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拦……便死
夜色无声，永安城中的浓雾渐渐散去，无数人睡眼朦胧的醒来，怅然若失的回味着之前的梦境。
那一个个美梦或是噩梦，皆化作点点光屑，随风飘荡，向着城中余府聚拢而去，点点光芒流动，如一场飞絮，十分美丽。
远处阁楼之上，涂山汐眼神落寞，眼角的泪痕尚未散去。
她怔怔的伸手向前，虚握一下后，却又无力的松开手来，望着飘向远处的光屑，一字一顿的念道：
“师傅”
整整两百年了，她终是做了一个有师傅的美梦。
可是梦终是会醒的，梦醒之后，那人便已不在，只留自己一人，孤单零落。
忽的，涂山汐苦笑一声，抬头望天，原来这两百年来，自己什么都没改变，还只是一个只会做美梦的傻子
“师傅啊”
再次念出师傅二字后，涂山汐眼帘微垂，一片晶莹恰在此时风起，吹起她的长发，轻轻起舞。
光屑缓缓飘着，最后在余府那座小院中聚拢，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如一滴泪珠般。
璃珠，璃蛟的用以操控梦境的宝珠，凝结时为泪珠模样，散落时便是一场浓雾，是璃蛟最重要的宝物。
然而，那璃珠已悬在黑裙少女身前许久，而那黑裙少女却是没有看到一般，只是紧紧抱着那柄通体漆黑的伞哭个不停。
玲儿脸上泪流不止，哀色入骨，怀中的伞仍在，可那个做伞的人却是已然不在，成了雪峰之上的一棵黑木，在风雪中孤独而立。
红尘似水，苦乐同随，曾是这么说过的人啊，却已不在。
说好的每日梳发，说好的举案齐眉，皆已在那雪峰之上，化作片片红叶，落入地下，飞雪覆面。
而她呢，却是将一切都忘却，在这永安城中做一个妖怪，杀人取面，想起复生后往日种种，皆是罪孽。
注定做一个妖怪，这便是她的命吗？
许久之后，玲儿的站起身来，失魂落魄的向着府外缓缓走去。
墨尘望着玲儿的背影，张口欲言，胸口处却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是啊，他又有资格说些什么呢？
梦境之中，玲儿与林牧的缘分起于一场大雪，也终于大雪。
就好像真的是命中定数一般，逃脱不得。
墨尘沉默着摸向手间，金光微闪间，他取出了一颗金光舍利。
金光舍利，虽是至宝，救得了重伤垂死之人，但终是无法让人起死回生，这对玲儿来说，或许只是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吧。
但若是真的如墨尘所想那样，这金光舍利还是有些用处的吧。
墨尘握紧手中的金光舍利，抬头望向玲儿的背影，轻声叫道：
“玲儿姑娘。”
玲儿身子一停，缓缓转身，望向了墨尘，面如死灰。
此时的她已是心如枯木、若非此次恢复记忆之事是因墨尘而起，她怕是会不去搭理墨尘，就这么走了。
四目相对，却是相顾无言。
沉默片刻后，墨尘眼神低垂，轻声问道：
“恕我多事，请问玲儿姑娘是要去往何处。”
玲儿脸上泪痕未干，仍是一片晶莹，听到墨尘如此问，她也只是木然的答道：
“轮回之境。”
果然啊。
墨尘再次摇头，有些不忍的偏开视线，缓缓说道：
“想再续前缘吗，可林牧怕是没能转世。”
闻言，玲儿脸色一白，呆呆的望着墨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墨尘心下黯然，但还是要将话说完。
“林牧已是落梓木，无法再入轮回，重来不得，他仍在那雪峰之上。”
闻言，玲儿脸色越发苍白，眼中渐有绝望之意。
然而墨尘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只要玲儿姑娘你将这东西带到落梓木处，林牧便可以转世，再入轮回。”
说着，墨尘将手中的金光舍利一抛，扔向玲儿。
玲儿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待到看清时，便是微微金光入眼。
金光舍利！
玲儿本不该认识这东西，但这些年做妖怪的记忆，却是告诉了她这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道长”
看着玲儿开口，墨尘洒脱的一挥袖，认真的说道：
“玲儿姑娘不必多说，身外之物若能物尽其用，便是最好不过了。
凭着这金光舍利，或许玲儿姑娘你还有机会见到林牧最后一面。”
墨尘声音忽的变得有些沉重，他望着玲儿，神色复杂。
“这一次，请好好告别。”
余府上空处，一位身穿白色僧衣的女子端坐云间，却是脸色阴沉，不复梦境之中那般淡然模样。
一场大雾使得整座永安城入梦，玉华j寺自是不能幸免。
而梦醒之后，她却是意外感知到，下在那条璃蛟身上的惑心咒术被破去了。
惑心咒术对一人只能有一次效用，若是破去了，便再也无法对其施展。
身穿僧衣的女子脸上闪过一抹冷意，手掌轻抬，白色的骨屑在掌间缠绕，散发出森森杀意。
既然被破去了，那便杀了吧。
余府是余年的地盘，碍于那人订下的规矩，她无法对府中出手。
但只要那璃蛟踏出府门一步，她便可一掌将其灭杀。
就在这女子这般想的时候，玲儿便一脸茫然的走出余府大门。
见状，女子冷笑一声，手掌猛然按下。
霎时，阴气暴涨，天空之上，云雾聚集，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白色的骨屑顺着云雾缠绕而上，融入云雾之中。
轰！
就在此时，一道拳影猛然冲来，将那云雾与骨屑凝结而成的巨掌一拳击散。
那女子脸色一变，猛然侧身落向远处。
待到身子稍稳，女子脸色铁青的摸向左脸，入手一片湿腻，点点嫣红，却见在其面上多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时，女子身前的云雾散去，一道身影凌空而立，杀气腾腾，正是墨尘。
墨尘望着那僧人打扮的女子，怒目圆睁，背负双手朗声道：
“今日，你若敢拦玲儿姑娘，那便死吧！”
女子闻言冷哼一声，伸手拂面，脸上的伤口便消失不见。
“道长好大的口气，不拔出你身后的渡尘剑，你觉得真的能杀得了我吗？”
说话间，女子背后妖气缠绕，妖影叠叠。
墨尘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伸手握住剑柄，神色坚决。
“我说过，你若敢拦，我便让你死在此处。
哪怕是拔出渡尘剑，我也要杀了你！”
突然，女子身子一滞，莫名的有些心悸，转瞬之间便已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道士不是在说场面话，他是认真的。
犹豫片刻后，那女子恨恨的看了一眼墨尘，毫不犹豫的转身，消失在云雾之中，连句狠话都没说。
因为她总觉得，对这个道士说不得那些场面话。