子，闲暇时，就会在这里研究毒药，桌子上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毒药。
自从那日海底和相柳相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她知道。自己不去找他，他肯定也不会来找自己，算算，已经八年了，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否已经恢复，是否可以像以前一样来去自如，是否成为一方大妖，逍遥于世，亦或是又成了防风邶般踏遍红尘，市井勾栏。
她不知道，这几年间，有一只圆滚滚又傲娇的小鸟儿（是我的最爱毛球，哈哈哈）偶尔会在清水镇回春堂旁边出现逗留一阵，还没等大家发现，就又扑腾的小翅膀离开了。
看着小夭陷入思考，涂山璟知道，小夭又在想他了。这些年来，每每小夭如此，他都知道，其实，他都是知道的。小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牵挂着他，知道他没死，也不再与苍玄为敌，本就该放下，好好与璟相守才是，这不是自己所愿的吗。
阿念时常来信，信里絮絮叨叨满是些家长里短、溜猫逗狗的事，一点也不像出自一位帝后之手。
但是这几年的信里却时常透露出一股子奇怪，这已经是阿念第三次在信里劝自己和涂山璟回青丘去走一走了。按照阿念的性格，她本不该如此，小夭知道，也许青丘要出什么事了。
她偶尔也看到涂山璟的神识小狐狸颠颠的跑来送信，虽然璟脸上平平淡淡的，但他知道，这事，可能并不简单。只不过有些事情，有些人刻意用布盖起来，小夭也不想去掀开，她实在不想打破现在这种平静无忧的生活。
直到苍玄下旨赐死了涂山瑱，这块布最终还是被揭开了。那是一日的午后，涂山族里的人乌压压的跪了回春堂的一院子，叶十七走出房门的时候又变成了真正涂山璟，涂山族长。阳光依旧洒在他身上，如同那天小夭海上归来那样暖洋洋的，华衣长发，那个世上无双的青丘公子又出现了。
小夭与他同去，留下左耳苗圃一家子看着回春堂，冰晶风铃在风里摇摇晃晃，好像在提醒着主人需要早日回家。
涂山瑱被赐死了。是苍玄迫不得已的决定，苍玄他是君王，君王有君王的考量，在他眼里，涂山瑱从来不是什么外甥，更不是与他从龙有功涂山家的后人，而是他的臣子。
青丘当前的情形很乱，不过大家听到前族长带着夫人回来时，大家的心好像安了一半，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
涂山璟一路紧紧牵着小夭，他很感激小夭此时愿意同他一同回青丘来，知道了青丘的处境，小夭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坚定得陪着他一起回来了。
听闻前族长要回来，涂山家族各个分支的领头人已经都在内堂等候，他们到青丘时，静夜已经等在门口，神色严肃，行礼后感激的看了小夭一眼，便私下与涂山璟汇报着什么。看此情形，小夭放开了璟紧紧握着她的手，示意他自己去，那种场合，小夭不适合出现。她并不想成为涂山太夫人那样可以为涂山家撑起一片天下的人物儿，加上她是苍玄的妹妹，她……实在不便。
涂山瑱并不如同璟一般聪明，他既没有涂山璟慧眼识珠，携主于微时的眼光，也没有涂山璟海纳百川，用人为善的容人之量，更没有涂山璟臣忠敬君，君臣有别的眼色，他跟着五王偷偷开了农月山的矿，私下开采着矿里的珍宝，也将珍宝供于五王，苍玄是真龙，他的眼里本就是揉不得沙子的，涂山瑱愚蠢的以为君王不知，也许，暗地里，苍玄也给过他机会，但他的行为彻底触了苍玄的逆鳞。小夭想来，涂山瑱已是必死之人了。现在，涂山璟回来……已然成为了整个涂山氏的依仗。
涂山璟聪明清醒，他并没有选择一力保住涂山瑱，以涂山前族长的身份，上书罪己，责己万死，在族内配合苍玄将原本糊涂跟随涂山瑱的子弟尽数清除。想来苍玄也不愿见到自己涂山氏的“钱袋子”就此消失，现下的他还是需要涂山氏的。涂山氏盘根错节，原也是敲山震虎，并不是想真的灭了涂山氏，现下涂山璟回来，那是协助他于微时的人，正是体现他君王大义的时候。
一如所料涂山瑱死后，涂山璟顶不住族中千人请求，终还是接下代理族长的担子。
不过数月，一场风波便得以平定，君臣关系倒是如初，苍玄没有迁怒于涂山氏，涂山氏也一如既往的对新帝臣服于首，这是涂山璟的手段，也是苍玄的手段。
这几个月在青丘的日子，小夭过的并不好，涂山璟很忙，尽管如此，他还是会抽出时间来陪自己，只不过一切好像变得有些不同。
苍玄想见她，宫中各妃无数次以涂山族长夫人的身份邀她去赴宴，她都是以身体为由推脱掉了。这场兄妹的相见她着实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不过既然已经以这个身份回来，一直推脱并不是办法。加上涂山氏现在与苍玄间的局面，自己一再拒绝入宫只怕会惹得大家猜忌涂山氏与苍玄之间的关系，这对于涂山家或者苍玄都不是一件好事。
思考这些事小夭是极不愿意的，这几年来，她已经不习惯再去思考这些。她知道，见这一面是无法避免的。涂山璟了解她，所以他不会逼小夭为他，或者为涂山家去做什么，也许他也不希望她为了苍玄而去委屈自己。
终是在十日后的一天，苍玄亲自下旨召了她，开传旨的是苍玄身边的潇潇。西炎氏的旨意向来不容置疑权威，以前，各妃传来的旨意自己当然也知道那是苍玄的意思，但是都是借着别人，她还有拒绝的余地，现下，他以自己的名义下了旨来，自然是带着皇权至高无上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随着潇潇去了西炎山。
“小夭拜见哥哥。”小夭对着殿前的苍玄施礼。
“小夭。”苍玄看着小夭走近，便从位置上起来朝她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
“哥哥，这些年你好吗？外爷他……好吗？”小夭抬眼看着苍玄，有一股晶莹的液体似要从眼里流出。
“不好。”苍玄顷刻间好像有些生气，却又不忍生气，好容易小夭才愿回来，之前小夭与涂山璟成婚后，两人说好要出去游历一番，自己想着，天下总归是自己的天下，走到哪处自己也不会再把妹妹丢了，谁曾想，两人出了西炎山便了无踪迹一般难寻。
“你别叫我哥哥，哥哥没有这样狠心的妹妹。”苍玄还是有些生气的。
小夭噗嗤一笑，“哥哥，你如今都是统一大荒的君王了，怎么说话还如孩童一般。”
小夭之前苍玄并不是真的生气，怎么说呢，或者说是他只是一点点生气，气自己这么多年来不告而别，他可舍不得生自己的气太久。
“身为君王，却亦有太多无奈。”苍玄背过手去，看来，这些年来，他身上的担子，并不轻松。
“我若不下旨召你，你打算何时来见我？”苍玄问道。
“我…我不是不想来见哥哥，只是……只是不愿再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纷争……。”小夭支吾道。
“不会，不会的小夭。哥哥会保护好你。”苍玄一把抱住小夭。想起当年沐氏联合其他氏族梅林虐杀小夭，想起馨悦安排人暗杀小夭的种种。现在的自己，可以好好的保护她。
小夭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的苍玄松开了手。
“罢了，去小月顶看看外爷吧。他也很思念你。稍后，我在过来同你们一同吃晚饭。潇潇会送你过去。”苍玄说道。
小月顶的光景一如往昔，没有人敢怠慢这位曾经的西炎王。
“外爷，孙女不孝，孙女来看您了。”小夭见到西炎王，跪了下来，看着外爷越发苍老些的容颜，小夭心中并不好过。
“起来吧。”外爷看了小夭一眼，便立刻让她坐下。
“小夭……这些年，你虽然没有回来过，但外爷知道，不回来证明你过得很好。现在你回来了，也好，也很好。”西炎王看着眼前的小夭，小夭和当时分别时并无甚变化。
“外爷。”小夭本有千千万万的话要和西炎王诉说，比如自己在清水镇做小医师时的趣事见闻，自己离开后的生活琐碎，等到真正到西炎王面前，倒一句也说不上来了。
“小夭，这么些年了，你和涂山璟好吗？你们是否有了孩子？”西炎王问道。
记得先前苍玄登帝位后，外爷便同自己说过，他已不再是叱咤大荒，手起刀落的西炎王，而是一个看着孙子孙女发愁的可怜老人。
“我们……很好。至于孩子，我和璟还没有孩子。”小夭答道，她同璟怎么可能有孩子呢？这些年，他们甚至都不曾有过夫妻之实，何来孩子。
“怎么？涂山璟，他对你不好？”西炎王看着小夭的神色疑惑道。
“不，璟，他很好。只是……”小夭也不知道自己要说是什么，一切缘由并无从说起。
“小夭，你应该过得更自由些更快活些。”西炎王沉默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对于老西炎王而言，他的一生，过得并不快活，为了王朝发展壮大，对于心中所爱，他深深有愧，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取了爱的女人，却是情深不寿，夫妻双双夭于英年，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更是违天下大不违，爱而不得，无法相守，在看苍玄，帝王之路，他更已经孤寡一人，高处不胜寒。唯剩下小夭，他希望她可以替他们去过他们想过的日子，拥有他们不曾拥有的生活。
告别了外爷，小夭独自在小月顶走着。苍玄给她搭的秋千架被打理得很好，犹豫了许久，她终是坐了上去，她的心里很是矛盾，外爷的话在她脑子里一遍一遍，自由些，快活些，自己现在难道不快活不自由吗？心里又是被什么所束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