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命运的一刀
“接下来，从虞艺真回国后，我来说说我的想法吧，”左侨看了看众人，“我会直接说到最后。还是一样，如果有什么异议，可以告诉我。”
“我想先说一句，”顾琳开口，“你说要说到最后，是直接说到杀了孙元康吗？如果是这样，似乎我并没有非要杀他的理由吧？因为他不肯复婚？因为他找小三？我并不在乎这些……”
“好吧，”左侨笑道，“那就先说你。”
“你知道什么？”顾琳愣了一下，“我到了法国其实就不想回来了，我可不想跟杀人案扯上关系。”
“哼……”冯亦如冷笑了一声，“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我只想听听他的见解罢了。他不是说了吗？今晚之所以大家聚在这里，只是把事情说清楚而已。”
老钟起身，制止了两人可能出现的下一步争执，并示意左侨继续。
“我去了解了一下，孙元康的病，只是他的精子存活率低，极难使女子受孕，却也并非完全不能，”左侨开始说起来，“结合他对虞家姐妹的做法，以及他对冯亦如的殴打威胁，可以断定，对你，也不会一直和颜悦色。你曾经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顾琳欲言又止，闭口不言。
“但是孙元康自己却没有信心，他应该是认为这个孩子肯定不是他的，认为你是出轨了，从而对你进行了家暴，”左侨继续说，“那一次想必打的很凶，不但孩子掉了，而且你从此以后，也无法再生育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顾琳站了起来，但是几秒钟后又坐了下去，开始抽泣起来。
“我补充一点，”左侨看了看众人，“说明真相固然容易，但是真相却往往十分残酷，如果在这个过程中给大家造成了伤害，我先表示歉意。有不能接受的，可以上楼休息。”
众人均未离座。
“在这里听你说清楚，总比有一天去警局做笔录好吧，”虞艺真笑道，“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能说到那一步。请继续吧……”
左侨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顾琳，见她也没有异议，就继续说起来。
“那次之后，其实你们夫妻也已是名存实亡，事故之后，孙元康提出离婚转移部分财产，其实你是求之不得。但他唯利是图，给你的财产打算回收，于是不久提出复婚，你当然不会同意，得知他在首尔做手术，原本你过去应该是另有目的吧？”
“不错，”顾琳点头，“我原本打算跟李医生沟通，在手术上做点手脚，把他彻底废了才好。”
“这也算是对当初那事的报复吧，”左侨点头，“但是却发现了虞艺真。虽然他在外面有女人你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一下子遇到，出于本能，你还是打算趁他不在追问一下，结果，事情就开始朝不同的方向发展了。”
“嗯，”虞艺真点头，“我最开始的打算，也没有把顾琳算进去，她的到来，我开始也是没想到的。”
“至于之后你提出复婚的理由，”左侨问，“想必只是一个让自己更坚决的借口吧？”
“哈哈……”顾琳的眼泪还没擦，此时又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既然开始我没有同意，他肯定就有别的打算了，当我提出复婚，他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向他提出来，并让他羞辱我一番，确实如你所说，只是让自己彻底下定决心罢了。”
“小春，”左侨看向郑敏春，“你没有疑问吗？你的同学好友虞艺姗，其实是她的姐姐虞艺真。”
“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小春摇摇头，“她就是她，虞艺姗也好，虞艺真也好，只是个名字罢了。”
“好，”左侨点头，“这样一来，你愿意帮忙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左侨，等一下，”老钟开口，“到目前为止，你确实证明了她们都有动机以及作案的可能，但是实际上呢？她们这几个，能做到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的把人杀了吗？”
“确实不能，”左侨点头，“那不是还有你在吗？”
“哈哈，”老钟大笑起来，“我已经老啦，干不了这事啦，你小子……”
左侨摆摆手，“你别急啊，我这不是正准备说后半场吗？”
众人一同看着他，他也不急，开始给众人续杯添水。
“虞艺真回国后，第一时间联系的，应该就是老钟，毕竟火灾后，让你重拾希望，坚定信念的就是他嘛。跟美院交涉，重回学校，也是老钟帮的忙吧？”左侨开始说起来，“算算时间，那会儿，我跟小祐都还不认识呢。”
“真的哎，”姜祐喝了口茶，“这么一说，我来了还只有半年多啊，怎么感觉已经为你操碎了心了啊？”
众人皆笑了起来。
“咳……”左侨摸了摸鼻子，“我俩是彼此彼此吧？”
“好了，其实真的想明白了以后，说穿了非常简单，”左侨继续说道，“虞艺真联系上老钟，就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按老钟的身份，自然是不好说什么，但是要按面上去制裁他呢，又缺少决定性的证据，医药事故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火灾的事情如果揭露，虞艺真的身份也会随之曝光，那之前老钟所说让她重新开始生活的打算就失去了意义。而且，从虞艺真的角度来说，让孙元康去坐几年牢，应该也是不解恨的吧……”
“估计老钟也有同感，毕竟以他的性格，不会放任这些人不管，否则我和小祐的存在，本身也难以维持。”左侨接着说，“有了老钟的默认及安排，一切就简单了，只要有完美的手法及保护自己的证明，后续工作，他都会处理好的吧？至于虞艺真么，对她来说，跟冯亦如说明一切，何况这多年的闺蜜本身也有自己的理由，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入学后，认识了现在的同学郑敏春，而小春，并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带个路生个病就行了，不会因此承担后续的压力，作为大致了解情况的好友，也是义不容辞；加上还有顾琳，你们应该就是那天的四人写生小组吧？”
“顾琳也许还有些犹豫，何况你与冯亦如的关系也是很微妙，我相信，还有更坚定你决心的理由……”左侨看着她。
“我和冯亦如的话，其实后面也没什么了，”顾琳摇摇头，“毕竟我也已经没跟他在一起了，而冯亦如，据我所知也是想分分不开的处境，所以，女人也就不为难女人了。理由的话，前面不是说过了吗？”
“我觉得还不太够，”左侨摇摇头，“一开始我以为，冯亦如是会为了财产与利益动手的人，但是后来当我得知了她与虞艺真的关系之后，我相信，她完全不是为了这些，那么……”
“哼，”顾琳喝了口咖啡，冷热刚好，“孙元康是没有别的家人的，那些个远房的亲戚，也无意来分这杯羹，说起来的话，我作为前妻，也已经算是他关系最近的人了，冯亦如虽说跟他住在一起，毕竟还没来得及上台面。”
“我现在反而庆幸他没跟我结婚……”冯亦如笑起来。
“那么，只要提交当时孙元康打算复婚的证据，他死后，这些财产自然都是你的了，”左侨笑道，“可能这个理由，坚定决心会更容易一些？”
“就算你说的对吧，我不否认有这私心，”顾琳并不避讳，“不过他很多东西我也不敢照单全收也是真的，有些关系我并不想扯上身，到时还是让老钟处理吧。”
“那么，进入最后的环节了，”左侨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提前给孙元康留了口信的，应该还是虞艺真吧？从他后面看到你有所忌惮可以判断，他是知道你跟老钟联系过了的，违禁品，纵火，强奸，指使教唆杀人，随便哪一项，都足够他喝上好几壶了，因此，指定时间地点，约出来见面并不困难。那一天，冯亦如自然也不在家里，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掐着时间出门，否则，无论关系怎么样，既然拿捏着女孩，一不小心就会错过时间了吧？作为冯亦如来说，正常情况下也会留意他这么半夜出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才不会管他干嘛，死了最好，死了我终于能自由了……”冯亦如叹了口气。
“总之，你们提前做了准备，等到时间差不多时，小春也许是吃了什么药物，也许是在山顶受点风寒，总之让自己腹痛的办法还是很多的，”左侨略有些愧疚的看看小春，“抱歉，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没事……”小春点头，她和虞艺真的一只手一直握在一起，没有松开过。
“因为你们知道这个点孙元康会上山，而你们同时下山，正好在互相遇见的位置动手，当然，我相信这个位置也是选过的。”左侨接着说，“完成后，凶器自然有人处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你们继续下山，送小春去医院，整个过程没有任何问题。顾琳与冯亦如离开后，哪怕事后问起另外两个同学，因为看起来本就作用不大，学校里随便找两个关系好的，只要问起来说确实跟你们一起写生就行了，这些都是不难办到的。”
他看看在座的几人，大家也都看看他。
“说完了？”姜祐问。
“说完了。”左侨点头。
“这……”虞艺真皱了皱眉头。
“侨哥，搞了半天你不是还是没说具体怎么做的吗？”姜祐撅了撅嘴，“刚才你自己也说了，就算一切都是按你说的来的，但是她们四个真的能毫无波澜，不留痕迹的把人解决掉吗？”
“唉……”左侨轻叹了一下，走到窗边，“小祐，说实话，只有一种可能。我早就觉得你跟老钟认识比我早，半年前我们相识，可能也是他安排的吧？总之，我也算是认识不少人，但是目前来说，比你厉害的好像还真没有，我相信老钟也一样，认识了你以后，你就是帮助他们处理此事的最佳人选，能够十步杀一人，不留任何痕迹的，除了你以外，我完全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
“呃……”姜祐不说话了。
“刀，你自然会准备好，我也相信以你的实力，做到一刀封喉以后，让他并不立即毙命，还能听这几位说几句话，并且由这几位再各自补上一刀，用来解恨，这一点不难……”左侨看着她说，“当然小春不用动手。完成后，你飘然离去，千里不留行。收回刀具，也不用处理，因为都在楼下。”
所有人一下子都没有说话。
“我们与姜祐姐并不相识，”虞艺真开口，“她只是来帮助我们的罢了，请不要说她什么……”
“哎呀哎呀……”左侨摸了摸鼻子，“我原本就没打算说她啊，以上只是阐述事实而已啦，哪敢说她？我又打不过她……”
三秒钟后，众人大笑起来，气氛总算也是没有尴尬下去。
“老钟，”左侨问，“你会处理好的吧？”
“那当然，放心吧。”老钟点头，随后说道，“左侨，你应该知道，小祐是个奇女子，她在我身边，毕竟还是多有不便，我既能保护你们，却也保护不了你们，别觉得拗口，事实就是这样。”
“嗯，”左侨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俩都是天赋异禀之人，只有把她交给你，我才放心。”老钟看了看两人，“但是小祐嫉恶如仇，她的做法我并不确定你能不能完全接受，虽然她跟我说没问题啦，但是你这几天不是闲着吗？与其啰里吧嗦到时候一一解释，还不如让你自己体会一下更好吧？”
“唉……”左侨摆摆手，“其实，你可真是多此一举啊……说到底，我俩这样才是型号正好对口嘛，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束手束脚的我反而不能接受才对……”
“哈哈哈……”老钟大笑起来，“今后你俩可要相互照顾啊。”
虞艺真，冯亦如，郑敏春和顾琳，此刻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似乎此事到现在，他俩才是当事人一般。
“何止照顾啊，”左侨边笑边看着姜祐，“今后，我们就生死与共吧……”
“嗯！”姜祐用力点头。
“小祐，还记得吗？”左侨照例在床边看着她，“那真是堪称命运的一刀啊，不论是对她们，也是对我们……”
“嗯，”姜祐笑起来，“那会儿我们认识还不算久嘛，虽然好像也已经同居了半年多了，哈哈……”
“你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吗？”左侨问。
“她们四个都离开这里啦，”姜祐回答，“顾琳第二天就又去法国了，之后也没有再回来，孙元康后续的资产，老钟处理完后，剩下的都转到她名下了，但是她好像也分别转了很多给其他三人；冯亦如卖掉了房子，去了其他城市，现在好像快要结婚了；虞艺真与小春毕业后，去了浙江杭州，两人合作办了个工作室，现在也还不错；说起来，只有我们还在这里啊……”
“哈……”左侨摸了摸鼻子，“原本就都只是想过最基本的生活啊，虽然一波三折，总算还是安稳下来了……”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姜祐直直的看着左侨，“其实现在，我也很想只过最基本的生活，就像普通人一样……”
“小祐……”左侨想抱抱她，但是姜祐的嘴唇直接就吻了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左侨分开她，摸摸她的头发，慢慢说道，“我们原本应该是影子一般的存在，但是雪奕这事兴许是搞的有点大了，我觉得我们可能是暴露了，这对老钟来说也不是好事吧，所以这次才弄的神神秘秘的，还非要几天以后才来……”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啊……”姜祐脸红扑扑的。
“跟他联系了几次，只说几天后会过来，这期间他会处理，”左侨收回了手，“我一下子不好判断究竟怎么回事，目前也只有等他来了再说吧？毕竟没有根据的担忧，这可不是我俩的风格嘛。”
“嘿嘿……”姜祐笑起来，“那故事还是不能停哦。”
“必须的，”左侨起身，“而且昨晚你说的退隐这件事，我答应了。”
“真的吗？太好了，”姜祐叫起来，“这么说的话，再过五天我就可以退休啦！”
“哈哈，是啊，我们一起退休！”左侨大笑，随后问道，“不过说起来，你这女孩子，怎么房间里连一面镜子都没有的？”
“哈？”姜祐撅撅嘴，“你还说呢？那件事之后，我可不敢在卧室里放镜子了……”
“原来如此，哈哈……”左侨还在笑，“不得不承认，丁瑶那事之后，你也还是有害怕的东西的吧？”
“那肯定啊……”姜祐拉了拉被子，“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
“那明天晚上就讲这个了，这会儿就早点休息吧……”左侨在姜祐轻轻的抱怨声中，笑着关上了门。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